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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别之际
    【帝都冰雪王宫】
    王宫门前的空地上,是整座王宫月光最明亮的地方。天寻手拿着冰弓,向着夜空对准皎洁的月亮,用力拉开弓箭,一只离弦的冰雪弓箭以一种冲破九霄的气势射了出去。现在这把冰弓对天寻来说,已经使用的得心应手了,但他还是习惯了往日的练习,想发挥它更大的神力。
    天寻又拿出一支箭,用力拉开弓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弓。天寻回头一看,是灵隐握着他的手亲自在教他冰弓。
    “灵隐?”天寻回望,“你的神力都恢复了吗?”
    灵隐微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
    天寻望着月光下灵隐那张冰雪般的俊颜,不禁心里一阵酸楚:“你记得吗?我之前说过,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天赋异禀,羡慕你是冰雪玄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羡慕你优雅的气质和无比尊贵的身份。”
    灵隐轻眨双眸,问:“现在呢?”
    “也一样啊!”天寻一脸孩子般的天真,真诚的问,“灵隐,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和万人敬仰的荣耀?”
    “等我死后,这座王宫便是你的,风云帝国也是你的。”灵隐在谈论生死的时候,语气依旧平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宁可不要。”天寻傻傻的摇摇头,眼眶又控制不住的红了,“跟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起来,只有你是真实的。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珍贵财富?都远不及你重要,用你去换,我不要!”
    灵隐平淡的容颜上,竟不禁嘴角上扬,笑问:“你知道,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吗?”
    天寻眨着一双大眼睛,摇头,沉默着。
    “是有你这个玄者。”灵隐真诚的目光里满是天寻的影子,“因为有你,才让我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变得充实,让我在无数冰冷的寒夜里感到一丝温暖,在无数寂寥的日子里不再孤单。”
    “真的吗?”天寻不敢相信的望着灵隐,委屈地说,“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我以为我总是闯祸,总是惹你生气,你会对我很失望。为了不让你失望,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很想有一天能成为你的骄傲!”
    他说的这些,灵隐都明白,也很欣慰:“你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天寻忍不住哭了,灵隐的这句话,他等了好久。语气哽咽着说:“灵隐,你这样说,我很感动。”
    “明天,我就要离开王宫,前往冰原冢了。”灵隐走前,还有很多话想叮嘱天寻,“记住,无论我能不能回来,你都要勇敢,都要坚强,别再任性,慢慢学着长大,好吗?”
    天寻眉头紧锁,诧异道:“不是说好了让我和你一起去的吗?”
    灵隐无奈,叹息道:“女君让我独自前往,不能带着你了。”
    “那怎么可以?”天寻强烈反对,“我去找女君,我去求她,无论如何都要让我陪着你!”
    “你刚才不是还答应我,不再任性了吗?怎么又意气用事了呢?”灵隐真的不放心,他走之后天寻这种心性怎么撑得起这偌大的风云帝国?无奈之下,教导他,“听话!别再让我担心你,你已经长大了,要做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子汉,知道吗?”
    天寻一直摇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抓着灵隐的衣袖,哭着说:“如果没有我,你会死的,我不想你死,我要去保护你!”
    灵隐抚摸着天寻的头,耐心道:“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应该留在这里,为我守住这座王宫。”天寻抬起头,灵隐为他擦去眼泪,他手指向王宫的大门说,“你看!在你身后的这座王宫是我守护了上万年的家,倾注了我毕生的心血,你忍心看着它被人摧毁吗?”
    天寻抬手抹了一把如泉涌般的泪水,望着身后这座富丽堂皇的冰雪王宫。他认真的点点头,答应灵隐:“好!我答应你!守护你的王宫!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回来!”
    “好!我一定活着回来!”
    月光下,站着两个身影。一个哭得像个孩子,在傻傻的守住他最亲的人的诺言,等着他回来。一个心情沉重像是保护着少年那颗单纯的心般的玄尊,为了让那个少年安心,只能暂时“答应”。这个“答应”,他想作数,可知有多难?
    关系到风云帝国未来的存亡,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夜,已经深了,灵隐一个人站在冰雪王宫的露天台上,最后一次眺望他守护了一生的国度。
    寒朔难以入眠,在这不知何时才能再有的晚上,他只想陪着他的玄尊。千年来,他从不曾离开过灵隐身边,可如今,仿佛一切的变化都是突如其来的,让他难以承受。
    “玄尊。”刚一开口,声音就已经开始哽咽了,但他忍住没落泪,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真的决定了吗?”
