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杀独眼陈思盼
吴封得知冬来已经出发,便立即放出了各路的探子,仔细的探听关于陈思盼的消息,就在不久前冬来亲自告诉他俞大猷在计划中的作用,吴封虽然有些担忧,而且他早就对冬来的身份有所怀疑,不过在他的心里,这并不是一件多么坏的事情。
如果冬来真的跟官军有联系的话,那么自己将来想要光耀门楣也就有门路的,在这个心思下,冬来与俞大猷合作的计划这才顺利的成行,这也是冬来早就打探好的事情,毕竟吴封是个忠孝之人,对于传统的思想还是具有极为深重的感情,前提是官军没有害他的心思。
四艘海船悄无声息停靠在泉州港外的隐蔽处,得到消息的何家早就在这里准备妥当,一百名精壮的护卫都上了船,不过对于冬来的计划来说,这些护卫的功能倒是不大,毕竟他也不想展开大规模的厮杀,到时候弄不好会将大好局面破坏掉。
由于冬来也没有心腹的人,俞大猷那边只能靠自己前去说服,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异常的顺利,俞大猷看到冬来带来的信件之后,竟然毫不怀疑冬来的身份,仔细的询问了关于陈思盼的事情之后,便一口答应会带领水军前去增援,两人商量了一下联系方法之后,冬来就匆匆的回到了破浪号上,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冬来手中有四艘装备齐全的海船,何家派出了一百人左右的护卫,能够充当围堵陈思盼的任务,而俞大猷的水军则会彻底的剿灭陈思盼的武装,当然了这里面派出力量最大的自然是靖海王吴封了,这次为了能够将陈思盼手中的最大的一块儿肥肉吃下,这些日子他已经调集了几乎半数以上的武装船只,甚至都暂时停止了大部分的通商活动,以保证船只伙计的配置,只是冬来并不知道吴封的船只在什么地方。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冬来能够成功刺杀陈思盼的前提之上,如果陈思盼依旧活着的话,别说何家的一百人,就是把俞大猷加上惊池镇的护卫队全拉来,估计都是给人家添菜的。
就在冬来等人暗中紧张准备的时候,他的目标陈思盼则是依旧在他的老巢花天酒地的快活着,随着陈思盼生辰的日益靠近,周围海域的海贼数量也增加了不少,谁都想在这个时候表现一把,能够得到老大的青睐,更上一层楼。
在距离横港还有五十里的海面上,四艘海船并排停靠在一起,冬来站在破浪号的甲板上,周围站着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何润清本来这种卖命的行动不打算过来的,可是想到陈思盼老巢里面的财富,他又忍不住了,毕竟这种钱财来的要比通商快得多,而且还可以在冬来面前展示何家的力量,让他不得不过来。
冬来在面前展开了一张巨大的图例,这是他向吴封索取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这张图例上详细的记载了陈思盼老巢的状况,甚至连港湾中炮台的位置都清晰标明,这对于防止陈思盼的属下狗急跳墙有很大的作用。
“诸位,这次我们进攻陈思盼危机重重,大家需要抛弃隔阂,同心同力才行!何船主,从今日起,这里的三艘船归你管,上面共计拥有千斤佛朗机十二门,碗口铳二十门,火药弩五十,等到看到我发出的信号之后,一定要堵住陈思盼匪团的退路,这是大家发财的根本,明白吗?”
这句话大家自然明白,只要堵住了港湾的出口,陈思盼所有的船只都出不去,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他们了?
冬来的话虽然是说给何润清听的,实际上是告诉铁虎,如此数量的火器交给他,一旦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可就不好看了。
铁虎也感到了责任重大,这些火器除了何家增援的两门千斤佛朗机之外,其余都是靖海王吴封的,要是出现什么差错的话,估计自己只有跳海一条路可走了。
看到何家的人表情严肃的样子,冬来没有说什么,他转头看看一旁的镇海蛟,“这次深入陈思盼的巢穴,就看我们得了!”
镇海蛟平静的点点头,早在离开惊池镇的时候,冬来讲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镇海蛟,此次行动以他们两个为首,在陈思盼寿宴上行动,冬来主攻,镇海蛟辅助,只要成功击杀陈思盼,就会有人前来接应,至于是谁冬来并没有说,只是镇海蛟并不认为是何家的人,以他的眼光来看,何家的队伍应付一两个海盗还凑合,要是真正的面对作战估计能活下来的没有几个。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冬来与镇海蛟等人登上了海沧船,船上的伙计以老刘为首,都是何家重赏之下的勇夫,毕竟在这里堵截和深入巢穴可是两种待遇,不过每人二百两的报酬,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悬挂起船帆的海沧船速度很快,几乎笔直的冲着横港的方向奔来,当海沧船距离横港还有二十里的时候,海面上立即看到了几艘游弋的船只,看到海沧船之后,立即冲了过来,两者相聚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沉闷的炮声响起,海沧船前方立即溅起了高高的水柱。
“落帆!”冬来看到过来的是几艘苍山铁立即吩咐道,然后吩咐镇海蛟,“注意情况,要是情况不对先下手为强!”
