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在安静的夜色里,随风而停,没有过多的言语,在电话那头的人也只是反映了片刻马上从容的应下。
听着他所接到电话的人的语气,他觉得也没有必要过多的询问什么?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首选。
可是那又怎么样?
结婚有时候本就不需要双方两情相悦,只要各取所需,结果是双方都能认同的,那便可以促成这段遗憾却美满的余生。
他们都不是年纪懵懂的青年男女,只要你愿意嫁,我愿意娶。
成年人的默认,有时候就是在此刻显得很是重要。
也许他也知道她的开口,不过是看中了他的稳重,不会过于较真的追究其中的原因,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是因为简单,才能说出如此平静的话。
不需要相互之间的过多了解方,就可以将事情进行的顺利。
方吉雅的面色淡定,迎着阳台上的微风,她将拢在肩上的坎肩裹得更为紧密一些,发丝随着凉风而起,她的气质一贯优雅,连带着她的神色都显得很是端庄。
她的目光凉而不哀伤的落向远处,看着夜里高挂着的一轮皎洁的月色,她的嘴角浅浅的敛住心里的思绪,不再像年轻时的自己,会多做遗憾的后果的假设。
有时候,人要简单、干脆一点,才是不遗憾这一生。
作为女人,只要寻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生的人?
好像也没有过多的错处。
只要那个人不会明知道自己什么样,还要用着他的做法伤害自己就好。
她回看自己的五年,低头只是淡淡的一笑,拢住了忧伤的神色,她只是平静的释然这些年来愚蠢的等待。
这些年来,她真的有一刻在觊觎,当他与自己重逢,他们会不会和平的相视一笑,然后用彼此的默认,携伴走过今后的余生。
她以为重逢该是这样子的?
可是原来,并不是如同想象中的那样子。
她又开始想起那些美好的童话,好像也不是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是带来纯真的圆满,那些童话里,都有它自己独属的悲剧。
只是在孩子的目光里,显得很是美好,但是那一切在笔者的手里,描绘的并不是纯粹的超现实,“每一个人都知道童话不真实,却执着于写下甜甜的故事……”
当一个人在长大后复读那些故事,好像一切又显得不是那么靡丽。
……
翌日,林染早早的来到了方吉雅的房间,她想着方吉雅昨夜许是哭累了,也不好太打扰她的清梦,于是手脚柔和的轻推开她虚掩着的门。
步入房间后,她看着被子被铺的很是整齐。
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冷清,林染在一刻之间,心头有些发慌,冲出房门,对着外头正准备早餐的祝思颖,就一脸焦虑。
“阿雅,不见了……你说会不会出事?”
“都怪傅圣哲,他为什么要回来?”
“我就知道她昨天看着我笑,不是很对劲……”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那就是一个梦……”
“这大早上的,她能到哪里去?她是不是昨晚就出去了?”
“思颖,你说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林染急着一口气道出了好多不敢想象的话语,她的目光害怕的看向祝思颖,寻求她给予的力量,祝思颖看着她,面色微微一动,但是依旧平和。
她一贯是比常人要能表现得淡定。
祝思颖将目光落在了林染握着的手机,“你给她打个电话吧。”
“对哦……我还没有给她打电话。”
林染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上,这时心头微微释然,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候,祝思颖笑看向她,很是温柔,“别自己吓自己,阿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嗯。”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三声,放着叶倌生前最钟爱的音乐,是方吉雅对过往前辈的一个闵怀,这时林染的心又开始急躁起来。
但只是一秒,她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你去哪里了?”
“我昨晚临时有了一个约会,约在了早上九点半。”
“好的。”
林染听完方吉雅带着笑意的语气,那平缓的声音很是悦耳,让她觉得都觉得心神稍稍安定。
眉头拧着的忧虑瞬间弥散,只是多带了一句,“你应该和我说一句,让我陪你去……”
“我有想和你说的,但是看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我在你的床边留了纸条,你没有看到吗?”
“你给我留了……?”
“是的,我留了,你这个笨蛋,不会觉得……我会想不开吧。”
“我……”
“那不过是场梦,一个人哪里会把自己做的梦当真的。”
方吉雅浅浅一笑,用着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出一句让人听得有些忧伤的话语,林染一时语噎,没有回应方吉雅的这句话。
谎话说一次两次可以,但是反复的要讲在口头,那很难做到。
林染咬着下唇,听着耳边的声音,又是美妙的传来,如同午夜电台女主播知性的声线,很是让人享受,但是这是在讲述一段青春的离别,又不免觉得伤痛。
“就像你说的,这是梦,是我做了五年的梦,我该醒了,林染,谢谢你!”
“谢……”
她说出来“你谢我做什么?”,她觉得这句话让她自己都听得很是愧疚。
哽住的喉咙,没有继续出口。
方吉雅又是温婉的笑了,隔着屏幕都能听到她美好的呼吸,“对的,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守护着我,陪伴着我,怕我受到伤害。”
“阿雅,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告诉我自己,梦到头了,天正亮了,我也不想等了。”
“你这话说的……记得早点回来,思颖中午请我们去洲际酒店吃大餐,有你最爱吃的牛排,你不是最爱吃三分熟吗?”
“好的,我这边办完事,就马上过来,要不然我都怕你这个小馋猫,偷吃我的那一份?”
