近来徐若初的日子还算安逸,与晨靖宇这几日甜蜜有加。这一日,日上杆头,徐若初伸伸懒腰,和煦的阳光透过轻扬的纱帘,斑斑驳驳细细碎碎的照了她一脸。伸开五指,阳光便透过青葱般的手指,无声亲吻她的脸。
“小姐,小姐!”
还沉浸在如此美好的清晨之中,只听得丫鬟夏眉一阵急促的喊声,这丫头,平日里也不似这样风风火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冒冒失失,气喘吁吁的就冲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小——”
夏眉一口气还未喘的上来,变呛着了,扶着柱子喘着粗气。嘴里还是不能停。
“老……老夫人有事情找你!”终于一口气喘上来,夏眉迫不及待的说出口。
“老夫人?”徐若初沉吟着。这老夫人是指哪位?怎么今日夏眉如此冒失。
“什么老夫人?你有话慢慢说!”徐若初倒也不急,只是从床上起身,随意披件外衣,坐到铜镜前,慢丝条理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是。是靖王爷的母妃。”夏眉在徐若初身旁站定,拿起桌山的牛角梳,熟练的梳理着徐若初的头发。
“刚刚小斯来报,原是老夫人遣了人来,说是一直照顾老夫人的苏嬷嬷感了风寒,久不见愈。可急的是,别的人来照顾老夫人都不得她的心。想要您过去照顾她几日,端茶倒水也好,洗衣做饭也罢,总归要尽尽您应尽的孝道!”
一番话说完,夏眉的脸色越来越差,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点也藏不住情绪。
听了夏眉这话,徐若初倒是好笑,却有些无奈。
说起这老夫人,便是晨靖宇的母妃了,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后来入宫为妃,起初也是颇得皇帝恩宠,乃至后来有了晨靖宇,在后宫中也算有过风光日子。
却不想这美人性子喜净,想来也是宫中秘事,这皇帝的妃子不在后宫之中,却说是因为喜欢清静,自己搬到了山中的寺庙之中,吃斋连佛,终日青灯古佛作伴,好似摆脱了人间情欲,可这其中的缘由谁又能知道呢。
至于靖王,自他有了成年有了封号后起,与这位母妃见面次数更少的可怜。
然靖王一片孝心,靖王府中也不再称老夫人宫中的妃位,而是亲切又尊敬的唤她一声“老夫人”。
至于徐若初,她对这位老夫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些传言。
当年徐若初是被人休了的下堂妇。却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靖王居然如此刻意的避过了适龄的大家小姐,铁了心的要娶她。一时间满城风雨,更遑论这位靖王殿下的生生母亲。
虽说是青灯古佛作伴,但这门第身份之恋似乎不是那么轻松摆脱的。
据说,听闻靖王要迎娶自己,这位老夫人便失望自己儿子的不成器。后来徐若初和靖王大婚之日,她也没有出现。
徐若初和靖王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老夫人突然又遣了人来。嘴上说是请她尽尽孝道,实际上还不知道又要如何。
“原来是这样啊!”当下徐若初的心思转了又转,勾勾唇角,缓缓吐出几字,面上倒是波澜不惊,一双潋滟波光的眸子里却泛出不容忽视的光芒,煞是动人心魄。
“小姐,你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见自家小姐还是这一脸的云淡风轻。夏眉皱着柳眉,嘟着小嘴不满道:“这老夫人本就比小姐您这下……”夏眉一个字还没吐清,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
“这老夫人本来就不喜欢你,这次吩咐了小姐您过去,不就是让小姐您去干那下人做的事情,刁难小姐您吗?”
越说越生气,夏眉干脆停下手中的动作,退来两步。
“小姐您是我们将军府的嫡女啊。那也是大家闺秀,哪里会这些伺候人的活,又哪里是干这些伺候人的活的人,这老夫人根本就是成心刁难您!”
夏眉抿着嘴唇,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徐若初如泣如诉,偏偏撅着小嘴,又显出些孩子气。徐若初知道,夏眉也是心眼直,一心向着自己的。
“你看你,气这些做什么。”
徐若初起身,拉过夏眉的手。“你家小姐我啊,没那么脆弱,老夫人要我尽孝道,那就做做好了。反正,照顾人也不是常有的事情!”
徐若初淡淡的笑道,她也算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了。如果这么点难度就吓跑她,那她也太脆弱了。
“小姐!”夏眉见自家的小姐还是如此闲适散人,不当回事,记得快要跳脚。
“好了,纠结这些做什么?你这样着急,能解决什么事情?还是你待如何,能让老夫人不要我去伺候她?”
徐若初好笑的看着夏眉,这一问倒是把夏眉问住了。
“这……小姐,这……奴婢带你去就好了!”
夏眉一着急,变也豁出去了,不管不顾,视死如归的样子倒是让徐若初又感动又好笑。
“傻丫头,她要刁难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去有什么用,不是更让她拿到把柄说我的不是吗?”
