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心语惊叫出声,她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影,像极了妃沂,于是走近过去仔细看了几眼,的确就是妃沂。
她跑回到玺的面前,手指着妃沂的方向,连喊了三声,玺找了一路,誰曾想会在城门口错身而过。
妃沂!妃沂!妃沂!
但并不管用,玺是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的,南心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错过,不知道玺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妃沂。
她离开了玺,朝着妃沂的方向过去,她决定跟在妃沂的身旁,虽然自己也影响不了什么。
妃沂在路上发了疯的跑着,南心语跟在她的后面,既心疼又诧异,妃沂离开高山王宫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披头散发,面似枯槁,神形憔悴,转身的第一眼,南心语根本没有认出倒地的人是妃沂。
南心语跟着妃沂在青石板路上跑着,几刻钟之后,她们跑到了宫殿的正门口。
这里应该是巫族的宫殿。
妃沂摘下别在腰侧的玉佩,亮给门口的守卫看,守卫单膝跪下,神色惶惶。妃沂没有说话让他们起身,而是径直跑向里面,穿过一条条巷道,路过一座座殿门。
来到了巫宫大殿。
妃沂看见了大殿中央横放的黑褐色棺椁,看见棺椁正前方燃烧的高香,看见了四周垂落的白色布条,看见了跪伏一地的侍女,看见了面色蜡白,泪流满面双目红肿的母后。
有那么一瞬间,妃沂的脑袋空空荡荡,她像是囚禁在漆黑的渊底;下一秒,她失去了知觉,整个人迎面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宫殿的卧榻上。床沿边上坐着的是她的母后。妃沂的回来让她的情绪好转了一下,止了眼角的泪水,她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好在妃沂回来了。
药师已经来过,切过脉,妃沂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长途跋涉耗费了太多心神精力,再加之一直没有进食,所以才会支撑不住昏厥倒地。
提神补气的汤药喂食过,妃沂的母后也是吩咐人准备了一些热粥,等着妃沂醒过来喝点。
醒过来之后的妃沂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后,询问了所有的事情,才知道,父王推演到自己被困在商丘之中,所以领兵压境商丘,希望商丘能够交还巫族公主。
结果商丘的盟军高山族落赶往,三族大战,自己的父王,在最后的时刻不幸被高山王一刀斩落泗水。
五天前………
正是妃沂从商丘逃出来的日子。
“高山族……”妃沂喃喃着这几个字,心却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痛苦不堪。
自己的父王,死于高山王之手……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妃沂离开巫族王宫认识玺,心中对她有了情意,可偏偏,他的父王杀害了自己的父王。
她想到了星云轨迹里两颗命星第二次的分离,是因为这个吗?
两天之后,也就是巫王命殒的第七天,在巫族称为头七,巫王落葬,举族哀悼。
巫王落葬的第三天,巫族公主继任巫王之位,左祭祀暗中拉拢不少巫族世家,试图篡位。
妃沂在右祭祀的帮助下,耗时半个多月,平定了左祭祀引发的叛乱。
巫族内乱平定,妃沂宣布休养生息,暗中则是强化军队,她要替自己的父王报仇。商丘也好,高山也好,她都会让这两个族落付出该有的代价。
玺在巫族城池,也是知道了泗水旁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巫族的公主回到了巫族继任巫王。
继任大典在巫山举行,玺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的看着披衣戴冠的妃沂,眼里满是自责和歉疚。
妃沂变了。
没有了初见时候的俏皮和生气,变得冷冰冰,像是一座万载不化的冰山,浑身上下释放着冷冽的寒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没有带她去高山王宫,如果他看住了她,如果………
他想冲上前去和妃沂见上一面,却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垂下了头,转身离开,离开巫族,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着。
这一切,南心语看在眼里。
她一直知道玺就在人群之中,也看见了他眼里的自责、歉疚、无奈、悔恨还有痛苦。
她看着玺离开的背影,萧瑟的身影没了魂魄。
一瞬间,南心语红了眼睛,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哭的很伤心,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
玺在视野将要消失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在看妃沂。
南心语心里深深的揪着。
她想起了自己和纪雲霆,想起了那天在病房里老爷子说完纪家和袁家恩怨时候的自己。
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玺也在经历着。
玺离开巫族城池,来到幽泽,在和妃沂一起呆过的那个小部落呆着。他没有想回高山王宫,只是在这个部落生活,白天跟着族人出去山林狩猎,夜晚呆在草垛旁边看着夜空的星星。
他记得妃沂教他辨认北极星的方法,也能找到那颗耀眼的星辰;于是,那两颗代表着自己和妃沂的命星,他也看在眼里。
两颗命星离得很远很远,他看不见命星的交错的轨迹,他能看见的只有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
无限遥远的距离。
如同他和妃沂一样。
漫天繁星的夜空里,他只看着那两颗遥遥对望的命星,就像是茫茫人群里,他只想看见妃沂一样。
玺躺在草垛的干草上,手里拿着一坛果酿,醇酒入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妃沂。
喜欢,就是一往情深的事情。
一年,他在这个部落里生活了一年,一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回过高山王宫,只是写了书信报了平安。
高山王以及高山王后都以为玺是因为拒绝和昭女的亲事,所以逃了出去不愿回来。
而昭女,并没有返回商丘,而是选择在高山王宫一直等下去,等一个结果。
她相信她能等到;以前是因为妃沂在她手上,现在是因为玺和妃沂注定不会在一起。
一年里,他白天狩猎,夜晚喝酒看星辰;时不时北望,嘴里轻喃妃沂;时不时去到那条嬉戏的河水旁,打着水漂。
一年里,南心语呆在妃沂身旁,呆在玺身旁,看着两人所有的情绪变化。
她恨高山王,却更像他。
他对她愧疚,梦里都喊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