镇海蛟虽然这些日子在冬来的手下老老实实的,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杀人劫货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他立即将一把锋利的腰刀藏在帆柱的后面,准备随时出手。
“什么人?”苍山铁上的人立即高声喊道。
“陈船主大寿,我等前来贺礼!”镇海蛟立即回应道。
此时两艘苍山铁已经迂回到了海沧船的后方,也清晰的看到船上的千斤佛朗机,不由的立即提高了警惕,将手中的火铳对准了他们。
“你们哪里的兄弟?”
“我们来自泉州,早年前受过陈四头领的恩惠,正好手中刚刚得到了几件好东西,想要孝敬陈船主!”镇海蛟将之前与冬来等人商议的缘由讲了出来。
“原来是泉州的兄弟,你们是做海商的吗?”
“海商有这玩意儿吗?”镇海蛟拍着身旁的千斤佛朗机哈哈一笑。
苍山铁上的海贼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海沧船太小了,要是配上这么一门千斤佛朗机的话,可是要占据不小的货物重量,那可是不划算的买卖啊!
镇海蛟拎起脚下的一只小口袋,直接扔到了其中一艘苍山铁上面,“来来来,一些小玩意儿拿着玩儿吧!”
海贼们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把精巧的匕首,大概有七寸左右长,细丝缠绕的握把,闪着寒光的锋刃,看上去就是上档次的东西。
“诸位辛苦!小小玩意儿不成敬意!”冬来沉声讲道。
这个时候苍山铁上的海贼们总算看出来这海沧船上的老大是谁了,只是这个白面书生样子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海上漂泊的主儿,不过回头一想,真正的老大有谁整天在海上漂着,也就是他们这些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了。
“多谢这位大哥!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苍山铁上几个为首的海贼头目立即瓜分了这些匕首,这些东西要是出手的话怎么也值几十两银子,也足够喝上几顿花酒的了。
在苍山铁的带领下,冬来等人的海沧船缓缓的靠近了陈思盼的老巢横港。要是说横港跟惊池镇最大的不同就是,横港是一个半封闭的港湾,所有的船只进出方便,只是防范风浪的能力不足,所以冬来只看到了一些大型船只,那些苍山铁之类的小船都停靠在港湾的最里面,利用大船来遮挡风浪,而且横港要比惊池镇小不少,毕竟这里是海盗巢穴,而不是像惊池镇那样的贸易集散地。
冬来的船并没有靠近码头,而是停在了一艘大福船的旁边,距离大福船还有两里的样子,这个距离是接近千斤佛朗机的有效射程,显然这些海贼对于冬来他们还是具有戒心的。
冬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船只,除了这艘大福船之外,其他的船只大部分都是海沧船,还有数量不小的苍山铁,这与惊池镇载重量很大的鸟船、福船众多有着很大区别。
“这可能就是海贼与海商之间的区别吧!”
没有多长时间,一艘苍山铁靠近了海沧船,“奉四爷的号令,请诸位当家的前往福船会面!”
镇海蛟看看冬来,难道陈思盼就在大福船上?
“见机行事!”冬来叮嘱了一句。
苍山铁载着两人快速的奔向了大福船,然后顺着旁边的软梯爬了上去,这个时候冬来才发现自己之前见过的船只与这艘大福船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艘大福船足足有十丈开外,高大的船楼有三层之多,宽大的甲板上安置了超过六门千斤佛朗机,船上的伙计身旁都放置着火铳或者是火药弩,甚至在最高层的船楼上还装备了一门红衣大炮,这样的火力配置显然是压制性的,更不用说大福船的甲板两侧都加装了厚实的护板,别说是火药弩就是碗口铳都不一定能够打穿,能够为船上的人提供很大的掩护,如果这艘福船逃走的话,何润清他们绝对是拦不住的,相反甚至极有可能会被团灭。
“好船!”冬来赞叹了一句。
“那是自然,这艘大福船可是我们老大早年前抢夺大明水军的战利品,虽然大明水军作战不怎么样,这船倒是不错!”一个海贼立即接口讲道。
“这位兄弟,不知道是谁要见我们?”冬来立即套近乎。
“应该是四爷吧,大首领在岸上准备寿宴的事情,不常在船上!”
冬来的脑海中急速搜寻关于这个海贼口中四爷的情况,能够在海贼老巢中被称作“爷”的人绝对不会是小头目,在柳如烟的情报里面,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那就是陈思盼的侄子陈四,这个家伙绝对是陈思盼团伙中的核心人物。
跟随着海贼的引领,冬来与镇海蛟两人进入了大福船的二层船楼当中,看着船楼当中缠绕的各种绫罗绸缎,地面上铺垫的厚厚地毯,这一切都预示着一个爆发的海盗头子的品味。
“哈哈,不知道冬来兄弟驾到,陈四有失远迎啊!”在船楼的尽头,一扇虚掩的大门后面,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随着话音,在大门前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身上穿着一身麻布的开襟小短袄,腿上则是一条黑色的宽大直袴,没有穿鞋光着脚,一头散发胡乱的归拢在脑后,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线般望着冬来。
冬来愣了一下,然后看了身后的镇海蛟一眼,脸上立即堆起了春风般的笑容:“不敢当、不敢当,能够得到陈四爷亲自接待,在下惭愧惭愧啊!”
