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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016
    《我重要吗》
    “哼——”
    一桌人人本笑意融融, 因这一声冷哼倏然安静, 气氛降至冰点。
    周群作为请客方赶紧转移话题, 说起s市城建拆迁一事,此事风声颇多, 众说纷纭,他抛出话题,大家很配合地讨论此事, 包间气氛回落,余一书面色稍缓解。
    周沫敏感察觉,拉着余味, 对他摇摇头。她害怕这样的场面,内心极度不愿余味挨打, 或是冲撞余一书后两人关系再僵。
    她希望余味开心, 希望余一书可以继续爱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像小时候一样单纯。
    余一书按捺情绪, 努力粉饰太平, 挂笑同大家分析城建的风向。
    酒足饭饱,一桌人离开后, 余一书压抑着脾气将余味拉到饭店外,忍无可忍, 破开那道维系的僵持线, 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对刘阿姨这么不友好?
    余味盯着街对面的灯火, 目光毫无温度, 他故意不看他, 冷冷道:“你要养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要娶她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要和她生孩子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何必现在来问我喜不喜欢她呢?”
    余一书问过,可在余味眼里就是通知,他的意见或是答案就是狗屁,根本不重要。
    他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的弧度,空洞地视向模糊的灯影处,“我重要吗?”
    他想同今日内心难得敏感的鸡仔说一句话,有些事有些人回不去了。
    就像小朋友长大变高,再也不是小人国子民一样。
    大人也不愿意再低头配合他们半高不高的高度。
    余味知道,自己变成了尴尬的存在。
    *
    从某一天起,在余味心中,他的亲人只有爷爷奶奶和远方的妈妈,他的爸爸已经是别人的爸爸。
    他喜欢看周沫同周群相处,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或是紧张兮兮的回避,是最纯粹的亲情。
    又关心你又嫌弃你。
    周沫做不出题目锤脑袋,周群赶紧拉开他的手嘲笑她,“可别锤了,本来就笨,再捶捶扁了丑得都嫁不出去了。”
    周沫撇嘴,转头问正在思考亲情的余味,“余味你说我会嫁不出去吗?”她在班里可是超多人喜欢的!
    余味弯起嘴角,开口损她,“嗯,陆赟上学期大概还愿意娶你,这学期你摔了一跤之后,他改口说自己喜欢走路稳的女生。”
    陆赟初一和余味同班,臭味相投都爱漫画,处得极好,当时关系短期内甚至超过多年打下江山友谊的羊仔鸡仔。初二陆赟由于和班主任作对换去了7班,同周沫做了同桌。
    刚去第一天,陆赟下课冲到原来班级拉出余味,大赞同桌,“天哪,我同桌是个大美女,怎么办,都没法好好学习了。”可学期末,他便改了口,冲余味说,“啧啧,看着是个美女怎么傻乎乎的......”
