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武器】
当周沫带着他穿到南门时, 檀卿皱眉, 第一医院怎么有这样破败的角落。
周沫见他盯着乱葬岗般的垃圾堆, 伸手拉他,“当心, 快走。”
“为什么要快走?”
“好晒。”她没好意思打伞,怕显得矫情。
可这会日头太盛,她皮肤热辣辣的。
走至窄小的墙巷时, 周沫意识到这里檀卿可能通不过。
她站着观察了一秒,决定试试。
她滴溜溜地横着身子穿了过去。
檀卿插着兜,看她就裙摆擦到墙面, 身体完美地避开,见她在对面冲他招手, 也横过身子小心翼翼地想要横穿, 却只过了半个身子中线某部分被卡住。
周沫看他不动,便知他过不来, 没好气地说, “哎呀,你怎么这么胖啊, 我爸都能过。”
周群是干瘦型,和周沫差不多, 能过并不意外。
檀卿失笑, 从墙缝中出来,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看她, “我胖在该胖的地方。”
那里卡住他能怎么办, 若是腹部他还能收腹,那处绝对不能硬挤。
周沫原地跺两下脚,飞快地又穿了回来,带着檀卿绕了个远路去百家小区。
这回她压根不怕矫情,直接掏出阳伞,象征性地问檀卿,“你要遮吗?”
她将伞撑开,没想到他一弯腰还真躲进了阳伞。
小小一把嫩黄色阳伞,装她就勉强得很,现下他凑进来,完全容不下。
这个人手术时一本正经这会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读书读傻了吗?
她没动,偏着伞看他。
檀卿厚着脸皮回视,“上夜班累了?我来举着吧。”
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前臂,从她葱白的手上接过伞柄,举过头顶,揽过她的肩,“晒死了,走吧。”
感受到她僵硬的身体,笑容扩大一倍。
这丫头真的很好笑。
不到九点,太阳已呈火球之势。
周沫被他揽着,伞皆偏在她这侧。
她很想问那你要不要遮,不要就都给我好了。
你为什么搂着我,很奇怪哎。
你这样真的不好,你“未婚妻”会生气的。
见过昨晚的张显华后,她清楚的明白,男人都是大萝卜。
长得老实的不老实的都是一块萝卜地里出来的,本质是一样的。
她动动肩想挣脱他的手,没想到他还真的松手。
整把伞举过头顶就盖住了他自己,将她扔在30厘米距离的艳阳下。
“你......”周沫立住,微睁眼睛,这人绅士风度呢?
我好心送他,还为他绕路,他抢了我的伞只遮自己。
真人版农夫与蛇。
“周沫,你是不是讨厌我?”
檀卿见她一路眉毛拧到打结,呼吸粗重,极其不爽的模样,挣肩那一瞬他忽然涌起这个想法,这个姑娘不仅对他没兴趣,好像对他还有反感之意。
是得问问,不然真是憋得慌。
周沫愣,其实是挺讨厌他的,可.....
她眼睛微微转动,想说点什么可没想出来,没了伞身上火辣辣的。
她往前挪了两步,躲到他身躯覆盖的阴影下,灼热的空气并为消散,可于这处,巨大的安全感包围她。
昨晚他揽她在怀的那一道有力,重现于她脑海。
她放弃矫情的挣扎,说了实话,“没有啊。”
“那就好。”他将伞再次倾斜向她。
这次不再碰她,同她快步走到小smart处。
他看了眼,白色,两座,很适合女生市区开。
从车窗外扫去,内饰皆是卡通玩偶,童趣十足,很是周沫的风格。
周沫解了锁,走到车边。
一打开车门被强力生化味冲击,她发出惨叫。
“怎么了?”檀卿收了伞,上前关切。
他走近周沫,刚接近驾驶座车门处,就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这味道同化粪池的味道很像。
“啊——津津我恨你。”
*
周沫最喜欢穿漂亮裙子,她有漂亮的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雪白的皮,除了胸完美符合大众审美。
由于天资所限,内里修饰无能,只能靠天姿掩饰。
余味说,你这张脸所有的迷惑性都会在你失控的瞬间落到平地。
周沫闻到车内巨大的发酵气味,第一反应是尖叫,第二反应是怪狗。
当檀卿站到身侧嗅后问她“车里有什么”时,她羞涩起来,火速合上车门,正色道:“不好意思不能送你了,我的车坏了。”
真的,被屎熏坏了。
檀卿笑,“我觉得也许我会修。”
他瞧出周沫不想让他知道那是什么。
“不,你不会。”周沫拒绝。
谁能想到车上会有狗屎,太露底了。
藏住了周沫的谎言,檀卿主动戳穿自己的谎言。
“你为什么骗我?”
“真不知道?”他都恨不能写脸上了。
......
“我可以打车的。”
“那不行,刚刚你送我,为了表示谢意,我必须送你。”
......
