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不足以将屋中的黑夜驱除,人影在墙壁上挂着随意的摇动着,影影绰绰,让人心头紧紧的压着阴霾……
像这种路途暂住的客栈,一般都豪华不到那里去,纵使韫乐给的银钱给的够多,要的是十间上好的客房,但这些都不能改变多少,这里的居住环境甚至还不如天衍门的小单间。
谭歌现在不会去挑居住环境的毛病,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张临风却似乎对这边的环境很是诟病,看着那落满灰尘的板凳,紧皱着眉头,口中骂道:“这店小二拿钱可不干事!”
谭歌面色不渝的看着他,他没有兴趣去和张临风探讨这客栈的环境如何,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张临风为何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装的还挺像。”这句话仿佛又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张临风是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了么?或者说他只是有所怀疑,说出那句话不过是在试探他。
这些谭歌都无从得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张临风在他面前发挥着蹩脚的演技。
张临风看着谭歌沉着脸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扬,再狡猾的猎物终究是逃脱不了猎人的眼睛,无论是他骂客栈的环境脏乱还是他骂店小二拿钱不做事,都只不过是在给对方压力。
让对方明白,自己已经看穿了他份,在他面前这番作态也不过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他心中压力骤增,明确的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只不过我现在不想拆穿你罢了。
不过他的这番演技,着实是差了点。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谭歌的嗓音依然是那般的粗糙,还是之前扮演江离江时用的嗓音。
张临风懒散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江离江”道:“你知道你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是什么么?”
谭歌心头一震,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看出自己是假的江离江了,但一时他还无法揣测对方的意思,所以眉头一挑,这是江离江的招牌性动作,脸上露出了不耐的神情:“不知所谓!”
“可我怎么觉得很好玩呢!”这个年纪约有十九岁的少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顽童般的微笑,这个样子比他刚才故作深沉时要顺眼的多。
谭歌不语,只是目光阴郁的看着他,现在他这副模样和神态,就算是玉陨楼的所有弟子都在站在他的面前,他们也分辨不出这个人是假冒的“江离江”。
“御兽楼怎么样?和妖兽整天打交道未尝不是一件趣事。”张临风没有去看谭歌此时的表情,他还坐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
听到张临风居然说出了御兽楼三个字,谭歌的心顿时慌了,他……他居然把自己认出来了?可是为何他有一上来不直接点破自己的身份,而是和自己言其左右?
“我很喜欢一句话,刚好也因为这句话,我看穿了你,你知道什么叫露马脚么?他的引申意义有很多,但你之所以会暴露,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张临风面露讥笑,口中嘲讽道。
当谭歌听到后面的话时,身体一颤,脚不由得向后撤了几步,他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出自己的身份了,露马脚么?真是讽刺。
谭歌的眼睛不着痕迹的朝着自己靴子后根看了一眼,这是一双精致的丝绸布靴子,天衍门的财力雄厚,对于弟子的穿戴从来都不吝啬钱财,谭歌脚下的这双靴子同样如此。
锦缎丝绸布料,千层底布纳成的鞋底,在鞋面上绣着的是一道道精美绝伦的符印,而在其布靴的后跟,一个黑色丝线绣成威风兽头正在那里目光炯炯,兽头!御兽楼的标志。
怪不得他拆穿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因为这个!谭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将整个计划不断地周密和完善,最终却在这一个看似毫无用处但却举足轻重的细节上出了差错!
怪不得他一路上都对自己颇关注,看自己的眼神也颇为的异样,原来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法,现在该怎么办?杀了他隐藏秘密?可是自己现在没有一丝的真气,用什么杀他!
