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客厅，有那么一瞬间是彻底安静的，安静的让人觉得害怕。女佣还没有从外面彻底走进来，感受到客厅的气氛，自觉退出去。
    南心语双手交合在一起，左手掰右手，右手掰左手，对于这样的环境，她有所预料，也有所准备。可惜，心里的准备还是在老爷子不悦的眼神下崩溃。
    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老爷子对她的态度，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有恨意。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南心语突然忘记了自己心里的准备，忘记了自己应该坚定，坚强，沉着，冷静，陪着纪雲霆一起面对。
    争取幸福。
    南妈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话。她选择交给纪雲霆处理，感情终究是他和心语两个人的事情，纪雲霆需要有担当，去解决老爷子的态度。
    而不是像自己曾经遇到的那个富豪，有情有意，却没有抗争的胆气。
    “爷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眸漆黑深邃，语气冷静，像是一颗颗的雪粒从脖颈落进身体，“您不要太过分。”
    “其它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件事情，不行。”
    老爷子的声音沉闷，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哪怕你妈已经认可了南心语，但我不接受。”
    “我和南心语是真心喜欢，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她喜欢我为的也不是我的钱。”纪雲霆忍着怒意，“您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不同意？您刚才说两年前您做的武断了，难道现在还要再武断一次，事后认错吗？”
    纪雲霆盯着自己的爷爷，目光缊火。
    南心语挨着纪雲霆，交合的手分开，左手低低的拉着他的衣角，寻求依靠，但她的面色如灰。
    纪雲霆偏转过眼神，看着身旁的南心语，看见了她眼神里的难过，伸出手落在她的头顶摸了摸，轻声说了句，“没事，有我。”
    南心语嗯了一句，她驱散着眼里的阴霾，眼神渐渐明亮起来，手从衣角离开，落在纪雲霆的腿上，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那股可以依靠的温度，更加清晰。
    纪雲霆视线回到老爷子身上，眼里的温柔迅速变回冷漠，他忍着自己的怒火，情绪放缓，“我和南心语真心相爱，我们也已经打算领证结婚，我希望爷爷能够成全和祝福，她绝对不会是你认为的那种女人。”
    同样的话，再度强调了一遍。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老爷子指了指南心语，“我相信你不傻，你也调查过她的身份，她的过往。一个为了钱会兼职陪酒女郎；一个为了钱，会去签代孕协约的女人，你觉得爷爷要怎么认为？”
    语气疏冷，却像是沉重的梆子，砸进每个人的心里，也砸进南心语心里。纪雲霆眼神凛然，手背上青筋显露而出，那是他的怒火。
    对于老爷子的这一番话，所有人始料未及，纪父纪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纪雲霆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南妈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神色呆滞。
    “爷爷！”纪雲霆冷喝了一声，“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心语没有做那些事。”
    他很清楚，南心语在河边酒吧有红姐的照顾，只是倒酒，不陪酒。
    代孕协议，她只是因为缺钱签了，但是没有履约，而他会赔付违约金。
    所以，南心语没有乱来，很干净。
    “我能保证，她不是您想的那样。”如果是因为南心语的过往，老爷子才如此坚决的反对，那他有必要说清楚，甚至把自己调查到的一切资料给老爷子看。
    “有没有做过，我不管。但只要她迈出了第一步，纪家的门，就不会容许她进来。我们纪家，不要这样的儿媳！”
    老爷子厉声道，脸上的皱纹凝结在一起，显露凶相。
    “心语，他们现在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妈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纪雲霆和老爷子的对话她一直都听着。陪酒女郎……代孕……一个个词像是针尖扎进心里，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敢相信他们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这些……是真的吗？”
    南妈瞪大了眼睛，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真的不敢想象，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情。
    心语，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啊！
    她不信，所以目光直直锁定自己的女儿，想要在她这里，得到坚定的答案。
    只是，当她的目光看向南心语的时候，后者的神情，变成了让她心痛的无声答案。
    南心语低垂着头，脸色一片煞白，她的双手再度合拢在一起，手指间缠绕着，很用力，有些扭曲变形，骨节处青白。
    她松开手，握紧成拳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紧，直到没了力气，慢慢的松开。她咬着发白的嘴唇边，上面有着清晰的咬痕，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
    说了半天，只有支支吾吾的我字。
    她知道，无论是陪酒女郎的经历，还是签过代孕，都是自己不堪的历史，也是事实。纪雲霆不在意，可她知道，别的人会在意。
    因为，那是的的确确的事实。老爷子说的没错，自己的确跨出了那一步。
    能反驳什么？
    此时此刻，南心语真的很痛恨，自己做过那些事情。
    纪雲霆没说话，老爷子也没说话。可南心语却感觉，四周有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透过身体，直视里面的灵魂，他们看见里灵魂里的不堪。
    揪出这些不堪，暴露在空气里。
    被赤裸裸的审视着。
    她觉得冷，浑身发抖的冷。
    南妈没在被问南心语，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她身体的颤意，“心语，我们走，我们先离开这。”
    南妈压住了心里所有的疑惑，虽然她很想知道陪酒女郎，代孕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更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这里被审视，被讽刺。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被这样指责。
    “不好意思，我们失陪了。”没有歉意，只有冷意，南妈冷冷的看着老爷子，“心语，我们走。”
    南心语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纪雲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