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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一年,我们十七岁
    回想起我的十七岁,似乎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年纪,因为那时的我遇见了他,遇见了十七岁的他。
    十七岁时我迈入了高三的生活,高考带来的压力慌得我掉了不少头发。
    我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人,脑子不好使却为了讨父母安心选了理科,光是一个个化学公式就将我这颗愚钝的脑袋塞得满满的,更别说那横扫千万理科学子的物理了。
    高一时学的物理知识已经让我应付不过来,后来学了高二的物理时我才确信:高一那些把我难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物理知识不过是浩瀚物理知识中的冰山一角。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脑袋上方的点滴瓶,数着软管里滴落下来的药水,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正觉得眼晴有些发酸时听到病房外我爸妈交谈的声音。
    我有些愣了神,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于是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几句,确实是我爸妈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激动,抬起脚正欲从床上跳下时,又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尽管他们的声音很小,但他们的话仍穿过那虚掩的门缝钻入了我的耳中。
    我爸妈正在后悔当初怎么非让我选了理科,害得我如今因学习压力过大急得大病一场差点跨不进高三这道坎。
    比起后悔让我选了理科,他们语中更多的是没能伴我成长的自责与愧疚。
    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愧对了他们,又一次让他们为我奔波操碎了心。
    我从小就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只要能让我爸妈开心,我就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思,乖乖做他们希望我会去做一切事情。
    因为我深刻的明白他们对我的爱有多浓。
    尽管我知道他们给我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学习成绩在班上虽然只算中等水平,但我爸妈对我的期望却很大,一心想望女成凤。
    直到我在成绩单上的排名一滑再滑,他们才深刻认识到我确实不是块学理科的料。
    原本他们对我的期望是我能考上一本,后来变成了二本,再后来变成了能上本科就行,现在....他们似乎并不那么在乎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因为他们更担心我会被高考这块大石头给压垮。
    我很清楚在这个时候,我爸妈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我的平安健康。
    我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五天,高烧不退咳嗽不止.....人也变得憔悴。
    我看见我的爸妈比我更加憔悴。
    他们认为我是因为压力过大才会生病,我也没有解释一个星期前我差点死在水里,这场病大该是我溺水时水灌入肺中又加上惊吓过度留下的后遗症。
    对于我的这场大病我心里更多的是感谢,只因这场大病让我提前见到了我多月未见的父母,我对他们的思念终于可以从心头稍稍落下一些。
    因为住院,我也没能按时回学校上课,在医院又呆了两天后我担心跟不上复习的进度便匆匆出了院。
    我拖着未愈的身子来到学校,脑中只在幻想老师见到我时会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却怎么都没想到我不过两天没回班级我的座位就有了新的主人。
    我走进教室时正好赶上下午第一节物理课,我在全班的注视下一脸茫然的走向我的座位,只见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生,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生。
    男生穿着跟我一样红灰相间的校服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以为是自己病糊涂走错了教室,于是抬头往全班扫了一眼,确认了班上的同学的确是我的同学后我又回过头看着面前课桌上的书,课桌上的书都是用淡蓝色的纸包好的,这让我更确信我没有病糊涂,我的座位就是被眼前的男生占了。
    因为用蓝纸包课本是我一贯的作风,尽管我学习不好但并不影响我是个爱护课本的学生,所以我的课本我都会用蓝色的纸包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男生只抬头看着我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他看我的眼神无辜极了,像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我干干的站在原地,无计可施。
    大概过了一分钟,讲台上的生物老师该是为了不耽搁课的进度,终于开口了,他吩咐我跟别的同学挤一挤,下课再去问问班主任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乖乖点点头,转身快步朝李蕊的位置走去,李蕊就坐在我旁边一组,所以只四五步我的屁股就有了归属地。
    我的屁股刚有了着落,就从李蕊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男生是新来的转学生,他来时班上没有多余的空位,恰巧我请了假不在班主任就让他暂时坐了我的位置。
    我咬着手中的笔偷偷回过头看向男生时却发现他也正在看我,吓得我一愣连忙回过头故作在认真听课的样子,然后心不在焉的听了一节课。
    下课后,班长来跟我转达了班主任的话,说让我回来时就到一楼的储物室里看看新来的课桌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就找两个同学帮忙抬到教室里。
    我看着班长一惯趾高气扬的样子敷衍的应了声“好”,就拉着李蕊往教室外走去。
    李蕊正在我耳边吐槽班长的不负责时,我只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下意识的回过头却是一呆。
    因为我看见站在我们身后的人就是占了我座位的男生,我与李蕊对视一眼后,抬起手指着自己不确定问男生,“你刚刚....是在叫我?”