    余味那会才意识到陆赟说的美女是周沫。他知道周沫在7班,可从来不知道周沫算美女,他实在是看的太习惯,都辨不出美丑。
    那天他难得等了等磨磨蹭蹭收拾书包的周沫。
    她受宠若惊,一路一惊一乍地问,“今天怎么愿意等我?初中上学都一年多了,你从来没主动等我放学哎。”
    余味从来都自己先溜,主要是她慢,她也知道自己收拾东西慢,总要把书角抹平,书摞地整整齐齐,再塞进书包,整个工序就像修理文物一样,时间漫长,所以她也不强求余味等她。
    余味伸手拎拎她的书包,手感不沉,便没接过,让她自己背。
    没走几步,拐至弯口,一侧头发现自己比周沫高了半个头,一把按住她的肩想炫耀一番。
    他垂眼用小时候她下斜他的眼神瞧她,顺带将她仔细打量了番。
    落日抚上周沫的右脸颊,少女洁净的脸庞绒毛清晰可见,婴儿肥上两颗水葡萄眨巴得特别卡通。
    他的眼神倒是没将鄙视她矮的念头传达,倒是不小心将陆赟的审美收获了,这么看好像是挺好看的。
    周沫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一副看贼的眼神打量他,“我脸上有东西?是不是我刚吃巧克力冷饮没擦干净......”说着便作势要从书包里掏镜子。
    可她手刚碰到镜子,头上就挨了一个毛栗子,“傻鸡。”好看个屁。
    *
    s市一中名声在外,升学率极高,普通高中达百分之八十,重点高中达百分之三十五。余味自然是百分之三十五的一员,周沫非常不幸,也完全没有出乎任何人意料,是那百分之二十。
    “猴哥,你说我要报哪个学校啊?”中考结束,周沫看着志愿表纠结,她的分数好尴尬。
    余味只填了s市一高便完事,后面全空着。可周沫的学校着实让人焦灼,抓耳挠腮想不出头绪,因为她填学校和别人填高考志愿差不离,基本就是定下专业。
    周沫咬着笔头问:“你去s市一高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开了?”
    余味唇角溢笑,什么分开不分开的,他眼神仍停留在志愿表上,心里却悄然飘来朵彩色的云。
    周沫将志愿表抹抹平,方才纠结得将表格都捏的褶皱,就在手指覆上边缘一瞬,她看见了“旺达”两字,脑袋就像一休,耳边“叮”了一下,头顶一个灯泡忽被点亮。
    她惊叫:“s市一高在旺达路。”
    “嗯,”他收回飘散的意识继续看志愿表,脑子开始盘算,会计专业不行,她的数学太坑人,商务英语好像还行......
    “那旺达卫校是不是也在?”她将志愿表竖起,面向余味,修长纤细的食指指向“旺达卫校”四个宋体小字,眼中冒着激动的星星。
    “嗯。”傻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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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为了余味来的我们学校?”胡倾城双手扒着床沿,头倒着看向周沫,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画面瘆人。
    周沫吓了一跳,赶紧挪开眼,“不然呢?”
    张敏眼皮酸胀 ,可周沫讲的故事太精彩,她的精神世界在沸腾,脑海里都是落日余晖下的石板路,朝阳升起时的长巷落,两小无猜的周沫余味和少年无奈的远走亲情。
    蔡珊珊振奋地找到插话机会,“那你还叫余味猴哥,他还叫你鸡仔吗?”
    周沫刚想说“不然呢”,立马顿住,整张脸耷拉成不爽的弧度,是啊,他怎么不叫自己鸡仔了......
    *
    九八年的西游记热潮对于孩童来说过去很快,即便电视不断重播,可孩子们的热情有限,那般多新鲜事物,哪有空落在西游记身上。
    于周沫余味杨博书也一样,他们身上最大的变化便是绰号,余味猴哥的身份在第一时间得到杨博书的认可,在电梯事件后获得鸡仔承认,两人唯他猴首是瞻。
    于是乎,猴子当了大王自然是要关照小弟们。玩个弹珠、比捉西瓜虫、比干脆面卡片,只要跟哪家小孩斗输了,他都能给你找回面子,除了周沫的牛皮筋他没能帮上忙,游戏万事都有猴哥给你撑场。