请铸老出手?谭歌的心中有些犹豫了,以铸老的修为悄无声息的将他杀掉这点确实是很容易……
看到“江离江”的面色阴晴不定,张临风冷笑了一声:“是在想着如何杀我么?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过来找你送死么?如果你敢杀了我,哼,不足半天,你御兽楼的所有弟子都要受到宗门的惩罚,以及我玉陨楼的报复!”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了一个水晶,这个水晶通体透明,其中还有着似乎还有着影像,谭歌定睛一看,顿时吸了一口凉气,水晶中居然有自己和张临风的面貌,仔细的倾听,似乎还从其中发出了自己和他的对话。
“这是用子母水晶炼制的回轮镜,你我的样貌和对话都已收录其中,如果你杀了我,这子镜便会自爆,你我的对话和样子都会被传到另一件母镜中,到时候你就等着御兽楼承受报复吧,纵然是牧野也保不住御兽楼!”
张临风冷冷的说着,面色十分的倨傲,手中不停的把弄着回轮镜,目光不屑的看着谭歌。
谭歌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张临风的话他刚才已经在脑海中从铸老那里得到了印证,回轮境,二鼎密宝,其功效便如同张临风说的一样。
甚至因为炼制材料是子母水晶的缘故,子母水晶两者之间还能沟通联系,手持子母水晶的两人可以隔着千里传音。
看来一时间是无法动这个张临风了,同时谭歌的心中也十分的好奇,这个张临风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如果只是玉陨楼一个普通的弟子,那为何他手中会有二鼎密宝?
子母回轮境分为两部分,一个是母镜,一个是子镜,张临风手中的是子镜,那母镜会是在谁的手中呢?而且他刚才说如果他死了,御兽楼便会遭受报复,甚至连牧野都保不住御兽楼,很显然只有掌管母镜的那个人才会这么做。
关键是这个掌管母镜的人是谁,是张临风的老师么?这不太可能,玉陨楼的楼主,还不敢如此猖狂,连牧野都不放在眼里,那这个张临风的后台到底是谁,这一切就像一谜团,让谭歌无法看透!
“天衍门弟子私自下山,而且还是冒充他人,你说如果被宗门的那些长老知道了你会怎样?而且不只是你,你的老师牧野上人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张临风饶有兴趣的看着谭歌说道。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沉默了一会,不能因为他的事情而连累牧野上人。
谭歌还是用粗糙的嗓音说话,他这么一问,无疑是承认了自己不是江离江,但是他还拿不准张临风是否知道他就是谭歌。
自己和他可是见过一面的,如果用自己的声音和他说话,那他就彻底的暴露了。
听到谭歌依然是佯装的嗓音,张临风皱了皱眉头,虽然很是隐蔽但谭歌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他心中了然,果然张临风还没有掌握自己真实的身份。
“如你所说,我今日来找你确实是为了一件事情,如果你帮了我,你冒充离江师兄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现,必要的时候还会为你掩护,如何?”张临风看着谭歌说道。
谭歌听到张临风的条件,心中微微一动,如果张临风说的是真话,那他未尝不可一试,自己对江离江这个身份还没有吃透,遇到什么事情有张临风在一旁掩护确实不错。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现在他已经被张临风识破了身份,无论是为了扮演好江离江不被人发现,还是稳住张临风不在其他人面前拆穿他的身份,他都要答应张临风的事情。
“那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既然是御兽楼的人,那你一定认识谭歌,就是那个新加入御兽楼的废人。”张临风语气讥讽的说道。
谭歌的面色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看来张临风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他绝对不会当着自己的面问这个问题。
谭歌微微沉吟了一会,道:“谭歌师兄是老师的亲传弟子,我是外门弟子,虽然见过数面,但是还从未曾攀谈过。”
他不知道张临风为何会对自己感兴趣,但他还是尽量的少泄露自己的信息。
所谓亲传弟子,就是六楼一阁的这些楼主阁主亲手传授修炼法门给的那些弟子,他们从老师那里学来法门修炼,在称呼上亦是称其为老师。
而外门弟子,就是留在六楼一阁这些势力之中,平时也可以修炼,但大多时间是在留守在这些势力中,在称呼上不能称其为老师,称呼是上人,或者楼主、阁主。
“亲传弟子么?牧野师叔居然会收一个经脉俱断的废人做弟子,看来那个小东西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好处。”张临风若有所思的说道。
谭歌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虽然听到许多人说他是废人、废物,但是如今再听时还是感觉刺耳,胸腔中的气血翻涌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