两人说话间,冬来已经来到陈四的近前,然后拱手行礼:“见过陈四爷!”
“呵呵,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这是我的属下,名唤镇海蛟!”冬来微微的侧身,将后面的镇海蛟介绍给陈四。
镇海蛟抱着手中的盒子,“见过四爷!”
“冬来兄弟,这是何物?”陈四立即将视线投向了镇海蛟手中的盒子。
冬来则是呵呵一笑,示意镇海蛟上前,然后笑着对陈四讲道:“欣闻陈船主寿辰,特意过来恭贺,献上一些小玩意儿给船主!”
檀木盒子打开之后,呈现在陈四面前的是一块淡蓝色的锦缎,冬来轻轻的打开锦缎,显现出里面的宝贝来。
这是一支制作精巧的手铳,长约有一尺左右,通体用红铜制作,把手使用上等黑胡桃制成,顶端的击发巢可以转动,里面缠绕着火绳,点燃之后可以保持长时间不熄灭,三只铳管当中预先置放火药和弹丸,可以随时击发,绝对是杀人越货的绝佳利器,这东西可是镇海蛟从一个富商的手中得到的,估计是从哪个佛朗机人手中高价购置的。
“这真是好东西啊!”陈四搓着手讲道。
冬来见陈四的小眼睛冒着火花,知道这东西的确不同一般,他立即笑着讲道:“这玩意儿虽然制作精巧,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倒是这东西适合陈四爷!”
说着冬来将腰间的钝锋解了下来,剑刃微微的拉出剑鞘,一缕寒光立即投射出来,显示出神兵的气质。
“这是神兵?”陈四立即问道。
“没错!”冬来点点头,猛然拽出了钝锋,毫无预兆的挥向了旁边的窗棂,把陈四吓了一大跳。
只见钝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舨势如破竹,坚硬的窗棂瞬间被切成了两端,平滑的切口彰显了锋利的程度。
“好剑!”陈四赞叹道。
“这剑送与陈四爷!”冬来将钝锋连通剑鞘一起交给陈四。
陈四立即伸手接了过去:“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里面请!”
冬来上前一步,与陈四并肩而行,“多谢陈四爷!”
就在此时,冬来突然出手,从腰间拔出一柄修长的匕首,这东西跟先前送给那些头目的一模一样。
匕首架在了陈四的颈上,锋利的刀刃已经撕开了皮肤,点点的血珠已经随着血痕渗露出来,陈四猝不及防之下受制于人,已经将钝锋抽出半拉的手也停滞了。
“别动,要是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我可不负责!”冬来的声音格外阴沉。
陈四的小眼睛转了几圈,没有说什么,乖乖的让冬来制住。镇海蛟见冬来出手,刚要说什么,冬来立即作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手中匕首迅速的划开了陈四的颈部,切开了他的喉管,鲜血如同喷泉般在走廊中飞溅。
陈四死的悄无声息,身体也软软的滑落在地毯之上,冬来抽出钝锋冲入陈四身后的房间,镇海蛟犹豫了一下,刚想也跟着冲进去,就听到冬来说了一声:“呆在这里!”
也就是几息的时间,房间内传出了数声闷哼的声响,和随后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以及一片桌椅被砸烂的动静。
等到声音平息之后,镇海蛟慢慢的来到房间门外,赫然发现冬来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房间中央,脚下则是躺着几具尸体,一个瘦小的男子则是躺在了一堆碎木块当中,看身上名贵的绸缎,这个家伙的身份不会太低。
“你才是陈四吧?”冬来快步来到男子的跟前,歪着脑袋看着对方。
“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不告诉你!”冬来微微一笑,“你只是需要知道我是来取陈思盼狗命的就行了!镇海蛟,把他绑起来!”
镇海蛟立即上前,将陈四手脚都捆绑起来,嘴里还堵上了一块破布,防止他发出警告。
“老大,现在我们怎么办?”镇海蛟问道。
冬来思忖了一下:“陈思盼不在这里,我们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立即上岸找到陈思盼!”
“这个陈四呢?”
“先留着,我还有用!”冬来知道这个陈四是陈思盼团伙中的重要人物,要是送给俞大猷的话,这份厚礼可是不轻,他可是知道官军想要报复某人的话,是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
由于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大福船上的海贼都没来得及反应,冬来的钝锋已经大显神威了,船楼二层的海贼同样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两个人突袭,十几个人尽数亡于两人之手。
可能是因为陈思盼在岸上,大福船上的人并不多,甚至连伙计都没有,只有那将近二十个海贼和陈四,尽数的诛杀了船上的海贼之后,冬来整理了一下着装,缓步走出了船楼,来到船舷旁边,下面的苍山铁还停靠在那里。
“兄弟,陈四爷让你把我们送到岸上去面见船主!”说话着,一锭银子扔到了对方的怀中。
苍山铁上的小头目看着这锭足足有十两的银子,脸上立即露出笑意,“两位爷放心!既然是四爷吩咐的,定当照办!”
