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抬头，只问，“你回来了，赵姚没事了吧？”
    没人应我。
    我低着头又哭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才道，“余一，你说人死了以后，是不是就能忘记想忘记的事？”
    依旧无人应我。
    我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其实能明白赵姚的感觉，他应该是真的熬不下去，真的熬不下去了……”
    我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你呢？”
    楚天辰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我猛的一惊，抬头往上看，又看见了他的泪痣。
    他接着问我，“你有什么熬不下去的？”
    他问我这句话时，眼睛已经红了。
    我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我只看着他，没有应他。
    他继续问我，“你刚刚……为什么也想做同样的事？”
    他的话问完，我愣住了，他看出来了。
    我微微咬了咬嘴唇，直起身来，别开眼不看他，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问他，“李蕊呢？你们……你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他忽略我的问题，继续问我，“你为什么也会……想去死？”
    我抬起头看他，本想否认，却在看见他眼里的泪时哽咽了。
    他含泪又对我道，“刚刚我要是来晚一步，也许就真的……真的失去你了。”
    他说着，泪痣上划过了一滴泪，那滴落在了我的手上，很凉。
    我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眼角的那颗痣，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又问我，“你的心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让你……让你……”
    他的话问到一半就没问了。
    但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他想问我，为什么会想死。
    我脑中又回荡起那句话，那个恶魔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回来找你。
    我的手忍不住一抖，眼神又对上了楚天辰的眼，我连忙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站起身只想跑。
    这时楚天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坐倒在他怀里，我挣扎着只想逃时，又听他哭着对我道，“你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吗？我现在都在还怕，我怕自己没有抓住你，更怕来不及对你再说一声……我好想你。”
    楚天辰说着将头放在我的肩膀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哭，想抬手抱住他时，手又悬在了半空中，但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这时楚天辰抬头看向我，问我，“这次我不问你还喜欢不喜欢我，只告诉你我爱你，你的答案是不是会不一样？”
    楚天辰的话说得我一怔，我看着他的眼睛，只在心里应了他千万遍，我也爱他。
    他将头凑近我，想吻我，我不由自主地将头微微别开，躲过了他的吻。
    他没有继续，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了四个字。
    他说：“我知道了。”
    他说着放开我的手，轻轻推开了我，站起身背对我又道，“我会……守着你说的距离，就像你一样。”
    说完他就走了，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没有了。
    我将头埋在膝盖，咬着刚刚落了他泪的手，放声哭了起来。
    我哭得不休不止，这么多年来压在心里的泪在这一刻如溃堤的水，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我正哭着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我将手机拿出来，看见是余一打来的电话时，我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接起。
    我收了收情绪，又将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压到最低才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余一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闷，轻声对我道，“你在哪？”
    我咬着嘴唇，小声应他，“楼上。”
    我的话刚落，余一就应我，“我马上上来。”
    我惊了一下，忙回他，“不要上来！”我说完这句话时又忙把声音压了些，继续对他道，“你就在楼下，我……我下来了。”
    我的话说完余一没有应我，过了两秒后他才回我，“只要你来，我就会等你，一直等你。”
    “嗯。”
    我应了他一声把电话挂了后，又咬着自己的手努力的将眼里的泪水给藏了回去。
    我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净，深呼吸一口又吸了吸鼻子后，站起身来往楼下走。
    我低着头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拼命的把眼泪往回藏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刚抬起手想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时，一个人影猛的出现在我眼前，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后推至墙角。
    我被推得快速往后退时头并没有撞在墙上，而是被一只凉透的手托住了。
    这情节，熟悉极了。
    我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楚天辰的脸。
    他的眼依旧透着红，只是他的语气不再温柔，只有压抑与愤怒的问我道，“既然你的答案还是一样，你为什么要哭！”
    我只看着他，没有说话，回答他的依旧是我脸上如雨般下个不停的泪。
    他捏紧我的肩膀，继续问我，“你说啊！说啊！”
    他说着也哭了起来，将头埋在我的肩膀，像是在恳求我道，“你还是不肯告诉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亲口告诉我，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就都不在乎，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
    楚天辰说着抬起头看着我，继续恳求我道，“如果你不愿意说，那你也告诉我，告诉我当年你选择离开是有苦衷的好不好？”
    我看着楚天辰红透的眼睛，他的瞳孔黑得像夜，像曾幻想成为公主的我变成黑乌鸦的那个夜。
    我如何说？
    说我早就变成了黑乌鸦，一只倒在了血泊里的黑乌鸦？
    这叫我如何开口？如何开口！
    我想到这，忍不住摇了摇头，楚天辰见我如此反应，将我的肩膀又捏紧了些，继续压着性子对我道，“你告诉我好不好？你说啊，说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告诉我！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
    楚天辰的每一句话，都是将我拖向那个夜晚的利勾，勾勾刺心，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夜晚，满脑子都是那个恶魔。
    这一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抬起手只想推开楚天辰时，却见楚天辰已经往后退了几步，茫然间我听见了余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