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装成小鱼贩子的巴立克兹,就把破烂小货车开进了瓜德尔港口外头一个隐蔽的备用小码头。这个码头很僻静,很隐蔽,也很冷清,平时基本上看不到几个人来往,停在这里的,基本都是一些私人的、不起眼的小渔船,外面的人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巴立克兹之所以选择这么个鬼地方,而且坚持要开个破烂小货车出来,就是为了不至于引人注目,因为这种平时用来拉鱼的、脏兮兮的小面包车,在瓜德尔郊区随处可见,就像当年北京的小面的满街跑一样,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对它多看一眼。
在这之前的开进路上,索兰达·巴希尔汉这头超过250斤重的“肥猪”,就把破烂面包车压得直颤抖,下面的减震钢板都差点被压平了,巴立克兹真担心半路上出了差头,车子抛锚,警察过来一检查,那就麻烦了。
还好,破车很争气,居然没有出故障,一路无碍,他很快就顺利的把索兰达·巴希尔汉带到了码头。面包车刚刚停下来,后备箱大盖一打开,索兰达·巴希尔汉就马上从里面钻了出来,被悄悄引上了码头最里面停靠那艘渔船的位置。这个家伙确实憋坏了,很想出来透透气。
宰尔普·辛格船长的这艘500吨位的渔船,也是条旧渔船,船是木质结构的,这在巴基斯坦很多地区仍然很普遍,尤其是在瓜德尔这样不太发达的地区,就更是习以为常了。这里根本不像卡拉奇那样,大小船只基本都是现代化程度很高,外表很漂亮。
看上去,渔船的甲板上已经出现好几处破损,船身表面的尤油漆也有多处脱落,锈迹斑斑;船舱里面也很脏,不但灰尘没有擦拭掉,桌子上喝完酒、吃晚饭的残羹,没有好好收拾干净,船的底层还有少量污水,闻起来味道很不好。
渔船虽然很破,却起了个动听的船名“玛丽亚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美丽女孩的名字,船帮上几个弯弯曲曲的字母清晰可见。
从一看到这艘破烂船那一刻起,索兰达·巴希尔汉浑身就不由得一震: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他真担心这个破烂货一离开瓜德尔码头,刚刚驶入印度洋,就会被一个浪头打翻,把他掀到海里去喂鲨鱼。
他那么肥胖,在水里游动就更加困难了,一个大肉球,说不定半分钟就得沉到海底下去,捞都捞不上来。
另外,对于像他这样的“地老鼠”来说,再舒服的履行也都是难受的,因为他总是见不得阳光,也就难以尽情的欣赏到大自然的美丽景色。
索兰达·巴希尔汉心里感到很纳闷:这个叫什么辛格的印度佬不是很有钱吗?不是很能赚钱吗?为什么不花点钱把自己的渔船好好的修一修,粉刷粉刷,美观美观?常年失修的渔船,让人看上去很不雅观,这种让人恶心的破烂货,能揽到生意吗?客人还没等上船,可能就被吓跑了!
然而,当巴立克兹委派的两个保镖陪着宰尔普·辛格船长从里面走出来时,索兰达·巴希尔汉禁不住笑出了声,一切问号都不言自明,这个船长也和他的破烂货渔船一样,简直就是个埋里埋汰的高个子,不过看上去还算长得结实,他的脸上似乎被风浪刻下了条条沟壑,一头缝乱的长发几乎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目光也显得有点灰暗和浑浊,就像一个很迟钝的老渔民一样。
宰尔普·辛格朝码头上的索兰达·巴希尔汉和巴立克兹走了过来,右腿上的假肢是金属做的,磕在渔船甲板上发出“嗵嗵”之响,每走一步看上去都显得艰难。当索兰达·巴希尔汉迎着他那一双冷漠的目光时,心里不禁一颤!
见面的第一句话,这个“瘸子”就说:“不管你们上不上船,我的渔船5分钟就起航。反正你们已经预付了费用,少搭一个人还能轻巧一点,我才不在乎你们登不登船呢!”
这种话确实是够噎人的了。不过,索兰达·巴希尔汉和巴立克兹都很清楚,这种人才是黑道上的能人,冷漠是这个行业里的重要特征。
索兰达·巴希尔汉避开了宰尔普·辛格船长的冷漠目光,这种目光似乎使他如同芒刺在背,感到特别难受,特别刺激神经。他把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兜里,摸出一块牛肉干,再次咀嚼起来,借以消磨着虽然很短暂但对他来说又是难熬的时光。
当他把牛肉干扔进嘴里之后,闷着嘴对巴立克兹说:“你这个安排确实不怎么样。这哪像个旅行,简直是要我在海上受罪。”
“走不走随你的便,反正我已经尽力了,这是最后一条路子了!”巴立克兹态度粗暴,毫不客气的说。
“老朋友之间怎么这么说话?再说,这种分手的形式,似乎也不太好吧?多让人扫兴!”