徐若初拍拍夏眉的肩膀,和煦的笑笑。
“好了,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回老夫人的话,说我本就想去寺中替皇上和靖王祈福。如此,也是老夫人体恤我,让我能尽孝道,我还想跟着她一同为靖王抄写观音心经呢!”
说着,徐若初定定看着远处的天边,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畏惧,该来的总会来。该做的总得做。逃避并不是办法,只有迎难而上,才有可能化险为夷。
夏眉看着如此志在意得的小姐,也多了几分信心。不再多说什么,对着徐若初点点头。再为她挽好发髻,便跑去回了老夫人的人,让他们等着,晚上小姐定会前去。
趁着夏眉出去回话的时间,徐若初为自己轻轻扫了几点眉,又为自己穿了件嫩白色的纱裙。正当她唤着下人准备早饭的时候,夏眉又气势汹汹的跑了回来。
“又怎么了?”徐若初只觉得情况不妙,但见夏眉匆匆开口:“刚刚我去禀明了老夫人遣来那人,只说您晚上便去,可他……”
说到这里,夏眉忽然又气又怒,“他却怪小姐,说是老夫人遣了他来是要带着小姐您即刻就回。老夫人那边一刻也等不得!”
抹了把气急掉下的眼泪,夏眉抽泣的说着:“什么等不得。这一大早的,都不让小姐您进食吗?说走就走,我们还没收拾行李呢。山上不比家里,怎么能如此匆忙!”
这就是有心刁难了。
徐若初觉得好笑,这老太太如此不讲理,又带着孩子气。竟然如此说一不二。难怪当初皇上也拗不过她让她去山上清净了。倒是个有脾气的老太太。
“好了。不用生气,母妃住在山里许久,想来也是我这儿媳做得不好,也应该去陪陪母亲。寺庙本就简陋,不是别处,此去你速速替我收拾两套简单保暖衣物。其余的就算了。”
就这样,主子决定的事情,夏眉也不好多说。手脚麻利的去收拾衣物了,只是将打包好的衣物交给徐若初时,不免有些忿忿不平。
“小姐,奴婢也收拾了衣物,陪您一起去!有奴婢在,小姐您就好好在山上清净几日,也好敷衍了老夫人!”
徐若初笑笑,若真是带了夏眉去,恐怕还要连累夏眉一起受苦。怎么能让她一起去,这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主。
“不用了,尽孝这种事情,还是留我亲自吧。不然佛祖也要怪我心不诚了。”
夏眉不依,拾掇着让徐若初喝了一碗粥,又跟着徐若初出了门。抱着两人的包裹,不屈不挠的看着门口等着的人。
徐若初一看,却是两个尼姑。头发剃的干净,双手合十。看到徐若初来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徐若初上马车。
“如此简陋的马车,居然让我家小姐乘坐。你们是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吗?”
夏眉一马当先,爬山马车。以此搀扶她家徐若初上车。却见木质的马车里头连个软垫都没有,只有硬邦邦的小椅。
“阿弥陀佛!贫尼乃出家人,自比不上钟鸣鼎食之家,这马车已是老夫人特地吩咐未靖王妃准备的了。若是王妃有什么不满,到了寺里再和老夫人说吧!”
一个老尼开口说话,不卑不吭,不讲本身情面,开口便抬出了老夫人。一时间夏眉也不好说些什么。
徐若初只是笑笑,摇摇头,示意夏眉不必再说。她敢肯定,今天老夫人唱出这么一出,接下来。还有的折腾的呢。犯不着这么早就如此。
“师太说的哪里话。我也知道你们庙小,想来也实在拿不出多么好的东西。这马车,我猜你们也是拿出了最高的诚意了。我年轻受得这马车坚硬之苦,只是母妃年事已高,往后这马车可不能给母妃乘坐,免得伤了身子!”
徐若初这话说得好,轻描淡写,倒是说得师太不好意思,却也不好发作。她们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故意为难。本就是她们做的不对再先,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路行走,马车甚是颠簸,饶是夏眉也有些苦不堪言,偏还要坐稳,不能失了女儿家的仪态。
夏眉揉揉坐的发疼的屁股,小脸纠结。
“小姐,你怎么坐得住!奴婢我的屁股都要颠花了!”
徐若初看着夏眉那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想笑。但确实颠簸,不过她比夏眉定力好点,还能坐得住。但见夏眉那滑稽的样子,却又实在憋不住笑。
“你这小妮子,还说要来陪我,不让我受刁难。瞧你这样,怕是自己已经受不了吧!”徐若初故意板板脸,唬着夏眉。
“哪有啊小姐!夏眉知足,还有马车坐,已经很好了!”
不在纠结颠花的屁股,夏眉拍拍小手,哭着脸哄着徐若初,“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完更加坚定的看着徐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