    那会只要猴哥反手搭眉,筋斗云(小碎步)加速溜来,下面一群小妖顷刻被吓得龇牙咧嘴,乌乌泱泱乱作一团,抱紧自己的家伙鸟兽状逃散。
    每次鸡仔鸡假猴威,假装叫声猴哥,愚梦巷的小孩们都要抖一抖,羊仔和鸡仔也跟着沾光。
    一起长大,大家互叫绰号特别亲昵。
    只是这么多年羊仔还是羊仔,可鸡仔不知从哪一日起便不叫了,变成了周沫,连名带姓,生疏死了。周沫本人也没发现,经蔡珊珊这么一问,她觉得问题很大。
    马仔最怕什么?最怕被大佬除名。
    宿舍门窗前的月光渐渐被天边微光取代。
    六人几乎彻夜未眠,天空翻了鱼肚白几人还缠着周沫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一会少女心甜到爆棚,一会疼惜少年郎,一颗心又揪起到心酸,除了柏一丁熬不住在四点多眯着了,其他人皆是整整一夜处于亢奋状态,被鸡仔打了鸡血。
    一夜未眠提前体验夜班生活,导致姑娘们白天上课没了情感激素的刺激,困得直打盹儿点脑袋。
    余味自然不知自己在某女生宿舍被热议一晚。他这一夜也没闲着,套上装备,投入战斗,打游戏打到半夜三点,白日自然困乏,数学课趴了两课缓了精神。
    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下楼买了瓶可乐,转身便见丁柳柳,她不知何时来到身后。
    他活动了下下颚关节,灌了口冰可乐,她一直站在他的余光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没说话,等她开口。
    “怎么又发消息说周六不去了?”她昨晚熄灯前收到消息,一颗心像在无底洞里不停下坠,她鼓起勇气站到他面前就想要一个落地的平台。
    “回去想了想,烧烤没意思。”余味语气很敷衍,说完眼都没向她瞥,又一口气闷了半瓶可乐。
    “那我们可以做些别的。”
    “算了吧,我这周六有事。”他抬腿要走,丁柳柳一把拽住他,冲动的将那句“你有喜欢的人吗”问出了口。
    太阳光道道灼人,榕树叶飒飒作响,蝉鸣声阵阵嗡鸣。
    暖风吹起她的校服裙脚,在她大腿的绝对领域摇摆摩擦,杨博书从求知楼出来正巧碰上了一大美女和余味的漫画场景。
    他坏心地掏出手机,打开拍照功能,“咔嚓”一声,手机上画面定住,他将照片存储后发给了周沫。
    这只作鸡肯定要跳脚了,别以为那天他回去没琢磨过她生气的异样。
    夏天咯,有人发情咯。
    《猴哥鸡仔》
    卫校属于卫生类院校,拥有护理系、药学系、医技系、中医针灸系等等。周沫属于护理系,护理系一共8个班,每个班平均50人。
    要说办学规范、教学严谨、学风优良那自然是肯定,但是学生没有升学压力,那自然就从中考后便松懈下来。也有苦学型,老师说的每句话都承袭初中的认真态度,字字刻脑、句句下笔,书上密密麻麻,目光炯炯有神,坐姿端端正正。
    周沫定然不属于那部分,她自从发现上课不听老师也不会扔粉笔头、不会叫醒她,索性变本加厉懒散起来,今天她伏在桌上睡了一上午。
    教室里风扇在转悠,她整个人也悬在半空中没消停。
    许是讲了一夜余味,整个不舒适的睡梦里都是他,他笑他哭、他哄她又嘲讽她,碎片记忆疯狂在梦中拼凑,醒来时她睡得极累,不仅身体硌得慌,大脑也未得半点轻松。
    她揉揉眼睛,旁边的胡倾城早已恢复元气又开始看小说,周沫怀疑她都不需要吃饭,吃字就能吃饱。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奇怪,哪来的彩信?
    点开,缓冲......
    周沫沉默。照片里,主角面容模糊,可身姿不凡,s市一高的校服属日系风,女生是白衬衫、及膝白袜和半短百褶裙,男生是白衬衫领带和西裤。身着校服的两人,暧昧都能传出画面了。
    那时她刚看到s市一高的校服时,拉着余味说,“我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他们的校服好漂亮。”余味弹了她一个毛栗子,“放过人家老师吧。”
    她心钝钝的,说不清是什么,只一句话在脑海转悠,难怪他不叫我鸡仔了,原来他有别的鸡了......
