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好。”完全无视费迪南纫般的灼热目光，朱可夫垂目凝思良久，终吐出一句毫无营养的废话。
    只是不待高阶法师怒极出声，娜迦却又莫名其妙地补上了一句：“我记得好像在那几只金色假人的胸口都画着一个模样古怪的记号。”
    “什么样的记号？说清楚！”
    符号或者徽章乃是确认魔法流派的最好特征之一，费迪南不自禁捏紧了拳头。
    “是一个很怪的标记，说不上像什么。就是这么这么的两个同心圈，外头还有罩着个大大的橄榄核…”一边努力回忆着，娜迦一边开始用六只胳膊不停比划起来。
    不过，显然朱可夫小时候并没有上过什么正规的美术课，而即便真的上过，那么他的美术也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眼见娜迦以抽象派混合着后现代主义的意识流手法在空气里不断画着奇模怪样的圈圈，费迪南真恨不得直接召来一道霹雳闪电劈死丫的算了。你他马这是在比划什么？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做第八套广播体操涅？真是白瞎长了那么多只手了！
    只可惜，眼下所有有关魔法遗迹的信息都要靠从这几头娜迦处挖掘。所以再不管如何不耐烦，高阶法师都只有先忍耐下来，而且还要在外保持住一种不咸不淡的拉家常似的口吻，深恐被对方察觉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而适得其反。
    至于此前还萦绕在费迪南心头的其他那些疑问和警惕，这时则早已被丢弃到了九霄云外。
    “眼睛！那个记号就像一只半耷拉的红眼睛。没睡醒的那种！”
    当朱可夫继续卖力做着“广播体操”，忽然，另一边的柴可夫仿佛灵光乍现般一下开了窍，描述道。
    “红眼睛？难道…”
    当听到这句话，地精高阶法师的脑子里突然仿佛火山爆发般juliè轰响起来。
    天可怜见，以眼睛的图案作为自己特有魔法标记和徽章的，在布拉卡达近万年的魔法史上并不乏其人，但是其中唯一的一位大奥术师级别的强者便是“寒冰末日”前的英雄人物“莉莉.塞瑞纳”。
    莉莉.塞瑞纳，一个多么响当当名字。哪怕是在那个群雄如繁星一般耀世的奇迹时代，塞瑞纳也是其间一颗绝无法被忽视的闪亮星辰。
    “塞瑞纳的猩红凝视”。这个在传说中仅依靠一双目光就能让巨龙坠殒的传奇法术便是来自于莉莉.塞瑞纳的伟大魔法杰作。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可怕到近乎让人难以想象的专属魔法。塞瑞纳那以“凝血眼眸”为标记的魔法徽章也才会被世人广为流传和知晓。
    假如，娜迦们所挖掘到的真是莉莉.塞瑞纳的隐秘陵寝，那么在墓穴内很有可能还伴有一些极稀有宝物或者魔法书籍、卷轴。甚至，其中就有可能存在记录有“塞瑞纳的猩红凝视”的法术书。而一旦能够得到它们。可以预见。再不用多久。费迪南便有希望真正向大奥术师的宝座发起冲击了。甚至某一天，他还有机会成为如同塞瑞纳那般无可比拟的伟大英雄人物。
    而一想到以上种种，地精高阶法师简直有一种“兽血沸腾”的狂暴冲动。恨不得立刻能得到那来自塞瑞纳的珍宝和典籍。
    “那么…你们…在墓地里找到些什么吗？”死死压抑住心底的冲动，费迪南口吃般地一字一顿问道。
    “嗨，别提了。打进那个大墓的时候费了好大劲，可是真正进去了一看，却是空空荡荡一个‘耗子窝’。啥都没有！”一提起这个，柴可夫立时满脸的无奈和悲凉，仿佛一个忙碌终年的老农临了被地主抢去了所有的收成。
    “不可能！”
    地精高阶法师再也忍不住，暴怒着大吼一声。
    而见到费迪南突然这般失态，不仅娜迦等人，甚至连围墙上的其他地精护卫都感到十分惊诧。
    “咳咳…你…你们再好好回忆一下！一个守卫如此森严的陵墓，怎么可能完全是空的呢？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或者哪怕一个针头，引起你们的注意？”似乎是察觉到了周围诸人眼神中的异样，高阶法师立即以几声干涩的咳嗽来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接着缓和下口气，“循循善诱”道。
    “没有啊。”娜迦三兄弟装模作样地相互看了看，齐齐摇头。
    “这个…可以有！”费迪南耐不住再次加重了口气。
    “这个…真没有…”
    “你们！”
    面对三头油盐不浸的娜迦，高阶法师只感觉自己就快出离愤怒了。
    撒谎！
    毫无疑问，娜迦在撒谎！
