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低着头冥思那天的情形,此时一想很有可能是一个特别重大的原因:她睡着了!所以他就没有了表现得机会。
她回想起那天他给自己煮红糖姜汤,还给自己洗脚、按摩!
这一切行为都在隔了好多天后,依旧暖着她的心,他让唐于洋把公章送回家里,也许就是因为听到了杨熠对叶子说的那些话。
一想到这里,林染心里的自责便不言而喻。
这时身后一阵惊叹,好像房间里又到了一批人,林染猜得到许是化妆师们,所以她果断回头,穿过稀稀疏疏的几个人的视线,看向大家围观的方向。
叶倌掀开了试衣间的帘子从里头步出来,抹胸的黑色婚纱直接垂落在地,腰间的裁剪托显出穿衣者的曼妙的曲线,每一个精巧的设计都将新娘的美丽点缀的格外出众。
婚纱上头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碎钻,在自然光的辉映下,让那阴郁的婚纱显出令人意想不到靡丽。
叶倌一头落肩的长发,这发色选的正是同她往日的发丝最为相近。
一头黑色的纱笼罩在她那本就精致的面庞上,隐隐约约有种欲盖弥彰的旖旎,让在场的人都惊讶到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倌站在众人的眼前,完全不在意任何一个人的眼光,她的头静静的偏向一方,将自己一身极具现代感的黑色婚纱展现给大家看。
黑色,一直给人一种沉稳、幽邃、神秘的感觉,它代表着稳定、庄重,也让穿着的人散发出迷人的高品位贵族气息。
很少人会看到新娘在婚礼的时候选择黑纱,迷信的人都觉得这是最为不吉利的预兆,但是叶倌当初提出自己婚纱的设计时,只有这么一点要求。
那就是穿着黑色的婚纱走向自己的婚礼舞台。
她知道西方有个说法,那就是黑色的婚纱代表着最为忠诚,意味着新娘对新郎的爱将至死不渝,这是她选择的初衷。
也是她对周靖宇唯一用了心的选择。
林染步向叶倌,目光认同的点了点头,这时叶倌看向她,淡淡的开口:“我这辈子都过得很谨慎,任何选择都是中规中矩,很少有做出格的事情。”
也就这一次,她想要大胆一些。
她不再想做从前那样子的叶倌,也不想给别人再看到她柔弱的样子。
叶倌静静的坐在化妆台前梳妆,这时林染挨着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也同是在接受着打扮,两个人又开始聊天。
她们先聊起了捧花,叶倌说她选择了铃兰捧花。
林染在一瞬间便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这铃兰捧花在很多北欧的国家的爱情神话里,诠释了那些宿命中的相遇:坚定到永恒的爱!
叶倌这个看似什么事都不会特别上心的人。
但是她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在将这场婚礼看得很重。
林染和叶倌又继续聊着许多的话题,比如叶倌在婚礼之后要做什么,虽然前些天她顺口提起了几句,周靖宇和叶倌很温柔的说过,想要带她出去走走。
他们都不想让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待在医院里!
那个时候叶倌认同的点头,嘴角扬起很是美好的笑容,她其实愿意待在医院也不过是想调养出一个好的身体来参与婚礼。
如今婚礼已经顺利的到来,那么她也不需要再在那个地方度过为数不多令人珍惜的生命。
她懂得自己的时光宝贵,所以也不能允许虚耗下去。
在许多的话题过后,林染心中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出口,那就是婚礼上一个特别重大的仪式,该由谁牵着新娘的手步向婚礼舞台?
这一向是一个女孩在婚礼中最为期待的一幕,因为这仪式很重要,也代表着她从一个人的手中被交至另一个人的手中。
但是林染忍住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知道叶倌没有父亲,而这个仪式,一般是由父亲参与的,她一想到这里,她便开始想到自己的婚礼该由谁来牵她的手呢?
她也没有父亲。
可是她现在不需要担心那么多,因为她现在更多该要操心的是怎么和那个男人和好,她好像习惯了是被人哄得,眼下一要哄人,变成了一个世纪难题!
其实她明白只要她开口,那个男人定然不会小肚鸡肠,但是这一步怎么迈出去好纠结,而且那个人说不定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呢?
平常看着确实不太矫情,但是这个时候只要她一开口,会不会就故意要她难堪。
她心里想着,纠结了好久之后,只有一个想法:‘怎么也该是我主动的,大不了被他冷脸瞪一下,又能怎么样?脸皮还薄了不成,自己的男人,怎么也该是自己去宠的!’
林染想到此处,便极为笃定等下要找个好时间一把将男人拉到一个拐角,然后一只手撑在墙上,把他牢牢地堵死,然后霸道的开口:“原谅我!我错了!”
这个想法很是不错,她又是一个点头,确认了这个方案可行。
“砰——”
一声叩门声很是温雅,没有多余的声音,也像是恪守心里的姿态。
林染往门口的方向看去,见到来人是沈珂鸣之后,就知道那个优雅的叩门声理应是他这样子文质彬彬的人的手敲出来的!
沈珂鸣一袭笔挺的干练西装,颈上系着一条他从来不会选择的深蓝色的领带。
穿在身上的西装上头撒着些许银粉,在灯光辉映下很是好看,他将头发往后倒梳,有些精神,有些沉重,像是很隆重的参与今天的婚礼。
林染看向她,眉眼弯弯,面上带着和煦的温柔,开口就是清脆,“你今天这打扮有些喧宾夺主,不过这衣服有些过于成熟了吧!不像是你平日里的风格。”
沈珂鸣的西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但是要明确的说违和,又觉得穿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的不合适,他的身材有型,架得住任何衣服。
从前的林染没有发现,眼下倒是很相信,这个男人果然有着绝佳的好基因,此刻站在她的面前,她竟有一刻的恍惚,觉得他和宋琰还有几分相像。
也许是和二叔更为相像。
“阿鸣,谢谢你!”