    所有的困意都跑了,讲了一夜的青梅竹马此刻全掌掴在了她脸上,什么青梅竹马,狗屁。
    周五旺达放学早,三点不到大部队便撤退,彼时太阳还烈着。而周沫根本没按照约定等余味,甚至都没给他发条消息,果决地走到公交站台,一步一步特别用力好像踏给谁看似的,头也不回上了101路。她坐在座位上咬着唇肉想,偏不等你。
    日光将整座城市镀上金,烘热也灿烂,城市的玻璃不停反射刺眼的五彩光。
    她戴上耳机,调了一首歌,“天空是绵绵的糖,就算塌下来又怎样.......”
    周沫踩着节奏哼着歌,耳内听小骨和下肢脚指头随着节奏跳动。旁人看,这姑娘看起来很开心。
    可心率只60下,平静的死气沉沉,一个听诊器就能戳穿她的伪装,揭露她的低落。
    她走到愚梦巷路口,立住没动。
    101号是东巷第一户人家,站在这处向西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宅弄,凌乱铺陈的青石板,平整的白墙青瓦一字向西,被乱置的各色生活物品毫无美感地破坏。
    听周群在饭桌上讲起才知道,s市到处都在开发,开疆扩土,原先属于乡里乡弄的愚梦巷被划分至重点开发的景行区。
    这处不知会不会拆迁,大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拆迁应该会分很多钱,毕竟景行区开发计划发布后,这里真实寸土寸金。可周沫拿着筷子兀自忧伤起来,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它要沦为外面那些尘土飞扬的建筑工地?
    这会看,那时大家都说想住大房子,愚梦巷300号至388号那片前几年动工拆除,平地起了高楼,杨博书搬了进去。没多久他便说,“没劲,还是院子好玩。白墙壁水晶灯木板地,全国楼房装修都这么造,还是平房院落有味道。”
    他离他们还是很近,可每次去他那三室两厅都觉得精致冰冷,没有推窗而得的清净空地和迈门而出便可吃到的弄里小吃。
    愚梦巷,你可千万不能拆啊,这里是我和余味的回忆。
    呸,这里是我的回忆。
    *
    太阳落山,学子出洞。
    余味下课给周沫发消息,没收到回信,走到校门口张望半天没人影,下一秒被杨博书揽住,“兄弟,鸡精没等你?”
    余味活动肩将他扭开,继续寻找,杨博书吐吐舌刚想损他几句,便见余味又扭头蹙眉,“别起这些奇奇怪怪的外号。”
    杨博书将周沫以鸡为名起了一堆外号,先是说她娇气玩个游戏耍赖、看个电视不老实老偷藏遥控器,便取名“作鸡”。
    后来她爱打扮了,有回穿着花裙子转圈圈显摆,他偷唤她“鸡精”。
    初中听她八卦明星取名“鸡婆”。她看漫画热血沸腾,他说她“打鸡血”。她淋了雨,他笑称“落汤鸡”。最近他初涉黄坛,想拉余味下水,周沫站在旁边完全听不懂,他附在余味耳边说“雏鸡”......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他甚至以给周沫取外号为乐,好在这些绰号只有“作鸡”被周沫撞破过,不然他早已身下无“鸡”。
    余味一脚迈上花坛边沿,继续寻找周沫。
    杨博书上前拉他下来,揽住他,“别找了,我们可爱的周沫同学肯定回去了。”那只作鸡怎么可能不作一下。
    余味疑惑地看向他。
    天色渐暗,暗蓝覆上,丝丝缕缕的夕云缠着黑云,半明半暗。
    杨博书打开照片递他眼前,余味看了眼,“什么时候拍的?”
    “当然是发生这一刻的时候,说实话挺般配的,”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余味,“虽然没有作...沫沫好看,但是气质很不错,我觉得你要是喜欢...”
    余味皱眉打断,“这照片周沫看了?”