苍山铁速度很快,载着两人急速的驶向了岸边,冬来看似随口的问道:“兄弟,我们第一次来咱们这里,不知道船主居于何处?”
“上岸之后,沿着石板路走,前方的张灯结彩的地方就是!”
两人上岸之后,立即沿着海边的石板路急速前行,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一片张灯结彩的建筑群呈现在面前,与惊池镇吴封的府邸不同,这里的建筑似乎是按照陆地上山寨的模样建设起来的,依照地形修建起来的寨墙并不高,似乎陈思盼根本就没有把陆地上的防御当作一回事儿,只有两座高高的了望塔还算是那么一回事儿,只是塔上的海贼了望的则是海面和港湾,对于近前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陈思盼怎么说也是附近海域的头号霸主,寿辰之日自然有不少前来恭贺的客人,各路海商、海盗以及来自日本的浪人和佛朗机人应接不暇,熙熙攘攘的也比较热闹,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则是站在寨门口收受贺礼。
“川口何润清前来恭贺船主寿辰,贺仪精制火绳三眼手铳一支!”冬来立即把自己的挡箭牌拿了出来。
当三眼手铳显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的赞叹声,这种东西不是花钱就能够买到的,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佛朗机人没有相当的门路都弄不到这种精制的东西。
“何老板里面请!”虽然弄不清何润清到底是什么人,人家带了这么贵重的贺仪,自然有更高一个档次的管事过来迎接。
冬来冲着镇海蛟微微一笑,“走吧,好戏马上开始了!”
“不知道船主现在何处?”
“正在聚义厅内与其他的船主叙旧!何老板可是要面见一下?”
“那是最好!”冬来悄悄的塞给管事一锭银子,“还望管事引荐一下!”
对于冬来这种行为,管事立即将其归纳成为想要跟陈思盼搞好关系的海商,在通商的时候防止被劫掠,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我试试看吧!”
看着管事离去的身影,冬来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凝重起来了,无论陈思盼见不见他,他都要闯进去。
“镇海蛟,你在外面为我把风!一旦得手之后,立即施放信号!”冬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将钝锋提在手中,尾随着管事的身影,缓步走向了聚义厅。
相比起前院的喧嚣,聚义厅所在的院落还是有些安静,除了偶尔巡逻的海贼之外,就没有太多的宾客经过,冬来艺高人胆大,直奔聚义厅而来,他只是有些奇怪,刚才的那个管事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当冬来站在聚义厅的跟前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头了,聚义厅内居然是空无一人,他刚想转身,就听到一阵笑声从聚义厅内传出来,而后聚义厅周围的房舍内涌出了上百个海贼,令冬来感到心寒的是,这些海贼手中拿的的不是寻常的刀剑,而是一杆杆的火铳,虽然这种火铳的准头不行,可是如此多的火铳就是神仙也难保自身。
“冬来,你还想杀我吗?”一个独眼的大汉从聚义厅当中慢步走了出来。
“陈思盼?”冬来虽然手中有陈思盼的画像,不过还是确认了一下,不过这独眼似乎没有太多人。
“不错,我就是陈思盼,我听说你为了给惊池镇的吴封纳投名状,准备拿我的脑袋当贺礼?”陈思盼似乎对于冬来的计划了如指掌。
冬来看看左右已经围拢过来的海贼,非常平静的挥动了一下右手中的钝锋,然后指着陈思盼讲道:“不错,我的投名状就是你的脑袋,不知道陈大船主是否肯借呢?”
陈思盼哈哈大笑起来:“都说你冬来是个奇人,不仅能够在几息之间斩杀数位浪人,还可以锻造神兵,今日一看不过如此,现在你被我的属下团团包围,刺杀计划已经败露,你还有如此闲情?”
冬来则是微微一笑,指着身后的某一处讲道:“你说我的计划已经败露,不就是靠镇海蛟的情报吗?”
“嗯?你是如何知道是镇海蛟告诉我的呢?”陈思盼有些奇怪,镇海蛟跟自己联系除了自己的侄子陈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难道这个冬来早就知道镇海蛟投靠自己,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他们的计中计。
“你也不想想,我既然能够来到你这里,那么就应该大福船上的计谋已经失散,你的侄子陈四已经被我斩杀,这都是镇海蛟跟你们商议的结果吧?”
陈思盼愣了一下,这个冬来什么都知道,难道这真的是他们的计中计吗?不过他毕竟是闯荡江海几十年了,自然不会被冬来的几句话所干扰,他立即吩咐人前往大福船去查看情况。
陈思盼看着冬来,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即便你知道镇海蛟跟我合作,即便他也是你们的同伙,那又能如何?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只有两个人,纵使你有千般能耐,能逃过我这上百火铳的袭击吗?”似乎早就知道冬来的武艺非凡,一柄神兵钝锋削铁如泥,近战的话他们得不偿失,只有用这种远程的火器打击,才能够占据优势。
冬来同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的话,你为何不命令他们射杀我呢?”
“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我要你为我打造神兵!刺杀我的事情我既往不咎,在我拿下惊池镇之后,那醉梦楼中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如何?”