漫漫炎夏,檀卿又拉着周沫跋途涉火到了医院地下车库。
周沫踩在阴凉穿风的地下车库时,便没有任何怨言,实在太舒爽。
这阴暗这阴凉一切刚刚好,谁还管谎言不谎言,凉爽是真的就行。
檀卿开了会空调,让她上车,“你家住哪儿?”
“陆地花园。”
“那我们住的很近。”
周沫点头,却在心里暗诽,蔷薇九里就在陆地花园的马路对面,一个是豪华小区,一个是中高档小区,物业费是十倍的差距。
当年买房,蔷薇九里只在预售还没建,她拉着周群说要买这里,这个小区名字好好听,周群拍拍她的脑袋,这里脏乱差除了名字好听一无是处。
后来余一书在对面买了套小别墅,有回在医院碰到,他说我以后就住你家对马路,有空来玩,那时周沫才发现周群骗了她。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周沫拉下副驾遮光板,檀卿问起为什么走楼梯。
“因为小时候被困在电梯过,有点阴影。”
“幽闭空间恐惧症?”
“不是。”
“怕再次困在电梯?”
她轻笑,这毛病说来也奇怪,想了会才解释:“也不是,现在电梯挺好的,就算困住很快就能修好,只是那会可能阴影太深,后来再坐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偏会不自觉流泪,一直哭一直哭。”
她本来就爱哭,长大后哭的频率低了。
可一坐电梯就哭,能哭很久,像是条件反射似的。
初初去十二层血液科上班,她是坐电梯上去的,结果站在电梯口哭了一刻钟才进去上班。
从那以后,她索性彻底放弃在医院坐电梯了。
去年她和胡倾城去东方明珠玩,电梯88层。
胡倾城准备了两包纸巾,上到88层,在电梯口给她擦了十几分钟的眼泪才开始看风景。
玩好了,去洗手间前的纸巾贩售机买了几包,又给她擦下楼的眼泪。
她不恐惧电梯,可这反射就像长在身体里一样,没随着年纪到了而弱化或消失。
“有人说过你很好玩吗?”
檀卿扶着方向盘,油门踩的很轻,码速很低,40左右。
旁边的自行车电动车哗哗而过,后面不时有车不耐地超车。
“很多。”有眼光的人还是很多的。
虽然好玩不代表内涵,但她一向知道自己很可爱。
檀卿微微敛起眼角的笑意,目光看了眼方才调好位置的后视镜,刚好落在她唇上。
“可以问个冒昧的问题吗?”
你一直在问,周沫心理默默回他。
不过嘴上说:“可以。”
想想是好心送他,最后还是自己蹭了他的车,口上的乖顺还是必要的。
“多大?”
“25,你呢?”
周沫眨眨眼,努力建立的冷静表情开始松动。
终于问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了。
她心中磨拳期待,千万不要差太多,拜托拜托。
她在拜托什么,不知道,哎。
“你猜。”
檀卿手指隐在方向盘后轻轻点动,自在惬意得很。
周沫那颗心突地一颤,我猜?
哼,是你让我猜的,“35?”
檀卿霎时像被一拳击中胸口正中,一股滚热的血腥升腾涌动,35?
他掰回后视镜,不至于吧。
看起来,和以前没两样啊。
“认真的?”他侧头看她,确认一句。
“你不说我就瞎猜。”
周沫假装淡定地瞥窗外龟速倒退的风景。
平日开了十来分钟早到家了,他们这会差不多时间路程才过半。
同怀鬼胎,谁也没戳破。
檀卿淡淡道:“我87的。”
说完,他侧头看了眼周沫,对方的睫毛正在飞快地眨动。
周沫的心算在这一秒达到人生高峰,1993-1987=?
呵,老男人。
她也没有猜的多远。
“嫌我老?”檀卿见周沫撅起的嘴唇,猜测地问。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抄起手,防备姿态开启。
她知道自己别扭,可他朝秦暮楚,她能怎么办,难道还做他的小四小五吗?
她要将他偷摸潜入她心房的坏心思和小动作扼杀于摇篮。
“周沫,你就说你介不介意。”他能感觉到到周沫总在靠近和远离他之间纠结。
他摸不清脉络,循不到原因,只能瞎猫乱撞,莫不是年纪?
“介意。”这两个字她声音向下压,努力逼自己讲出来。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介不介意,就是找个由头拒绝他罢了。
哎......为什么她微信同张显华保持距离时只是愧疚,拒绝檀卿却那么难受。
“真的?”不是吧。
“真的!”烦死了。
檀卿少年气性难得冲上了脑,突然想用点强的。
他一脚踩下油门,很快到了陆地花园正门口。
周沫想指路让他进去,可檀卿已经停在侧路边,开了中控,冷冷地看着她。
“你也太没绅士风度了吧。”
她解开安全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只对我女朋友有绅士风度。”
他松了安全带,闲适的靠向后背,悠悠欣赏绿化。
周沫气冲到了脑子,咬牙道:“你一个出国都不跟女朋友说的人还好意思说绅士风度。”
和余味一样,就是个王八蛋,怎么能出国都不跟人家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