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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贵人
    阮灿其实根本不是把妹的料,从小到大长大的环境就是一条胡同巷子,跟里面跟一群糙老爷们比拳脚,打了一圈下来发现没人打得过他,然后威风凛凛登上了顶峰别人客客气气叫他一声阮哥。
    圈子里基本没女性生物,有的话也只能是江瑾言这类除了女性特征其他根本跟女性二字不搭边的女汉子。
    即使一路长过来凭借副好皮囊不少女生羞答答地愿意跟他亲近,可阮灿不行啊。冷淡着脸往那儿一站,皮笑肉不笑活生生一个阴谋家,最后还拎了个钢管把人头给抡了。再大的好感也比不及小命重要,对阮灿有那么一点图谋不轨的人全做了鸟兽之散,避之不及。
    但这是没遇着成悦前。
    遇见成悦后阮灿毛被摅顺了,收起浑身戾气踏踏实实金盆洗手,不跟谁瞎胡来,虽然偶尔一张嘴依旧不饶人,但肯定较之前不知好多少,现在还混了个一身光辉,“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有人民教师的皮子,阮灿做了个人,平常确实端正严方得严命,抽烟也不在学生面前抽,自然,那些不知道他黑底儿的女性生物们,禁不住好皮囊的诱惑,一个个跑出来混眼熟了。
    星小鹿心里惴惴不安,她能看出面前这个年轻物理老师的微微不耐,中午气温有些高,食堂空调不太制冷,一大锅人又吵得人脑壳疼,还时不时有人端着盘子身侧过,“借过,借过。”
    “阮老师?我就想请您吃个饭,上次的事真的特别不好意思。”
    星小鹿敛着眼帘,后面女同伴偷偷拿手指戳了戳她后背,似乎在鼓励她再多说点东西。
    “老师,就单纯吃顿饭感谢一下,地点在学校对面那家餐厅,很近的……”
    星小鹿说得认真,一双眼注意力全在面前高大英俊的身影上。阮灿端着盘子,目光远远落着,没等到她觉得奇怪循着视线过去,前头就传来一阵女人的娇俏声。
    “阮灿你怎么不答应她,人家认认真真谢你呢!”
    成悦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转到男人身侧,仰起头笑得眉眼一弯。
    但阮灿能看见里面暗藏的深意。
    阮灿你要是答应你就死定了,成悦温和地眨了眨眼。
    星小鹿对于这个突如其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先是一愣,再见到她跟阮灿一副熟稔不过的姿态,心里一沉。
    阮灿托着盘子,只觉得上面架着的一碗汤摇摇欲坠,他腾出手拿下来送到成悦面前,淡声道:“拿着。”
    成悦乖乖接了,还半点不避嫌地低头抿了一口。
    “怎么不去吃饭,菜冷了。”
    “是啊,都冷了,”成悦捧着温热的瓷碗,数落道:“你盘子里都没热气了,有事不能坐下来边吃边说?”
    阮灿点头,“也是。”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再瞎的人也看出来这俩人是个什么身份。
    星小鹿脸色煞白,身子有些站立不住,稳了稳,抬眼去看正给身旁女人单手整衣服领子的男人,轻声:“阮老师……”
    阮灿头都没回,“嗯?”
    “这位是……”
    “女朋友。”阮灿也不避讳,随即下巴虚抬指向成悦还摆着饭菜的桌子,问,“你还有话要不坐下说?”