“看来镇海蛟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说了!”冬来看看身后,被重重海贼保护下镇海蛟的身影,“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是不是镇海蛟就可以去死了?”
“这种忘恩负义、惟利是图的反复小人留着似乎也没有太大用处,我只需要你当作借口来杀吴封就可以了!”镇海蛟的命运似乎就这么被决定了,在陈思盼看来镇海蛟似乎还有计中计的痕迹在里面,不过当初他答应镇海蛟也是为了找一个能够进攻惊池镇的理由。
冬来似乎明白点儿什么一样,仰天叹了口气,然后冲着陈思盼讲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什么?”陈思盼瞪起独眼问道。
“你的属下已经被吴封渗透了,所以我今天才敢孤身一人前来!”冬来指着周围的这些海贼讲道,“你知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已经投靠吴封了吗?”
陈思盼冷笑几声:“你以为单凭你的这几句话就可以挑拨我跟属下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冬来抬头冲着陈思盼一笑,“我跟你说这么些,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当陈思盼看到冬来脸上的笑容时,不由得心中一沉,随后就看到一道青衣身影穿过了聚义厅前面不足五丈的距离,在众多的海贼铳口之下,将重重的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随着倒闭的数名海贼淌出的鲜血,冰冷的剑锋划破空间的束缚,落在了他的面前。
即便陈思盼早就知道冬来的身手不同一般,可是这鬼魅般的速度还是让他惊诧不已。不过陈思盼依旧是在刀尖上生活的悍匪,面对冬来急速而来的进攻,毫不客气的身边的护卫推向冬来的剑锋,死道友不死贫道,护卫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
谁知冬来好似摸不着踪迹的幽灵一般紧追不舍,那钝锋如同一条灵蛇,穿过了两个护卫的身体,直逼陈思盼的面前,陈思盼见势不妙扭头就跑,窜进了聚义厅的后面。
冬来见状,随即紧跟着冲了进去,留下了身后那近百的海贼在那里愣神,而后就听到一声:“追啊!”乱哄哄的人群立即一拥而上,跟着进入了聚义厅当中。
聚义厅巨大的牌匾后面,是一扇用虚掩的大门,门后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狭窄通道,陈思盼窜入通道之后,头也不回的拼命向前,闪过一个拐弯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冬来情急之下顾不上许多也尾随而入,却赫然发现面前竟然是一个没有任何的出路的大厅,已经抵达其中的陈思盼狞笑着看着他。
正当冬来感到疑惑的时候,就听到陈思盼突然高声吼了一句:“赤奴,拦住此人!”
冬来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没等他有所反应,整个身躯就被死死地拽住,而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了出去,冬来在空中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个家伙的力气好大啊!
冬来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之上,砸落了许多的石屑,升腾起一阵的烟尘,趁着这个时候,冬来总算看清楚袭击自己的人了,不看则以,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到这个陈思盼的确不一般。
站在冬来面前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魁梧的身材世上少有,赤脚穿着一条黑色长裤,上身只穿着一件坎肩,两臂上缠绕着一条长长的锁链,如果不是锁链禁锢着他的行动,冬来根本来不及爬起来。
这些并没有什么,让冬来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大汉全身黝黑,一头红色卷发好似火焰一般,在这昏暗的地道当中,只有咧嘴笑的时候才能够看到一口白牙。
“昆仑奴?”
“赤奴,拿下此人,我赏你十天的饭食!”陈思盼见冬来瞬间被击倒,不由得信心十足,立即对大汉吼道。
被称作“赤奴”的大汉听到陈思盼下令,不由得点点头,大踏步上前,一脚踏向还没有爬起来的冬来,冬来见状只得就地是十八滚,险险的躲过了沉重的一脚,地面上尘土飞扬。
等到冬来爬起来之后,赤奴的攻击再次降临,食钵大小的拳头狠狠的砸向他,冬来闪身躲避,拳头砸在了石壁之上,无数的石屑飞溅出来。
冬来瞬间就判断出这个赤奴的力量巨大,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面对力量上的巨大差距,除非占据绝对优势,否则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而外面的海贼随时可能会冲进来,到那个时候他就是瓮中之鳖了。
只能釜底抽薪了!冬来看了一眼这个赤奴,举起手中的钝锋展开反击,即便不知道钝锋的锋利程度,面对利器逼近,赤奴也本能的举起手中的锁链格挡,谁知冬来虚晃一枪,在赤奴的眼前一晃而过,从他举起的双臂下方急速穿过,而后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可能出现的进攻,手中钝锋直接冲向了陈思盼。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陈思盼本以为赤奴能够挡住冬来的袭击,见冬来已经快要逼近自己,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惊恐,冬来这一剑如迅雷一般,剑锋过后却不见了陈思盼的身影,抬头望,陈思盼腰间已经系着一根绳索,飞跃上了暗室顶端的平台处。
“看来我是留你不得了!”陈思盼伸手将身旁的一根木桩抬起。
随即一股充斥着海风的味道冲入暗室当中,而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声,瞬间,从暗室的顶端,大股的海水喷涌而入,冬来与赤奴两人瞬间陷入了重重的海水包围当中。
几息之后,整个暗室的海水已经涨到了冬来的腿部,如此的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暗室都会被海水占据,到那个时候他冬来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冬来定下神来,看看正在手忙脚乱扯动缠在自己身上锁链的赤奴,又看看高高在上的陈思盼,手中赫然出现一架手弩,只有巴掌大小的手弩是冬来半个月来制作出来的精品,六寸长的弩箭上倒生着三根尖刺。冬来将手弩对准陈思盼射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叫之后,陈思盼的小腿顿时被射穿。
陈思盼惨叫之后,却依旧借助绳索稳稳的站在平台处,恶狠狠的对冬来吼道:“小子,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就死去的!我要将你切成一块块的下油锅!”