巴立克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埋怨,冷漠地催促道:“还有一分半钟,船就要开了,不要再罗嗦了,我劝你还是马上上去的好,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话语中明显带着生气和威胁的成分。
索兰达·巴希尔汉强咽下心里的怒气,及时转身,走上了甲板,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个保镖也随即翻身上船,动作比索兰达·巴希尔汉利落多了。
“你们两个吃牛肉干么?”刚刚在船上站稳,索兰达·巴希尔汉就殷勤地对两个保镖说,同时把手里的牛肉干递了过去,两个保镖根本没有理睬他,只顾着盯着甲板上的船长和开车离去的上司巴立克兹。
在这之前,他们两个已经奉巴立克兹的命令,对渔船进行了仔细搜查,没有发现任何武器,就连砍断船揽的斧头都没有,只有一把豁牙的砍刀仍在甲板上。
知道这些情况后,索兰达·巴希尔汉稍稍感到一丝的宽慰,他心里觉得,从安全角度上来讲,巴立克兹的安排不失为上策。尤其有眼前这两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的保镖随身护卫着自己,人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一路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马达开始轰鸣,渔船渐渐启动,把舵的埋汰船长不住地叫骂着,那条假肢连连重重的敲击着渔船船板。渔船终于缓缓的驶离了小码头,向茫茫的大海中走去。
船长一边用索兰达·巴希尔汉听不懂的印度锡克语骂人,一边转动着躲盘,估计那两个保镖听得懂印度锡克语,偷偷的笑了起来。不用说,肯定骂的不是他们。
海上风浪很大,渔船在波峰浪谷中上下起伏、左右飘摇般的艰难前进着,走得十分缓慢。刺骨的海风阵阵袭来,好像预示着这是一次漫长而又艰难的旅行。好在那个埋里埋汰的船长技术娴熟,渔船操作自如,行走起来还算安全。
索兰达·巴希尔汉走向船尾,一只脚踩在船舷板上,两手抱在胸前借以阻挡寒风,因为他出来时天气很热,衣服穿得不多,一到海面上,迎着阵阵吹来的海风,他身上感觉有点冷嗖嗖的。
两个保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通过目光交流,他们似乎有了明确的分工:一个在船台监视着船长,另一个则在甲板上来回巡视,观察海面的动静。索兰达·巴希尔汉看着瓜德尔城渐渐远去,似乎就要看不到影子了,脸上禁不住笑了起来:终于离开这个地方了。
自从这次出来的第一天,索兰达·巴希尔汉似乎感到由衷的轻松,不象在阿富汗那个山洞里、成天过着“地老鼠”日子那么压抑了。
在船上晃晃悠悠一阵子,他似乎有点疲倦了,眼皮不由自主的合了起来,他确实很想睡上一会儿了。
就在这时,船头猛然向前一栽,索兰达·巴希尔汉两脚站立不稳,不由自主的往前栽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船舷帮上。同时来到驾驶台边上的两个保镖,也被摔倒在甲板上。
“怎么回事?”他们马上爬了起来,动作确实很利索,急促地问道。
索兰达·巴希尔汉被撞得头昏眼花,眼前冒着金星,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全力支撑起笨重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突然,一声短促的哀嚎从船台方向传来,接下来就是两声轻微的枪声。他明显听得出来,这是中国特种部队很久以前就准备的野猫自动手枪。随着轻微的枪响,那两个膘肥体壮的保镖,已经重重的倒在了渔船的甲板上,身上满是血污,已经一动不动了。
索兰达·巴希尔汉心头一紧,没等多想,他就要转身扑过去,但还是慢了一步,船长已经迎头出现在他前面,那条假腿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里面匿藏的自动手枪,此时却紧紧的握在“船长”的手里,枪口正对着船台下面的索兰达·巴希尔汉。
“船长”双目露着凶光,紧紧盯着立在船尾的索兰达·巴希尔汉,端着自动手枪,一步一步的走下了船台,又一步一步的逼了过来,枪口黑洞洞的,随时都可能射出子弹。
“啊?!你是‘野狼’……”索兰达·巴希尔汉顿时惊叫起来,因为他从对方的几个习惯动作,已经看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对方化了妆,但他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中国第一号反恐怖特工“野狼”!
“船长”来到了甲板上,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索兰达·巴希尔汉的胸膛,索兰达·巴希尔汉吓得浑身发抖。
“你的记性很不错嘛!已经几年不见了,你居然还记得我,我还真就佩服你的眼光。上次我饶过了你,看在你曾经是中华民族一份子,放过了你一条狗命,看来是个巨大的错误,我上了你的当了。”“野狼”满脸冷漠,再次逼上一步,把枪口顶住索兰达·巴希尔汉的胸口。
3年前,就是索兰达·巴希尔汉向“野狼”提供了情报,说出了阿里法·库尔达达耶夫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郊区的匿藏地点和正常的行车路线,他的爆炸计划也是根据这个情报设计的。想不到,这个小子3年后依然不思悔改,继续制造了伊犁少年体育训练中心爆炸案,杀死了21名中国少年,一想起这件事,“野狼”就不由得怒中胸中燃烧,恨不得一枪就把这个恶棍的脑袋打得粉碎。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只须手指头一勾就行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他觉得,对付索兰达·巴希尔汉这种卖国贼兼恶毒的恐怖分子,得用另外的法子,绝对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