    “不然你为什么找不到人?”杨博书得意洋洋,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还没得意完,“卧槽!”小腿一阵剧痛,挨了余味钉鞋一脚,稳准狠。
    余味白了他一眼,无视他的疼痛,挤了句,“没事找事。”
    两人打车回了愚梦巷。倒不是公交挤满了人,纯粹是余味想坑杨博书一次。他拽着杨博书回愚梦巷101号,走到东屋他见李阿香正在摇椅上乘凉,叫了声人,便问沫沫呢?
    李阿香指指屋子,“回来一直睡到现在,晚饭都没吃。”
    杨博书暗道不好,这么大气性?余味有魅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初中她没在意过,怎么高中一点就通,难不成脑子发育好了?
    两人往窗里探了探,周沫午觉没拉帘子,甚至窗户都没关紧,空调风从半开的缝里不停地往室外涌。余味将窗户拉上,开门进了周沫房间。
    屋里半黑,月光透入,余味坐到周沫床边时,周沫仍在熟睡,杨博书口型说,“还真在睡啊。”
    余味摇摇周沫,她悠悠醒来,慢慢睁眼借着月光看清来人先是惊喜,下一秒睡前的酸涩钝痛涌上脑海,脸拉了下来,“干嘛。”
    “沫沫吃饭了,李奶奶等你呢。”根本没有,李阿香一向知道周沫吃饭没个点,西瓜喂饱便不肯吃饭,只有周群和胡瑾才会管她吃饭这事儿。
    周沫没理他,赤脚下地开了灯。
    灯光刺眼,余味微眯了眯眼。杨博书上前抓住周沫的细胳膊,讨好说:“沫沫,那照片我瞎拍的,凑了个巧而已,我逗你的,啥也没发生。”他心中补充,就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拽着胳膊停留了十来秒,眼睛和眼睛之间闪着男女暧昧的小火花而已,没什么实质性。
    周沫哽住,臭羊仔怎么胡说八道呢,谁在意这个了......她瞪他。
    余味看她面色缓和,双手搭上她的肩捏了捏,将她往房外推,“走吧走吧,李奶奶说菜都凉了,你去西屋吃。”
    周沫微微蹙眉,就这么被余味僵尸模样推着走,心里还惦记着方才杨博书的不合时宜、多此一举却无比戳中她心窝的解释。
    到了西屋,灯光通亮,刚到门口便闻见饭菜香,周沫嗅了嗅,应该有香辣螺丝。余有才应是在同余竟讲电话,声音一听便是哄小孩,余味搭在周沫肩上的手紧了紧,周沫感受到耳后有一道异样的呼吸飞速闪过又平稳下来。
    三人坐在堂厅大餐桌上,对着一桌丰盛搓手流涎,糖醋排骨、卤猪蹄、五香云丝、香辣螺丝、清炒青菜、排骨汤......
    余味家的西屋堂厅正对院子,饭桌正置于客厅中间,当年余一书找了风水师,人家说这样摆堂堂正正。
    余有才挂了电话看了眼余味的脸色,心下讪讪,余红倒是表情自然,她端着菜,又盛了碗汤给周沫,“沫沫学校学打针了吗?”