冬来冷笑一声,突然抖动了一下手弩,陈思盼没有想到这弩箭不仅仅拥有倒刺拔不出来,尾端还连接着一条坚韧的丝带,冬来拽着这根丝带身轻如燕,急速的朝着陈思盼冲去。
陈思盼忍住剧痛一手抓住身旁的绳索,一手拔出腰间的匕首想要割断丝带,冬来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身形在山壁上急速的攀援,随着隆隆的海水倒灌声,陈思盼就看到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的跟前。
他的独眼根本无法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感觉到自己的颈部冰凉一道,而后就看到自己的身体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而周围的景象已经颠倒旋转起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吾取你的首级,如探囊取物!”冬来几个月的时间的筹划就是为了这一击。
冬来从腰间拽出一个小袋子,将陈思盼的首级装入其中,这可是他得到《郑和出使水程》的敲门砖啊!
这个时候,一阵低沉的怒吼传入他的耳中,只见依旧在拉扯锁链的赤奴已经被海水包围,纵使他的身材高大,也无法抵挡海水的侵入,凶猛涌入的海水已经即将淹没他的头顶。
冬来看着眼睛中散射出无助神色的赤奴,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这是记忆枷锁当中传出来的感受,他思忖了一下,从平台一跃而下,潜入了海水当中,在赤奴的身边冒了出来。
赤奴看到冬来之后,神色极为的紧张,拼命阻止冬来的靠近,谁知冬来挥起手中的钝锋,猛然砍向赤奴身后的锁链尽头。虽然钝锋也是神兵,可毕竟材质一般,应付寻常的砍杀还是能够胜任,可是真正砍砸锁链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冬来没有任何的怜惜,依旧飞速的砍击锁链,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能够看到一个缺口出现在锁链上了。
此时,海水已经淹没了赤奴的身体,冬来只能看到水面上挣扎带来的浪花,却看不到任何赤奴的任何影踪,他随即潜入水下,没有理会动作已经渐渐变缓的赤奴,而是将手中的钝锋刺入锁链中间缺口之中,然后狠狠的踹了一脚赤奴,受到攻击的赤奴本能的拽起锁链,绷起的锁链与钝锋猛然交错,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断裂声,钝锋已然断裂成了两节。
似乎是得到了鼓励一般,赤奴猛然再次拽起锁链,又一次沉闷的断裂声响起,困住赤奴数年的锁链终于失去了束缚,突感轻松的赤奴,从水底直窜而上,脱离了死亡的阴影,气喘吁吁的趴在平台之上看着汹涌的海水逐渐的平息。
失去钝锋的冬来,也是一脸疲惫的看着赤奴,解救这个家伙代价还真不低啊!
看着已经被海水灌满的暗室,冬来在平台上四处打量了一下,在一个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用木板遮挡的洞口,打开之后一股海风就吹袭过来,冬来小心的查看了一番,发现这个洞口开设在聚义厅侧面的寨墙之上。
冬来看了一眼赤奴,这个家伙似乎依旧趴在那里,似乎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样子,他便小心翼翼的钻出了洞口向下望去,这里能够俯视整个聚义厅的前院。
此刻聚义厅内已经乱成一团,原先包围冬来的那些海贼一个个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几个小头目正在那里焦急的吼着什么,似乎在说通道内的海水问题。
冬来小心翼翼的顺着寨墙来到了上面唯一的两门红衣大炮前,可能是因为陈思盼寿辰的缘故,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冬来从腰间取出预先准备的焰火点燃,临近黄昏的天空中陡然出现了这么一道闪亮的焰火,让岛内外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注意的目光投向了天空,而后就看到冬来站在寨墙上的身影。
乱糟糟的海贼立即吼叫起来,有些人开始准备手中的火铳,看样子准备要开火了。
冬来将手中血淋淋的布袋举起高声的喊道:“陈思盼已经枭首!尔等如若擅动,便跟他一个下场!”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山寨瞬间炸锅一般。
这还不算,冬来随后又吼道:“陈思盼当初图谋张丹元的财富,对其暗下毒手,我奉双屿大管哨吴封之命,前来讨要公道!”
