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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傍晚的白特丽
    “洛克桑娜!请您好好动动脑子在说话。”俄勒克特拉高傲地说。
    她和包租婆说话,总是用高傲的语气,好让她“记住自己的地位”,就连现在也不能放弃让自己得到这种快乐的机会。
    “包租婆……”
    “我警告你啊,您永远别敢再叫我什么婆了,我是洛克桑娜女士!”
    “您不是什么女士,而是包租婆洛克桑娜,因为我不是您那些下流无耻、惯于拍马逢迎的人,我可不是像弗列力先生那样的人,瞧,现在他正在门外笑呢。”
    正在围观的奸商弗列力突然停止了微笑,这莫名其妙躺枪的感觉令他浑身难受。
    “您看到了!布鲁姆菲尔德出了什么事;他快死了。请您立刻把这道门关上,别让任何人到这里来。至少也要让人安安静静地死!不然的话,请您相信,明天雪莱大人就会知道您的行为。雪莱大人对布鲁姆菲尔德印象很深,大家都知道,布鲁姆菲尔德有很多朋友和靠山,不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弱点,出于高尚的自尊心,自己不再去找他们了,可是现在。”
    俄勒克特拉指了指苏米拉提骑士:“有一位慷慨的年轻人在帮助我们,他有钱,而且交际很广,布鲁姆菲尔德从小就认识他,请您相信,包租婆洛克桑娜……”
    这些话都说得非常快,而且越说越快,但是一阵咳嗽一下子打断了俄勒克特拉动人的雄辩。
    这时那个快要咽气的人呻吟起来,她赶紧跑到了他的身边。
    布鲁姆菲尔德睁开眼睛,还没认出、也不明白,弯着腰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于是仔细瞅着苏米拉提骑士。
    他呼吸困难,深深地吸气,间隔很长时间;嘴角上流出鲜血;前额上冒出冷汗。他没认出苏米拉提骑士,眼珠不安地转动起来。
    俄勒克特拉看着他,目光悲哀而严厉,泪珠止不住从眼里流淌出来。
    布鲁姆菲尔德认出了俄勒克特拉,这让他稍微安静了些,可是时间不长。不久他的眼睛停留在小艾玛瑞德身上——她的小儿子——他这时躲在墙角落里,像发病一样,浑身簌簌发抖,用他那孩子式的惊讶的目光凝神注视着他。
    “啊……啊……”布鲁姆菲尔德焦急地指指她。他想要说什么。
    “还想说什么?”俄勒克特拉高声叫喊。
    “他光着脚、、、脚光着呢、、、”布鲁姆菲尔德含糊不清地说,同时用好似疯人的目光望着小男孩光着的小脚。
    “别—说—了!”气愤地叫喊,“你自己知道,他的脚为什么光着!”
    “难道没有任何希望了?”一旁的苏米拉提骑士质问叁莲·德·庞茑,而这位著名的医师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时跑去叫姐姐的萨菲尔穿过楼梯上的人群挤了进来。
    萨菲尔走到俄勒克特拉跟前说:“姐姐来了!在街上遇到了她!”
    一个姑娘悄无声息、怯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突然出现在这间屋里,出现在贫困、破衣烂衫、死亡和绝望之中,让人感到奇怪。
    她穿的衣服看起来很“破烂”,而且她的衣服都很便宜,就像街头妓女那样打扮得颇为“时髦”,合乎在法弘西帝国里形成的趣味和规矩,而且带有明显、可耻的露骨的目的。
    白特丽在门口站住了,没有跨进门坎,好像不好意思地看着屋里,似乎什么也没看明白,而且忘记了她穿的那件几经转手倒卖、她才买到手、可是在这里却有伤大雅的彩色绸衣,绸衣后面的下摆长得出奇,让人觉得好笑,忘记了那条十分宽大、堵住了房门的裙摆,忘记了脚上的那双浅色皮鞋,忘记了夜里并不需要、可她还是插在头发上的火红色羽毛。
    从这跟轻浮的羽毛下露出一张瘦削、苍白、惊恐的小脸,嘴张着,两只眼睛吓得呆呆地一动不动。
    白特丽是个相当好看的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姑娘,她凝神注视着沙发,注视着医师叁莲·德·庞茑。由于赶了一阵路,她还在气喘吁吁的。
    最后,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以及有人说的几句话,大概都飞进了她的耳朵里。她低下头,一步跨过门坎,到了屋里。
    俄勒克特拉正准备和白特丽说话,一阵从胸膛里咳出来的、可怕的咳嗽打断她的话。她咳出一口痰来,吐在手绢儿上,同时痛苦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按着胸口。
    苏米拉提骑士看到手绢儿上全都是血……他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
    布鲁姆菲尔德已经在咽最后一口气了;他目不转睛地瞅着又俯身看着他的俄勒克特拉的脸。
    他一直想要对她说句什么话;他努力转动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出几个字来,苏米拉提骑士知道那是他正在请求她的原谅,但是俄勒克特拉哪里懂得,立刻用命令的口吻对他大声喊道:“别——说——话!用不着!……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
    受伤的人不作声了,但这时他那毫无目的东张西望的目光落到了门上,他看到了白特丽……
    “这是谁?这是谁?”他突然声音嘶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神色惊慌不安,眼睛恐惧地望着门口,女儿就站在那里,他竭力想欠起身来。
    “躺下!躺——下!”俄勒克特拉大声喊。
    可是他以不寻常的力量用一只手撑着身子。他古怪地、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女儿,看了好一会工夫,好像没认出她来。
    他还连一次也没看到她穿着这样的衣服。
    突然他认出了她,认出了这个受尽侮辱、悲痛万分、打扮得十分漂亮、却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女儿,她正温顺地等着轮到自己和垂死的父亲诀别。
    她的脸上露出无限痛苦的神情。
    “白特丽!女儿!原谅我!”他大声喊,想要把手伸给她,可是失去了支撑点,咕咚一声从沙发上摔下去,脸朝下跌到了地上;大家赶紧跑过去把他抬起来,放到沙发上,可是他已经气息奄奄,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白特丽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跑上前去,抱住了他,就这样抱着他一动不动。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他达到目的了!”俄勒克特拉看到丈夫的尸体,大声说,“唉,现在怎么办呢?我拿什么来安葬他!拿什么,明天拿什么来给他们吃啊?”
    苏米拉提骑士走到俄勒克特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