    男生微微点点头,抬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正当我感觉气氛奇怪得像要凝固到冰点时,男生突然笑了。
    他的笑像微风中的太阳花。
    我至今还记得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你叫陈暮霭?我叫楚天辰,星辰大海的辰。”
    我看着他的笑眼,不自觉呢喃,“星辰……大海。”
    他又笑着点点头,然后侧过头对我身旁的李蕊说让她回去,他跟我去抬课桌。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李蕊看到我痴呆的样子,只当我是犯了花痴,立刻识趣转过身向教室走去。
    等我回过神来时,楚天辰已经与我并肩而站,“走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我们两人到楼上办公室跟主任要了一楼储物室的钥匙,下了楼梯走到空教室门口,我把钥匙插进锁眼、拧锁、按门把手、推门走进室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娴熟。
    因为储物室里没人又十分空旷,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后面的新课桌。
    于是十分开心的抬起手指着课桌,“有诶!”
    我快步向课桌跑去,弯下腰把新课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课桌角都不放过,眼神发光,连连惊叹,“蓝色,学校今年订的这批新课桌质量比我们现在用的好多了,款式也更好看,尤其是这个颜色真的是太……”
    我抬起头看着楚天辰时,才发现他看我的眼神里藏着笑,我当他在笑话我见识短,于是干咳几声后让他帮我抬课桌。
    他眼里的笑意却越发放肆,走到我对面跟我一起抬着课桌往前走。
    我们刚走了几步,窗外的风就跑了进来,将蓝绸布的窗帘掀成了波浪。
    我停下脚步呆呆看着这蓝色的波浪,还没来得及做出一个陶醉的表情时,一声巨响将我从神游中惊了回来。
    我只看见教室门旁被震起的灰尘。
    我愣愣看着那道被关上的门又发起了呆,脑中回想起我刚刚开门的一系列动作,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我好像....”
    我抬头看着楚天辰,只见他低着头在等我的话。
    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好像,忘了把钥匙拔下来。”
    楚天辰微微皱了皱眉,也侧头看向那道被关上的门。
    我干咳了一声,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刚刚......刚刚主任说了什么?”
    楚天辰回过头看着我表情茫然。
    我呵呵干笑一声,“主任说.......说这个门…这个门比较特殊,就算是从里面开也...也必须用钥匙.......才...开得了,然后……”
    我偷偷抬眼看向楚天辰,语气像是在跟父母认错的孩子,“然后现在钥匙在外面....挂着。”
    楚天辰的眼神只微微一动,侧过头看向门,语中波澜不惊,“所以我们被关在里面了。”
    我点点头,拖长了语调,“呃……不出意外的话,是这么回事。”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教室外传来清脆的上课铃声。
    铃声未落,楚天辰正快步的往门口走去,我正不解时,只听他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这里本来就偏僻,上课了就更没人会路过,我们趁现在赶紧弄出动静,不然指不定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楚天辰的话如醍醐灌顶点醒了我,我点着头也快步向门走去,学着他的样子拍打着铁门。
    我们拍了好一会儿,手拍得生疼却没有任何作用,只得放弃,背靠着铁门看着门对面的窗户无可奈何。
    我看着窗户外面的防盗窗,心里只在埋怨学校为什么要在窗台外上防盗窗,要是没有这该死的防盗窗,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闷声叹了口气,疾步走到窗户前,把头探到窗户外面,气沉丹田一气呵成,“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
    我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除了看见树上的鸟被我惊飞了几只就再也没看见什么。
    大病初愈刚从医院出来的我,吼了这么几声就辣得嗓子生疼,干干咳嗽几声后,回过头只看见楚天辰脸上堆满了笑向我走来。
    他走到我身旁背靠窗户站着,笑着问我为什么要说着火救火,而不是说救命?
    楚天辰的话问得我一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得这是我从一本《逃生指南》上看来的,虽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确信这一定是真理。
    于是我老老实实跟楚天辰说了。
    楚天辰笑得更灿烂了,我侧头看着他的笑容,只感觉他像在笑我是个智障。
    我正想着该怎么打破这让我尴尬的境地时,无意间看见楚天辰右脸以及右边脖子上的红色的长印,虽然都已经结了疤,但大概也能看得出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我的好奇心向来很重,没有任何意识的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没想到楚天辰在听见我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时,脸上的疑惑比我还多几分,甚至还反问我,“你不知道?”
    我被他的话问得又是一愣,连连摇头。
    他却又笑了起来,想了几秒后挑挑眉说是被一只鸭子抓伤的。
    我更觉得好奇,下意识的抱着怀疑的心态说鸭子怎么可能会抓人。
    他也点点头,附和我说他也想知道他怎么就被一只鸭子给抓伤了。
    楚天辰的话意味深长,话中像有什么我应该意会却没有意会到的玄机,听得我云里雾里。
    我知道以自己的脑子参透不了,刚想着这个话题应该就到此结束时又听见他问我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被鸭子抓伤的?
    我还没来得及寻思这个问题,思想一下跳脱起来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接着我就问了出来。
    他听完我的问题后邪魅一笑,转身走到一旁的课桌上散散坐下,视线与我平齐后笑容灿烂的看着我。
    然后他说。
    “在你的课本上看到的,我很喜欢,所以……所以就记住了。”
    这一刻,我记住了他脸上本不该有的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