“没错,当初陈思盼毒害张头领,我等身单力薄不能为头领报仇,今日大管哨杀掉陈思盼,乃是天理昭昭!”一个雄浑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冬来脸上微微一笑,自己让吴封埋伏的暗棋终于开始行动了,只见此人手中拿着冬来用作贺礼的三眼铳,虎视眈眈的盯着前方陈思盼的那些属下,他的身后是众多同样手持火铳、弓弩和刀枪的海贼。
赤奴此刻也从洞口爬了出来,只是呆呆的望着冬来,冬来看了赤奴一眼,没有说什么,一个箭步从寨墙上飞身而跃,飘逸的身形在空中飞舞,而后款款而落。
“冬来大师!在下张肖毅,张丹元是我的世叔,封管哨之命前来协助你!”张肖毅立即上前朝着冬来深施一礼。
“不必客气,这是我给予大管哨的投名状,我还要谢你的鼎力相助,否则即便我杀了陈思盼,他的手下也未必能够放我离开!”冬来看到张肖毅属下也有百十来人,虽然不及忠于陈思盼的海贼数量,也与其能够旗鼓相当,双方就此僵持在那里,从那几个海贼头目的神色来看,这些人一定是在寻找陈四,只要有做主的人,那么张肖毅也不一定能够占到多大便宜。
“张大哥,你立即带着你的人迅速撤离,前往惊池镇与大管哨汇合!”
“冬来大师,这些人怎么办?他们可都是忠于陈思盼的人,一旦放虎归山的话,后患无穷啊!”张肖毅的话惹得双方的人都紧张起来,毕竟双方的实力相差不大,要是真的火拼下来的话,估计都是两败俱伤。
冬来微微一笑:“我自有方法!”张肖毅也得到了吴封的消息,一旦陈思盼被杀就立即带着他的人前往惊池镇,听冬来这么说,便不再坚持什么,带着自己的人缓缓向后撤离,而忠于陈思盼的人也顾忌张肖毅的力量,即便看着冬来手持陈思盼的首级也不敢擅动,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去。
就在众人即将撤离寨门的时候,冬来抬头看到了寨墙上的赤奴,这个魁梧的壮汉此刻竟然呆呆的望着冬来,似乎在祈求着什么。
冬来立即对张肖毅讲道:“先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办!”说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返回到了寨墙之上。
“赤奴,你打算呆在这里呢?还是跟我离开?”
赤奴喏喏而语:“你这是准备当我的主人吗?你能给每天都给我一顿饭吃吗?”
“每天都给你饭吃?”冬来似乎吃了一惊,而后便摇摇头,“当然不给!”
赤奴脸色突然变得灰色起来,冬来接着又讲到:“为什么要我给你饭吃,你自己难道不会吃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立即跟我走,我会收留你,如果你不愿意,你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反正你是自由了!”
“我自由了?”赤奴喃喃的讲道,而后突然冲着冬来猛扑过去,把冬来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摸自己的钝锋,不料却摸了一个空,这才想到自己的钝锋已经断裂了。
赤奴冲到冬来跟前,猛然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赤奴愿意追随您,生死不弃!”
“妈呀,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冬来苦笑一声摇摇头,“好了,你要是跟随我的话赶紧走!”
冬来就这么在众多的海贼跟前带走了赤奴,可是谁也不敢说不让他带走。
张肖毅带着众多的兄弟和冬来一起来到码头之上,登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苍山铁,冬来有些奇怪,这陈思盼再怎么也是这一代的枭雄,怎么属下的船只尽是苍山铁和海沧船,就是海盗也不能这么穷吧?就连镇海蛟都有自己的鸟船啊!
“张大哥,咱们就靠这苍山铁撤离吗?”冬来立即问道。
“当然不是,这些苍山铁只是咱们离开这里的工具,陈思盼的大船都被我调离了港湾,防止出现意外!”张肖毅显然得到吴封的消息之后,作出了严密的安排,如果冬来没有杀掉陈思盼的话,这些大船估计也会在寿宴之后回来,一切都好像没发生一般。
张肖毅看到冬来眺望了一眼停靠在港湾内的大福船,立即问道:“冬来大师,您是让我们把大福船也开走吗?”
“不用!”冬来摇摇头,“我自有安排!”
此时,得到消息的铁虎等人也逼近了港湾,看到张肖毅他们的苍山铁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开炮警告,可能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破浪号的千斤佛朗机连苍山铁的边儿都没有摸着,不过却把张肖毅吓了一大跳。
张肖毅立即吩咐准备还击,正在跟赤奴说话的冬来赶紧高声喊道:“都是自己人!”说着再次施放了一枚烟火。
当铁虎发现苍山铁上面居然是冬来的时候,脸色差点儿吓青了,这要是打伤了冬来,估计自己就甭想回去了。
双方的船队汇合之后,冬来让张肖毅赶紧离开这里,毕竟俞大猷的水军就在附近,面对这种升官发财的机会,他们才不会管张肖毅是不是陈思盼的人呢!
张肖毅见冬来带来了四艘看起来火力强大的鸟船,以为这就是他的后援,便不再说什么,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掩护冬来刺杀陈思盼,然后带着自己能够掌控的船只撤离。
目送张肖毅等人离开之后,已经登上破浪号的冬来指着码头上正在紧张准备登船的海贼讲道:“铁虎,陈思盼已经死了,他们群龙无首,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由于张肖毅临走前把剩下的船只尽数的破坏,这些海贼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面对这种情况,铁虎自然不会太客气,立即传令所有的千斤佛朗机一起开火,火药弩和碗口铳也准备抵近开火。
一场屠杀眼看就要展开了,就在这个时候,上斗的伙计立即喊道:“我们身后又来了一支船队,规模很大!”
