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的威力相对于卡尔斯托洛奇的力量极其的弱,它撞在结界上只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然后就消散成一摊瘦弱不堪的火苗了。卡尔斯托洛奇的结界依然坚固,银白色的魔力在上面蜿蜒流转,任凭伊弗兰杰如何拼命地用长剑挥砍也不见任何碎裂的迹象。
不过,文德的魔法还是引起了卡尔斯托洛奇的注意,他已经厌倦了戏弄伊弗兰杰,伊弗兰杰那副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已经令他提不起嘲弄的兴趣。卡尔斯托洛奇挥起魔杖,魔力带动巨大的力量向外迸发而去,伊弗兰杰像一只银色的风筝一样向着身后飞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文德身上。
伊弗兰杰的身体对文德造成的伤害不亚于一颗飞来的炮弹,文德看到伊弗兰杰飞过来,下意识地要去接住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瘦小的身材能否经得住这巨大的冲击力,他感觉伊弗兰杰像是山上滚落下来的一块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光了。当伊弗兰杰意识到文德被他压在身下时,他赶紧爬起来,紧张而仔细地检查着文德的情况。
文德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但剧痛却像潮水一样袭来,那些之前因呼吸受阻而被麻痹的痛楚此刻一起发作,他的左手痛的手指都在抽搐,胸口伴着呼吸火辣辣地疼,更别提被重压之后一抖一抖地疼着的胯骨了,连站起来都困难无比。
“文德,你还好吧。”伊弗兰杰左手抓着长剑,右手提着文德,目光却不敢离开卡尔斯托洛奇。此时,这个魔法师正带着得胜者的骄矝和掌控一切的得意神色盯着伊弗兰杰和文德。
文德依然处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他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只能简单地发出一个“嗯”字。
“文德,听我说,我去拖住他的时候,你就快跑。躲起来,越远越好。”伊弗兰杰的眼中带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刚毅而勇猛。
文德依然说不出话来,他的胸口疼的连呼吸都彼感困难,但是他一听明白伊弗兰杰的话,就紧紧地抓着伊弗兰杰那银色的锁子甲衣,不想让他去牺牲自己。
伊弗兰杰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文德的束缚,发出像是在战场上一样的呐喊,他手中的长剑带着无比坚强的意志向前刺去,黄昏的日晖给银白色的剑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色。
卡尔斯托洛奇脸上依然带着高傲和嘲弄的神色,在他看来,眼前这个家伙的所有举动不过是不知死活罢了,他的魔杖往前漫不经心的一指,伊弗兰杰那英勇的身姿便僵在了原地,就像撞进了一堵无形的墙一样,并且被紧紧地束缚在里面。卡尔斯托洛奇的魔力紧紧地包裹着伊弗兰杰,那股力量的压迫令伊弗兰杰感觉肋骨都快从胸膛里戳出来了一样难以忍受。他努力想转动手中的剑,可是那把剑却仿佛有千斤重一样难以掌控,他放弃了抵抗,向着就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张透着阴狠和寒狞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伊弗兰杰的唾沫没能吐那张脸上,但是却沾在了卡尔斯托洛奇的胡子上。
那张脸在主人的意志下迅速地变成了愤怒的黑红色,那双眼瞪的像黑夜里的猫头鹰一样令人可怖。卡尔斯托洛奇从未受到过这样的污辱,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地在愤怒地颤抖着,每一根发丝都充满了想要折磨死眼前这个人的强烈欲望。
炽热的火焰瞬间就将伊弗兰杰吞没了,他那一身盔甲像是木柴一样燃烧了起来,那火焰越烧越盛,不消片刻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炽白色的火球。烈焰灼身的剧痛令伊弗兰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那嚎叫声令文德头皮发麻,却令卡尔斯托洛奇脸上的残忍更盛。
文德环顾四周,他的身边只有一只小小的木桶,里面只有廖廖的半桶水,他顾不得许多了,拎起水桶就像伊弗兰杰冲过去。
可是他忘记了胯骨疼痛带来的麻痹感,文德的左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刚一用力便栽倒在地,桶里面的水浸入地面的尘土中消失不见,他怀着绝望的心情看着在火焰中挣扎的伊弗兰杰,深深的无力感也像火焰一样在折磨着他。
‘最先感受到魔力变化的人是卡尔斯托洛奇,他脸上那因折磨敌人而带来的畅快瞬间被凝重所取代,他的左眼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眼角的肌肉紧缩抖动,在那片刻之间,他就知道是谁来了——另一个魔法师。