    高阶法师绝不相信在一座由静谧仆从和其他魔法傀儡严密守卫的古代陵墓中，会是同杨白劳的保险箱一样，坦坦荡荡、空无一物。因为这根本不合常理，也与历代遗迹发掘时的记录严重违背。
    除非娜迦是在说谎，他们并没有在卡拉卡山中发现到什么失落的古墓，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产物。但是，有关静谧仆从以及“凝血眼眸”的叙述又将作何解释呢？是娜迦自己瞎编的？
    开玩笑，如果与文盲基本可以划上等号的娜迦也能编造出如此符合魔法规律和历史的小说故事，费迪南情愿相信克鲁洛德的比蒙野蛮人也能够来到布拉卡达作为客座教授讲学魔法了。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娜迦隐瞒了自己在遗迹中的发现。
    呵呵，这些脑浆堪比罗宋汤般混杂的娜迦，虽说大多数时候都愚蠢地让人发笑，但在某些场合下却仍保有着几分小农似地狡猾和机灵，终究也明白“财不露白”的朴素道理。
    “呵，你们不必紧张，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此思考着，费迪南一边再次转换上笑容，徐徐道：“说实话，我也是一位考古爱好者。你们应该了解，如我这般的魔法职业者，对于古迹和一些古物，都是很感兴趣的。当然，假如你们手头上有类似的东西，我也很有意愿进行收购。”
    说完，地精高阶法师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肖恩等地精链锤手退下，仅留下贴身的十台战争铁拳继续拱卫一旁。显然是在为之后的“生意洽谈”清场。
    “这个…”
    听到费迪南的这句话，娜迦三兄弟再次飘忽着对了个眼神，脸色则各有不同。
    而见到这番场景，高阶法师愈发认定对方一定隐瞒了什么。
    又经过急促的几声耳语，终于，作为大哥的柴可夫开了腔：“是这样，咱们在卡拉卡山里确实找了些小东西。不过真不多，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哼，蠢货！古代的魔法宝物当然不是你们能够识得的。费迪南一边高兴于娜迦终于松了口，一边在心中鄙夷着。
    “没关系，什么都可以谈，都可以谈。”高阶法师和蔼异常地微笑着，目光中的神采却仿佛初恋般的jiliè和渴望。
    “这个…”柴可夫似乎还有些顾及和犹豫。
    “大哥，那个，就那个灯，反正也不像值钱货，先拿出来给他瞅瞅。”一旁，活跃的契可夫却开始低声撺掇道。
    而受益于娜迦的大嗓门，费迪南也听到了这句话，当即心中更加笃定下来。
    “好吧。”
    又“扭捏”了一下，柴可夫终于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腰囊里摸摸索索掏了老半天，最后将“神灯”给取了出来。
    夜色中，一只模样古拙的铜灯出现在费迪南的眼前。细长的灯嘴上，一点似乎虚无且毫无温度的淡蓝色豆火悠然燃着，而其铜锈点点的灯腹则有一团隐约的蓝色光芒在灯内上下起伏着。
    “这！这个！这个是！”
    而当费迪南第一眼见到神灯，其目光便直勾勾地再也无法移动。好像王八看绿豆，色狼遇奶兜，妖怪见到了唐僧肉。
    “你看，就找到这么个小破灯！也不知是作什么用的，除了不用加灯油就能照出光，其他再没有什么好处。”柴可夫倒没有在意高阶法师的古怪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哦，哦…这么一只油灯啊…”
    听到娜迦的唠叨，费迪南总算回过了神，勉强收拾起自己的满脸贪欲，接口道。不过在其心里，山崩海啸般的滔天巨浪却是依旧翻滚不休。
    什么小破灯？还加灯油！？这些有眼无珠的娜迦简直就是在亵渎神物！
    这哪里是什么油灯，分明便是传说中属于古代大奥术师的神灯！根据魔法史记载，神灯可是古代大奥术师们创造出的全新炼金生命体，不仅承载有属于大奥术师的诸多魔法奥秘，其本身更可能拥有超越普通高阶的可怕实力。
    肯定没错了，这只神灯一定就是属于莉莉.塞瑞纳的珍贵陪葬品。甚至，神灯中的炼金生命就有可能被赋予了“塞瑞纳的猩红凝视”这个传奇法术。
    一定，一定，我一定要得到它！
    这一刻，一个响彻天地的声音在地精高阶法师的灵魂里不停隆响。
    而与此同时，三头娜迦的眼眸中也同时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得意透出。
    好了，香饵已然抛下，现在就看大鱼如何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