    “不……不用了……”
    星小鹿使劲摇了摇头,像受了什么打击似地头也不回往食堂另一侧走,背影简直算得上落荒而逃。
    成悦带着阮灿回位置坐下,吹了口汤上浮着的菜叶,懒洋洋道:“现在学生真的厉害,连自己老师也能惦记。”
    阮灿夹菜的手一顿,发现对面成悦正捧着碗一脸狡黠地对着自己笑。
    从一开始,成悦那副护鸡崽子的姿态他就一目了然,还乐意陪着演上一演。
    这种宣誓所有权的戏码,阮灿百看不厌,乐得她嚣张,他都配合。
    “不过这样的学生,放在身边是个不定时炸弹。”成悦就事论事。
    现在师生关系一直是社会舆论的重点,而女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最容易做些不够理智的事,一旦存了不该有的念头,很容易越矩出错。
    而出了事,被推出来在公众面前替死的,永远是看似优势的一方,无论真相如何。
    阮灿知道成悦不是喝醋,是真的站在理智的角度替他担忧。
    “我知道了,如果之后她还不放弃,继续这样的打扰,我会考虑跟其他老师换班,而且我只带她们选修,很容易避着见不着。”
    阮灿说着,成悦就端着汤碗边喝边听。
    许久,阮灿又说,“不过,这样我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
    阮灿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有微弱的光圈一层层荡开,像有只爪子一样抓着人往里头使劲沉溺。
    成悦忽然觉得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了,而且这话一定会让她面红耳赤招架不住。
    这是凭着学生时代她对阮灿的了解告诉她的。
    “我很高兴——”阮灿说,“因为你不再把我往外推了。”
    成悦忍住心脏砰砰砰直跳,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前科在,”阮灿仿佛陷入什么回忆,“高二时候,我桌肚子里的情书可都是由你这个好同桌替我收的,还按照班级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怕我找不到谁是谁,真的是无微不至。”
    成悦被说得老脸微烫,试图狡辩,“这……这不是因为当时不知道旁边坐着的会是我未来男朋友吗……”
    阮灿被气笑了,“成悦你说这话时究竟心虚不心虚,你觉得老子钱多得放兜里是燥得慌吗非得每天给你买瓶奶放桌上找累,喝了我一学期的奶,系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是吗?”
    长桌旁边还坐了一对学生,本来还安安静静吃饭,阮灿说完就听见一阵铺天盖地地咳嗽声,被饭呛到的学生一脸惊恐地朝阮灿看去,随即又来打量成悦。
    成悦觉得在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两瞥下,这位学生的脑子里应该有个什么飞出太阳系的脑洞诞生了。
    成悦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我们来聊一聊晚上行程吧哈哈哈,你是住这儿还是跟我回a市?”
    一抓住命脉就往壳里钻,成悦向来是这样。
    阮灿不去管她,笑道:“回去,下午上完课我去接你。”
    “好。”
    吃完饭,阮灿又带着成悦四处溜了一圈,将清大摸了个遍。
    如果当年没有张嘉梅一力阻拦跟后来的意外,成悦应该会按着轨迹考一个国内好大学,首选就是清大,而阮灿……
    想着这里,成悦一顿。
    阮灿没有上清大,隔了这么久她对这事始终存疑,为什么当面男生选了个无过无错的a大,却不来国内最好的学府呢?
    身旁,阮灿正不紧不慢给她带路,指着远处一处高耸入云的塔状建筑说,“那是将军塔,你看它轮廓像什么?”
    成悦使劲看了看,随后辨认出来,“一把剑。”
    “对,据这里老教授说清大刚建时地下挖出来了个古代墓穴,一个将军的,煞气重,所以后来建了个宝剑状的瞭望塔在这儿,为的压住这里的风水。”
    成悦一听就笑了,“你信?”
    “为什么不信,”阮灿勾着她手指在手里捏了几捏,不知道女人的手都是什么做的,软乎乎跟棉花一样。
    他看着远处高檐欲飞的塔顶,继续说,“命这种东西还是要信一信的,在我没去城南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就那样了,守着个贫民窟混日子。”
    阮灿一直记得被城北一中开除的那天晚上,收留他快半年的老校长特地给他去了个电话。
    老头声音又沉又哑,说上几句还要咳嗽几声,给他指了条生路。
    “你去城南看看。”老校长说。
    “城南那家伙也算我半个朋友,我跟他招呼一声,但你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啊孩子……”
    如果再因为一时之气管不住自己的拳头,将来的路,谁也没法再拉你一把。
    他这一生两个贵人。
    一是指给他生路的城北一中的老头,第二个是去城南遇见的真正意义上救了他一命的成悦。
    “想不到你还挺迷信的,”成悦昂头瞧他,眼底有未知的光芒闪动,阮灿觉得是今天太阳太好,全被她收进了眼里。
    成悦继续说:“你可是搞研究的科学人员,你老师听了你这话肯定要一口气背过去,他这是给国家新培养了个风水师?”