叶倌缓缓地开口,眼神看向沈珂鸣时,有一种别样的认同和伤感的情绪流露,林染没有读懂叶倌的意思,只是跟着叶倌的情绪开始紧张。
林染马上上手去抓叶倌的手,安抚她的情绪,“倌姐,你怎么像是要哭的样子!”
叶倌其实心里只是感动,睫毛上虽然湿润,但并非是伤感的泪水,她笑着转回目光,但是眸子透过身前的镜子一直盯着沈珂鸣坐着的地方。
沈珂鸣正靠着墙边的一张椅子坐着,手里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便拿起了手机,把玩,说实话他面上轻而易举可见的更多的是紧张。
林染透过镜子发现了这一幕,便笑着开口:“你紧张一个什么劲,又不是你结婚?”
沈珂鸣木木的抬头,看向了正坐在化妆镜前的两个女人,然后嘴巴张开,却又缓缓地合上,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个反应又一次击中了林染的笑点,“你不会因为囊中羞涩!为不知道该交多少钱而犯愁吧!”
说到这里,沈珂鸣的眉头果断蹙起,林染瞬间笑得更为大声,一点都不在意脸上刚定好的妆因为自己的笑撕扯开皱纹来,“大文豪,你不至于吧?以前也没有见你这么小气。”
“没有。”
“虽然我知道你和倌姐的交情很深,理应比一般人拿出更多的份子钱出来,可这就为难你了……你一年的稿费都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了。”
“你说到哪里去了?”
“我也觉得你不应该在意钱,可是你不在意钱,你能在意什么……?”
林染想不通沈珂鸣作为一个被邀请的客人来到这里,能有什么紧张?竟然表现的比今天的主角还要窘迫。
她这两天一直跟着叶倌,从未见过叶倌有一丝的焦虑,更别提平日里就沉稳至极,令人相信可值得托付的周靖宇了。
林染正在冥想,这时叶倌对着镜子里的沈珂鸣眉头轻挑,然后温柔的道了话,“你别紧张!”
“主要是……我没有经验。”
“我知道。”
“我怕……我会……”
“这应该不难。”
沈珂鸣听叶倌说了话,这时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看里头被自己搜索出来的视频画面,看了很久后,依旧还是紧张和专注。
这般专注的样子都让人诧异到,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向他走近。
林染化完了妆后便好奇的看向沈珂鸣坐着的方向,觉得他这个人怎么这么爱玩手机了?平时可是一个很儒雅、礼貌的人,也懂得健康之道,很少对手机感兴趣。
今天却反常的一直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里头。
林染拿着手机,看着沈珂鸣里头播放的方面,正是一个热门视频,讲述的是up主分享自己的婚礼现场的画面,里头放着新娘被自己的爸爸牵着,出现在宾客的面前。
“沈美人,你不好了!你开始想着要结婚了,是铁树开花,生了窍啊!”
沈珂鸣刚刚本想起身去抢自己的手机,但是看着是林染拿走后,也就任她胡来,他习惯了他沉默着,她在一旁闹着。
“是和曾瑶吗?”
林染低头,笑着看向沈珂鸣,但是当自己问出后,她果断又收住,她感觉到沈珂鸣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见他表情凝重,眼神回避着自己,她果断拿手砸了一下自己的嘴。
他这个人虽然说已经会准备放下自己,可是一个人的爱情哪里能那么容易说放就放?
沈珂鸣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马上将自己的喜欢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
他从来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他一直将感情上的重任看得很重,也很尊重每一个他遇到的女性,所以他不会辜负曾瑶,更不会对不起曾瑶。
林染想着,这时沈珂鸣突然从沉思的情绪中回神,然后看向林染,像是反应慢了三拍,“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就是想问你,你紧张一个什么劲?”
“倌姐说让我来牵她的手进现场,我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有点紧张……毕竟这个事情挺大的!”
林染看向沈珂鸣,再而看了看叶倌,叶倌冲向林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说实话,我真的想不到该由谁来陪我走这个仪式,我身边的男性朋友真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她说了话后,又对向沈珂鸣,温柔的说道:“阿鸣,你别太紧张,这就是一个仪式,没有人的一生是完美的,也没有人的所有事情是没有差错的!我只是希望有你陪我,我会觉得安心一点。”
“嗯。”
沈珂鸣看向叶倌,轻声应道,他知道叶倌选择他来完成这个仪式,其实有着更重要的一层原因,那就是希望他能代表陆路,将她的手送向那个值得她托付的人!
他在小时候起,就有很多人说他长得像极了他的舅舅,只是他的舅舅性格较一般人会成熟、稳重一些,甚至性格里有着一种不羁和散漫!
就像是真正的流浪画家。
而他在青春的成长后,因为时光的积淀,变得愈加的懂事,也变得更加的忧郁和冷静,所以和他的舅舅慢慢的有了区别。
但是这依旧会让人在看见他后,觉得他的轮廓和他的舅舅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们的背影最是相同,身上的气息也有着别样的融合。
所以当他们两个人要是穿上同样的衣服,就算是很为熟悉的人,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是会有一刻的恍惚。
这是叶倌选择他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穿上了一件和自己格格不入的西装来到这里的原因,他脖子间打着的领带还是当年叶倌送给陆路的礼物。
叶倌看向沈珂鸣,好几次会恍惚的想起自己的往日,沈珂鸣有一张稚气、阳光的面庞,眼神里偶尔低垂的忧郁,正和那时与她谈恋爱的陆路很是相似。
陆路刚刚和她在一起恋爱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
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她想在自己成为别人的妻子前,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过去的爱情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