“我才不是小馋猫。”
“好的呢。”
林染和方吉雅闲扯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面上洋溢起来了安慰的笑容,她步向正在煎饼的祝思颖,手撑在了桌子上,张着自己性感迷人的樱桃小唇,“我饿了!”
“阿雅,说她去哪里了吗?”
“她说早上九点有个约会。”
“可是……现在才……?”
林染的目光随着听到了祝思颖的疑惑后,将目光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看着上头显示的时间,心头也跟着诧异起来,“现在才六点多……她也太早了吧!”
“我总觉得有事情。”
屏幕忽闪了一下,林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落在了屏幕上面的备注时,有一刻的意外,但是出于尊重长辈的心,接了起来,“方阿姨。”
“小染,阿雅昨天回来,是不是去找你了?”
方静的声音很是着急,林染虽然也跟着紧张了一下,但是想到刚刚和方吉雅通电话时,对方的语气自然平和,她也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只是笑着回应:“嗯。”
“你知道……她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这……应该是为了傅圣哲吧!”
“小染,你好好陪着她,千万别让她一个人,她这个人最容易胡思乱想,我害怕她会出事?这些年来她一直喜欢一个人闷着,都不愿意让我陪着她……”
“阿姨,您放心好了。”
“嗯,只要她在你身边,我是挺放心的,毕竟你这孩子,靠谱!”
方静的心情从紧张的情绪里过渡到平静,不过在一晌过后,眉头微拧,道出了一句困在她心头的疑惑:“我就怕她想不开,但愿她不要去找他。”
“他……?是傅圣哲?”
“不,算了,她应该不会的。”
“阿姨,您这话什么意思?”
“阿雅不只一次和我说过丧气的话,她说五年是她能唯一能坚持的底线,如果这次回来找不到傅圣哲,她就随便的把自己嫁出去。”
方静说这话的时候,心头难以忍受的自责,“也怪我,我为什么要和她说:‘与其一直等着一个没有可能的人,为什么不找个自己爱的人呢?’”
“阿姨,您这话没有错啊。”
“可是……她要找的那个人是顾时御。”
方静穿过话筒传到林染耳朵里的声音,不难听出她心里的难受和愤怒,“顾时御”这个名字在她心口好似隐隐刺痛,挣扎着她的身心,折磨着她的情绪。
林染不知道“顾时御”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目光从方才的轻松瞬间慌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了门口的方向,心里瞬间害怕。
她想到了方吉雅在昨天夜里,回头笑着看她,问她的那句话,“无论我和谁在一起,你都会很支持我,对吗?”
这句话,她昨天夜里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下听着耳边刺痛的声音,说着情绪难以安宁的话,“顾时御是什么人,她不知道吗?那是在作践她自己啊……”
林染平静的掐掉了方静的电话,没有告别的话语,只是将眼神愣怔的看向身后的祝思颖,她的神情还没有从电话里脱离出来。
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向前方,双唇发颤的打开,说着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话语,“思颖,你知道顾时御吗?”
“顾时御?顾氏集团的董事长?”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染看向祝思颖的眼神里显然了解这个名字的人的故事,她木木的等着她的回答,只看见祝思颖微拧着眉头,道了一句:“你说……阿雅,去找他了?”
“不是去找他,也许是……要准备嫁给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听着方阿姨的话,好像不是很不喜欢他这个人。”
“顾时御这人的品相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算是一个貌似儒雅的人,可是……他的年纪差不多能当阿雅她爸了。”
林染听着祝思颖的话,瞳孔猛然放大,这时听着祝思颖继续道:“他还有一个女儿,你也认识,是顾青安!”
“然后呢……?”
“阿雅,是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
祝思颖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给我查询一下顾总的行程……马上发到我这里来。”
“思颖,你说……阿雅,这是……?”
“她这是和自己过不去。”
祝思颖解下自己系在腰间的围裙,牵着林染的手便径直的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开了车门,便直接一脚油门的冲向了手机上瞬时发来的地址。
……
与此同时,邺城,某咖啡厅。
方吉雅在咖啡厅刚开门的时候,就进入到了店内,店内很是安静,一杯手磨咖啡卧在手里,还疼着暖暖的热气,氤氲出美妙的醇香。
她的目光偏头看向窗外,透明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景象,对比店内的惬意,外头的时光显得有些繁华。
街上人来人往,如同电影序幕一般交代草草的开篇。
她的眉眼缓缓睁开,又在翕然间闭合,嘴角粲然一笑,脑海里不再存有那个她惦念的人的任何故事,她开始希冀自己的后半生。
方吉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草率的对余生做下决定。
从前的她,还以为自己不期待爱情,不向往婚姻,只是当她到了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很是平常,会盼望一个女人平静的一生。
她知道真实的婚姻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但是遇见一个愿意珍惜自己的人,也许能减少许多痛苦。
顾时御,也许在很多人眼中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他年轻时,风流浪荡过,还一手促快了自己那患了抑郁症的妻子的死亡。
可是,他却用自己的大半生来忏悔自己曾经的罪过,在妻子死后,他再没有接触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准备和任何女人踏入婚姻的殿堂的准备。
直到他在……苏黎世,邂逅了舞台上清美孑然的方吉雅。
他再一次有了冲动,要将自己虚度的青春弥补。
顾时御用自己迟到的温柔,全部毫不保留的给予了方吉雅,只因为她像极了他逝去的妻子。
他也没有对方吉雅说谎,他诚实的表明:“我不爱你,但是因为你像极了她,不仅是你的眉眼,还有你身上忧郁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