    看着女人贼兮兮地笑,阮灿抬手按下那颗嚣张的脑袋,听得“哎呦”一声。
    成悦捂着头,身子微弯,声音闷闷地从身下传来。
    “阮灿你是小孩吗?”
    “我不是你是。”阮小孩闲闲扫了她一眼,抬脚往实验楼去拿书,他的课快到了。
    成悦在楼下跟阮灿分别,刚刚清市扈先生的短信她收到了,说见面地点是市里一家咖啡厅,定位也接着发过来。
    成悦没想到人家竟然提前了半个小时,现在她得立刻打车过去。
    阮灿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她跑慢点。
    成悦也不知听没听见,一眨眼就消失在一大排柳树后面。
    ……
    成悦打了辆出租,司机本地人,地点一说就知道在哪儿了,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一阵风驰电掣就赶到门口。
    成悦抬眼看了下门口门店装饰,还是家逼格蛮高的咖啡厅,不高调,却一眼看过去赏心悦目。
    成悦拉开门,立马在靠窗口的位置看到等她的人。
    扈先生说了,他就在靠窗第三张桌子那儿。
    此刻,成悦视线里是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一身黑色正装,眉眼周正凌厉,往那儿一搁就分外显目,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姿态。
    成悦走过去,道:“扈先生。”
    男人抬头,露出个善意的笑容,等她坐下,扈名琛从容探手过去,“成小姐好,我是扈名琛。”
    成悦象征性握了几下,跟着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成悦。”
    之前该谈的内容邮件里已经说了七七八八,其实今天这番会面主要是真人露个脸,毕竟几千万的买卖,不能由个虚无缥缈的邮件就草率定下来。
    扈名琛道:“成小姐喝点什么?”
    “美式吧。”成悦从包里掏出一张注资合同递过去,“扈先生可以再看一下,围绕我们当时谈的内容,合同草稿大致是这样的。”
    扈名琛接过扫了几眼,“我是信任成小姐的,您的名气我美国的朋友早跟我说过,所以合同我可以完全不用过目,我相信成小姐也绝不会在合同上给我扈某人找不愉快。”
    完全一套再官方不过的说辞,听起来客气不过,但成悦听出来里面不言而喻的威严,绝不容丝毫侵犯。
    这是长年混迹这个圈儿慢慢浸染上的,只一听,就能明白面前这人的分量。
    成悦摆出客气的笑,点头,“自然。”
    “就是不知道扈先生还有没有什么另外的要求?”
    她觉得今天这面估计没这么简单,特地把人请过来给个下马威应该不是主旨。
    果然,扈名琛勾唇笑了下,称赞,“成小姐确实冰雪聪明。家父下周六十大寿,平常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好一口国画挂在家里赏玩赏玩,我想从成小姐这儿订一副有题的,成小姐你看怎么样?”
    “命题的?”
    “是。”
    成悦几不可察皱了皱眉,工作室开这么久她跟陆止延都不太接客人命题的画作,因为麻烦。
    麻烦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定制画太耗时耗精力,这还是建立在客人比较配合没有龟毛要求的基础上,而二是,一旦你碰上个特挑剔的客人,一幅画下来达不到他要的效果来回涂涂改改不算,还要磨去买卖之间的情谊,搞不好要撕破脸皮。
    而直接挑现成品买就和谐多了,看不上再看看别的,总有一个还顺眼。
    扈名琛擅长观察人的一个,转眼就看出成悦脸上的犹豫,问:“成小姐是有什么难处吗?”
    成悦点头又摇头,思索再三后问:“不知道您父亲这副画想的是个什么主题。”
    “归。”
    “一个字?”成悦惊奇。
    “是。”
    归一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境界有,却很容易跟主顾起偏差。
    成悦提前打招呼,“我可以接,但不接受除技术问题之外的任何修改,究竟合不合您父亲心中所想,这个我不保证。”
    “父亲的意思,是您尽力发挥,其余没有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