    “嗯!”灵隐微微点头,转过身来望着寒朔,叮嘱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牵挂和不舍,“我这一去,可能回不来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天寻,守护好王宫。别让我在另一个世界,无法安心。”
    灵隐这几句话,让千年来不曾落泪的寒朔也忍不住流泪了,他承认,他没有那么坚强,坚强到可以面对灵隐的死。寒朔落着泪说:“玄尊,您别说了!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面对寒朔,不似天寻般让人担忧,那些哄天寻的话,倒是可以对寒朔袒露真情:“我这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可我都安然无恙。这一次,我心里清楚,不会再有例外了。但我有很多放心不下的事,所以趁现在都交代给你,以后,就只能靠你了。”
    寒朔低头,轻语道:“您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这次也一定可以安然度过。您什么都别交代,都留给自己亲自完成,不然您不放心。”
    “交给你,我很放心。”灵隐一向最看重寒朔,也最信任他,临别前有一个人要托他照顾,“天寻,他是孩子心性,你要多教导他,培养他,别让他再闯祸。以后我如果不在了,没有人再帮他解决问题,凡事都要靠他自己。”
    寒朔微抬双眸,问:“这些您和天寻说了吗?”
    灵隐点头,轻应:“该说的都说了,但还是想交代你,我怕他记不住,又犯傻。”
    听到他这么在意天寻,不知怎么了,寒朔竟有一丝心酸。第一次向他诉说自己多年来隐藏的情愫:“您这么关心天寻,处处都是对他的不放心。您可知?在玄尊面前,我也是个孩子,也是您培养的玄者。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坚强,那么冷漠,那么不近人情。没有玄尊的日子,我一天也撑不下去,所以,您一定要回来!帝都,不能没有玄尊!”
    寒朔的这些心里话,灵隐何尝不知?他也同样视寒朔为家人,一千多年的陪伴,他怎么不了解寒朔?只是,有些话,他以前不曾说过:“你跟随我一千多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舍不得让你去承担太多的责任。可是,人终究是要成长的,我不在了,你就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将我一生的心血传承下去。”
    “我知道。”寒朔已经感动到泣不成声,“可我舍不得玄尊,您怎么能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您死,却救不了您?”
    “人固有一死,本尊也不例外。”灵隐已将生死看得很淡,不想让在乎他的人为他担心,所以宽慰道,“你就当我是永远沉睡了,不去想,时间会淡忘的。”
    “有些伤痛,时间是淡忘不了的。”寒朔始终相信,失去玄尊的痛,他一生也无法淡忘。
    灵隐明白,语重心长的最后一次教导他:“寒朔,你比天寻懂事,比他沉稳。你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把伤痛都埋在心里。”
    “寒朔谨记玄尊教诲!”寒朔低首,两颗晶莹的泪滴沉重的落到地上,瞬间凝结成冰,宛如他此刻的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轻轻一碰,就变得粉碎。
    翌日一早,灵隐站在王宫门前,整装待发,心情沉重到难以言表。寒朔和慕歌前来相送,满是对他的担忧和不舍。
    “玄尊。”寒朔一开口,就想落泪,想到灵隐的教诲,他努力的忍了下来,只有一句祝福的话,“您多保重。”
    灵隐点头轻应,慕歌也嘱咐道:“灵隐,此行极为凶险,万事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天寻呢?”灵隐没见到他,有些放心不下。
    寒朔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他怕舍不得玄尊,所以就不来相送了。”
    “也好。”灵隐悬着的心似乎放下了,只是没能再见他一面,有一丝落寞,嘴上却并未说,“他是孩子心性,太爱哭,看不到也就不会难过了。寒朔,王宫就交给你了,万一我······”
    “没有万一。”寒朔打断灵隐未说完的话,强调道,“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灵隐轻应,再回望一眼身后这座王宫,他守护了千万年的家!再见了!转身,离去。
    天寻此刻突然出现在王宫门口,扶着门框,边哭边祈祷,希望灵隐平安归来。本不想出来送他,这样还可以骗自己、安慰自己,灵隐还在他身边。可是,他怕不来相送,这一别,便是永别。
    天寻那双哭红的眼睛,模糊的望着灵隐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寻的视线里。
    寒朔和慕歌转身将要进王宫,看到天寻站在门边,他亲眼看着灵隐离开,哭红了眼,也未有只言片语。寒朔心里更不好受了:“天寻,你真的不去送玄尊吗?”
    慕歌轻声劝道:“他还没走远,去送送吧!”
    “不!我不去!”天寻摇摇头,抬手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倔强,“我怕我去了就是最后的道别。我要等,等灵隐回来。他答应过我的!不会骗我的!”说着,又擦了一下眼泪,转身跑进了王宫,任谁劝,都不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