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问,我看能不能回答。”王翊一手一瓶啤酒,咕噜咕噜灌下,哪里还在乎什么形象气质。
这样无拘无束的模样,总会给他造成一种错觉:他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可以肆虐挥霍青春的年纪。
没有被社会侵染的大男孩儿们,哪里知道社会的残酷和现实,以及未来人生道路的抑或坎坷,抑或平坦。
愁云壮志的宿舍四人组中,当属他最为贫穷(其实是小康之家的孩子),却也是最俊俏的一个。
有人生了嫉妒之心,借着酒醉的机会,出演嘲讽:“王翊,要不你跟着哥儿们我后面干?我家有钱,只要你愿意当我小弟,我保你这辈子不愁吃穿。”顿了顿,讥讽之色更重:“只不过——”说这话的人挑了挑眉,看向其他两个室友。
“你站在学校门口,大喊一句我是个挫人。”
这一场以联络感情为名义的聚会终究以者三个室友被打成重伤,进了医院为结束。
他受到了批评,甚至被勒令退学。普通工薪阶层的父母急坏了,却也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中间的过程究竟是什么样的,王翊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被学校原谅了,并且被调换了宿舍。
之后的日子,父母的工作越来越忙,本就回家次数不多的他,见到父母身影的次数也随之减少。
直至他兴奋地打通电话,准备告诉父母自己考上了研究生,得到全额奖学金的时候,却被通知:父母出了车祸。
当他看着被白布遮挡住的两具尸体时,他久久不能移动,就好似只要不去确认,自己的父母还在身边一般。
但——这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简单将父母火葬之后,他并未消沉。只因有莫语陪伴在左右。
她很擅长哄人,尤其是抱着他,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辈,似母亲的双手,将他悲伤的灵魂拯救。
年少之时的情动,在那一刻加深,从此之后,他便陷入了名为莫语的感情漩涡。
“你说你和莫语相识到现在,为什么她就是不将你当成男人看呢?”
似是意识到用词不妥,段天泽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不将你当作对象看待?抱歉,我是数学老师,语文不好。”
鲍威尔嗤笑一声,“语文不好,还能做律师?”
“鲍威尔,你中文好,那你随性做一首诗出来听听?”
鲍威尔:……
“那不就结了,能做律师的人,不一定语文好!就跟你是西班牙人一般,难道就精通西班牙语,就很精通?”
鲍威尔狠狠咬下面前的肉串,嚼的嘎嘣响。
段天泽无端觉得脖子有点疼,这才断了继续挑衅鲍威尔的想法。
“可能正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她一直把我当成了‘姐妹’了吧。”王翊觉得自己的人生有点挫败。
如果以前他就意识到这一点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得到今天的这个结局。
段天泽一想,觉得有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王翊虽是这般说着,内心却有了决断。
“翊,我个人觉得你还是不要和她在一起的好。”想着前几天被莫语逼得下不了台面的样子。即便对于王翊想要追到莫语的想法没意见,他也不希望两人太顺利。
“难道你就不担心,假如你真地将莫语追到了。你岂不是喜当爹了?以后你和莫语打算还要孩子吗?”
顿了顿,他的话题尖锐了起来。
“生儿育女是人类的本性,我就不相信你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你想想,你今年三十多了吧,莫语也三十多了吧!”
鲍威尔那油光满嘴不停张合:“我估计你追上她,至少也要一年吧!结婚呢?好!就算你们闪婚,备孕还得一段时间吧!卧槽!”
他惊呼一声,“这一算,到时候就算你们一番风顺,走在一起了,忽视你们的身体状况,她是个高龄孕妇啊!”
“根据科学说法,男人一次性能释放出两亿小精子。能够闯过重重为难,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不外乎那么几个。你想想,假如莫语的身体不行,到时候对你的小蝌蚪们放宽挑选标准,被那些不优秀的小蝌蚪们钻了空子,生出来的孩子是个傻子怎么办,你……”
“你胡说什么?”段天泽很不耐烦,一竹签砸在鲍威尔的头上,“你说说,就在你们国家,难道说就没有三四十岁生孩子的女人?”
鲍威尔的兴致被打断,讪讪一笑,“我是开玩笑的!我这不是为了翊的后代担心嘛——”
段天泽偷偷看一眼王翊,其实他对王翊在后代这件事情上也很好奇。
为了孩子,他究竟还会不会坚持自己曾经的想法呢?
“不吃了!”王翊有点烦躁,抡起靠椅后背上的外套,划过美丽的弧度,搭在肩膀上,他说:“我先回去了。”
直到看不到王翊的身影,鲍威尔大惊:“完蛋了,段天泽!”
“怎么了?”段天泽斜眼看他一下。
“我住距离这里比较远的郊区别墅,王翊就这么走了,谁送我?”他顿了顿,“你送我!”
“滚蛋,你自己打的!”
……
夜色在星星点点灯辉中,好似点缀着繁星的纱布。
靠近公路的路灯之下,男人静立,抬眸看向远处。在那行程不可触及的地方,几缕灯光闯过透明玻璃窗,为这微亮的夜色再添几缕光亮。
磨砂窗户玻璃上,倒映着一个人影。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好像很忙。
寒风簌簌,吹乱他的发,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抽出一根烟,“啪嗒”声响,刚刚点燃的火被点燃。
如此三番,他索性放弃抽烟的打算。抬头,再不见期待中的光亮。
“她睡了?”
想来是了。王翊有点失望,却也无奈。
最近对她的关注多了一点,他总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她,想要去接近她。可理性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坐进了车子。
车灯闪过窗户,直至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远。
安静且微暗的书房内,女人瘫坐在地,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在双膝中,无人看清她的表情,更无从探知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