伊弗兰杰身下的土地上亮起了一个耀眼的魔法阵,刺眼的光芒和剧烈波动的魔力平息之后,出现了莫洛维戈那高大宽厚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银色袍子,比起卡尔斯托洛夫那一身华贵的紫色丝袍也丝毫不逊色。莫洛维戈身材高大,如果忽略他那满头的银发和满脸的皱纹,从背后看上去竟比伊弗兰杰的体魄还要强健几分。
“你究竟要有多恶毒,才会想要将人活活烧死。”莫洛维戈的语气低沉而有力量,他怀里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伊弗兰杰,那一身滚烫的盔甲让他不得不用袖袍裹住双手才得以扶他躺下。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行将朽木的老头子。”卡尔斯托洛奇眼神轻蔑地说道。
“也许你的导师没有教过你尊敬老人。”莫洛维戈看也没看他一眼,他张开一只大手,按在伊弗兰杰那奄奄一息的身体上,一层淡蓝色的结界将伊弗兰杰紧紧地裹住,看到伊弗兰杰扭曲的脸变得稍稍平静些后,莫洛维戈深出一口气,确信伊弗兰杰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文德,把他带走,注意别让他的皮肤沾水,什么也别做,只要保护好他不要再受到伤害就行。”莫洛维戈回过头来望着正努力站起来的文德说道。文德强撑着一瘸一拐地走到伊弗兰杰的身边,费力地将他向身后拖去,他感觉到那层蓝色的结界上传来一阵阵清凉的触感,伊弗兰杰已经昏迷过去了,他脸上还着那副垂死挣扎时的痛苦表情,让文德的心仿佛被揪着一样的疼,要不为了保护自己......他本来可以轻松逃跑的,他是个令人敬仰的高尚骑士,忠实地履行着自己保护弱小的神圣职责。
“虽然不抱指望,可还是不得不说,如果你愿意就此停手,我将不胜感激。”莫洛维戈拄着他那根十分不起眼的魔杖向前走了两步,文德难过地发现,莫洛维戈如果不是拄着魔杖的话,很可能连路都走不动,他太虚弱了,瘟疫带来的折磨消耗了他太力的精力,传送的魔法阵和那层蓝色的结界几乎已经耗光了他的所有魔力,此刻,他迫切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我觉得污辱一个魔法师的罪过,是不能够被宽恕的。”卡尔斯托洛奇的骄傲和自负展露无遗,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莫洛维戈那虚弱不堪的身体中紊乱的魔力,这让他毫无顾忌。
“我倒觉得他的行为尽管卑鄙,但精神却十分值得赞扬,而某些人却正好相反。”莫洛维戈语气温和却言词锐利:“身份尊贵,行为却令人不齿。”
卡尔斯托洛奇像是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恶狼,他恶狠狠地盯着莫洛维戈那张坦然无惧的脸,脸色像一只灰黑的老鼠一般阴沉。他不再思量,魔杖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密密麻麻的符纹像一群银色的蚂蚁环绕着魔杖爬来爬去,一束银色的光芒划破这血红昏沉的暮色向着莫洛维戈直袭而去。
莫洛维戈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袭来,但是他的魔力太弱了,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得将魔杖横在身前,一个银色的结界在卡尔斯托洛奇的魔杖发出的光芒的冲击之下摇摇欲坠,两个人的魔力在激烈地碰撞着,结界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卡尔斯托洛奇魔杖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哗啦”一声刺破结界,狠狠地击中莫洛维戈的魔杖,魔杖从它主人的手中脱飞而去,在空中转了两圈后落在远离他主人的地方。失去魔杖的莫洛维戈重重地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着,文德叫喊着飞奔过去,将莫洛维戈从地上扶起来。
“哼,杀了你们,只不过是除掉了几个该死的贼,这个镇子已经死掉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们几个了。”卡尔斯托洛奇的脸色越来越狰狞,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给眼前这几个人活命的机会,这些天来他受到的屈辱——尽管是他自找的,但是报复之心却一刻也没有平息下来。他双手持着魔杖,口中吟诵着咒语,随即像持着一把剑一样将魔杖重重向着地面刺去,古老而玄妙的符纹瞬间爬满整个地面,与此同时,莫洛维戈和文德头顶上的天空映射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魔法阵来,他们周围的空气先是变得寒冷,然后变得炽热起来,只见无数巨大的火球从天空中映射而出的那个魔法阵中像流星一样拖着火红的尾巴向着莫洛维戈和文德坠去,文德无能为力,他搀扶着莫洛维戈摇摇欲坠的身体,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尽可能地支撑着莫洛维戈,使两人都不至于倒下。莫洛维戈失去了魔杖,他的魔力太过虚弱,他召唤出来的结界刚一接触到火球便迅速崩溃,就像被火熔化的蜡一样消失不见,面对那些烧红了天空的火焰,他只得无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