    “还没。”周沫咕嘟咕嘟喝下,嘴边染了一圈油花,光线反射下倒像是腊肠嘴,极富喜感。
    杨博书刚想笑,余味就抽出一张纸盖了上去,周沫顺势接过擦了擦。
    两位老人进房间看电视,三个小孩在客厅嘬着螺丝喝着可乐,周沫长发被电风扇吹得飘起,不停地搔脸,可出来急没有带皮筋,便急得左手抓住长发右手拿螺丝。她不得要领,嘬不出来,将螺丝放在桌上拿牙签挑,螺丝面不稳,不为牙签所定,她聚精会神同它战斗。
    余味叹了口气,接过她单手束着的长发,平静地说:“你吃吧,我吃完了。”
    杨博书翻白眼,搞了半天原来郎有情妾有意,以为下午那位绝对领域很绝对的姑娘能够加入弟媳行列,没想到余味还是没能逃出周沫这只作鸡的鸡爪。
    周沫头发被缚住吃的更欢,一时快乐忘形,右脚脱了拖鞋直接踩到了凳子上,白嫩的膝盖骨就这么张扬于桌子水平线以上。
    这本是一个自在的动作,可她穿的是睡裙......余味这边直接能看到内裤的花边,“周沫脚放下去!”声出突然,语气严厉。
    “为什么?”干嘛这么凶,人家在外面不会这样的,我是把你家当我家一样自在才这么做的。
    杨博书看他,“沫沫腿长难受呗。”他吃得极快,周沫赶不上,急得同他抢,可他面前已堆起山丘般的螺丝壳,周沫面前还是零星散落。
    四方桌,余味坐在正中,杨博书坐在他左侧,周沫坐右侧,他两对面对着只要不低头完全看不到,可余味偏被这花边内裤搞得生气,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不注意形象。
    周沫没放下去,斜眼瞪他。余味手另一只空闲的手伸去,啪地打了一下她的膝盖,力道不重,皮肤未红,可态度很明显,嫌弃她的不雅。
    周沫气坏了,鼻孔使劲出气,他为什么叫我周沫!羊仔都叫我沫沫!
    杨博书见她生气忙哄,“哎哟,余味就是为你好,怕你出去也这样。”
    周沫皱眉,什么呀,谁在意这个了,想着便将脚放下,又瞪了眼余味。
    余味好笑,眼珠都要掉下来了,可还是一点都不凶。
    *
    三人嬉戏吹牛,慢慢悠悠地吃,结束已近八点。
    月高悬,星无踪,天空呈现暗暗的红。
    余味杨博书和拐角的初三弟弟瓜皮一起去打篮球,周沫虽不会打篮球,可向来粘也粘着大部队一道活动。可这会她不想去,兀自生气,只因着余味的原话:“羊仔,叫上瓜皮一起去打场篮球如何。周沫你去不?”
    周沫!又是周沫!她摇头,非常用力,看得余味以为她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猴哥羊仔走后,过气鸡仔陷入了绰号迷茫,是她不配做鸡仔了吗?她很喜欢吃鸡的。
    外婆抱了个西瓜剖了一半递给她,她坐在藤椅上惆怅,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月朗星稀,院落清净,微风阵阵,扬起乌丝,可摇曳的藤椅上,抱着西瓜的少女却无比惆怅。
    周沫着实想不通,将西瓜搁下进去冲了个凉,再坐下刚抱起西瓜,余味便一身臭汗地得意归来。他就着她的勺刨了两口,嫌弃道:“周沫,你这瓜不甜啊……”他故意离她半米距离,心知她嫌弃别人的汗液。
    哼,又是周沫。她眼都没抬,语气冷淡:“你为啥不叫我鸡仔了?”她此刻完全不在意余味毁了她的瓜。
    “……”他又勺了一口,反正他吃过她也不会吃了。
    “为什么啊?”她眨巴眨巴眼,咬定问题不松口,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余味含着瓜,停止咀嚼,抬眼瞧她,才意识到她是认真问的。
    “你是不是……”后半句她没说的出来,卡在了喉咙口,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患得患失地荡着秋千。
    余味咽下瓜,翻了个白眼:“多大了,女孩儿叫鸡多难听啊!”自从他知道红灯区的女人叫鸡之后便反感这个绰号,偏取的早叫的多,绰号深入人心,邻里小孩间叫的贼欢,特别是杨博书,一个鸡一个鸡的换品种,还贴切合宜得让人反驳不得,直让他纠结。
    他一直在努力靠自己单薄的力量让大家忘了这个绰号。
    谁能想到,周沫自己还惦记着。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猴孙不急,急死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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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