冬来知道这是俞大猷的大明水军,他立即对铁虎讲道:“不用客气,咱们先听个响再说!”
十几门千斤佛朗机一起开火,这种壮观的景象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见到的,炮火将码头附近尽数的覆盖,击起的水柱彼此起伏,一阵阵慌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很快大明水军的船队也抵达了港湾当中,为首的旗舰是一艘看样子有些破旧的大福船,冬来知道自从朱纨被杀之后,大明水军的装备日渐衰落,紧靠几个参将勉强支撑着,比起当初攻打双屿的气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俞大猷事先已经得到了冬来的消息,知道破浪号是自己人,便立即凑了过来,冬来登上大福船之后,再一次见到了一身戎装的俞大猷。
“将军果然守信!”
“冬来大师的确勇猛过人,在下佩服!只是你这般火力虽然凶猛,可是似乎也稍显薄弱了一些吧?”俞大猷作为一员悍将,一眼就看出来何家攻势上的缺陷。
“没错,我们只是为了牵制这些海贼,重头戏自然还需要将军出手!”冬来将身边的小口袋递给俞大猷,“这是陈思盼的首级,送给将军作为见面礼!”
俞大猷打开看了一眼,立即咧嘴笑起来:“冬来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柳小姐的眼光真的不错!”
冬来笑了几声,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大福船讲道:“冬来还有一件礼物一并送给将军!”
“你说的是那艘大福船?”
“船自然是将军的战利品,船上还有一个陈四被我捆绑在里面,一并送给将军!”
“果真?”能够俘获一个贼寇的核心头目,这种功劳可是绝对不一般,要知道这种海贼遇到进攻会拼死反抗,击杀都很困难,何况是俘获呢?俞大猷再次对冬来高看一眼。
“我只是有一个小小条件!”
“说!”
“何家的人出人出力,不能就这么离开,是否给他们一些好处呢?当然,大头自然是将军的!”冬来笑着问道。
俞大猷思忖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罢,反正我属下的兵力不多,有何家的人相助,也省下不少的力气,我俞大猷不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我与先生还有何家的人二一添作五,如何?”
冬来对于这种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依旧对俞大猷的果断感到惊讶,他立即同意,“那就多谢将军了!”
俞大猷自然也是高兴不已,光是斩杀陈思盼这种悍匪巨擎就是功劳大大的,更不用说还有大福船、陈四等人,至于巢穴钱财倒是其次,毕竟有朱纨的前车之鉴,触动的某些人利益,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送给人情呢!
何家得到俞大猷的首肯之后,作战的热情比水军高涨了许多,居然一马当先冲到了前头,倒是冬来跟俞大猷的旗舰在一起没怎么动弹,铁虎也了的如此,反正他知道冬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有了何家的支援,俞大猷的水军进展飞速,特别是登陆之后,更是势如破竹,除却一小部分的海贼趁着夜幕降临,悄悄的驾乘小舟逃离,其余匪寇尽数的被杀或者俘虏。
等到战斗停止之后,俞大猷清点了一下战果,杀死匪寇四十余人,俘虏陈四等人足足有一百八十多人,缴获苍山铁等小舟二十余艘、大福船、海沧船等大船十艘,千斤佛朗机七十余门,红衣大炮三门,还有火铳数百、火药弩箭上千,解救被掳掠的妇女二十余人,当然了还有缴获通宝一千余贯,白银三万余两的钱财。
这可是自双屿港以来的剿灭匪寇的重大胜利,俞大猷自然喜不自禁,立即派人上报总督府,让胡宗宪派人前来接受战果。
在俞大猷等待胡宗宪的命令之时,何润清已经带着何家的队伍悄然离开,船上载满了从陈思盼巢穴内找到的各种物资,这些生丝绸缎、硫磺硝石可都是海商紧俏的商品,何润清只是在钱财上稍微的给俞大猷一些让步,便带走了这些利润丰厚的物资,当然了陈思盼的库存早已经被张肖毅带走了相当大的一部分,不过剩下的物资也是何润清吃不下的。
冬来对于这些装作没看见一般,不过他心里自然也明白,这是各取所需,俞大猷要这些东西没用,因为这些东西很大程度上都会进入府库,就是售卖也没有多少,还不如给何润清这种海商,换回更大的收益。
这次一石四鸟的作战终于圆满结束,除了已经枭首的陈思盼,各方都是皆大欢喜,何润清不仅拿到了破浪号,还得到价值不菲的货物以及一万两白银,俞大猷军功自然不必说,冬来不仅拿到了自己的投名状,还得到了赤奴这员近战悍将,反正如果没有神兵在手的话,冬来想要拿下赤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这次作战收益最大的还是惊池镇的吴封,不仅去掉了陈思盼这个心腹大患,接收了张肖毅带来的船队,这可是陈思盼超过六成的船只,更不用说得到了冬来这位无所不能的“铸剑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