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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毁·殇(2)
    吉安娜从梦中惊醒。
    汗水浸透了她的睡裙,坚挺的酥胸紧贴着潮湿的白色轻纱,两点凸起随着急促的呼吸若隐若现。
    距离突袭倒影大厅已经过了六天,她依然没有忘记,由于自己的情报错误,导致联军中最精锐的七人小队溃败而归。两人牺牲,一人重伤,她自己的脸上也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这伤痕时刻提醒着她急功近利的代价。
    她打开窗户,将自己暴露在星月下,让冷风吹入温暖的巢,默默承受着伤痛的环绕。在魔法城市达拉然,她有自己的房间,那是位于魔法学院十六层中一间视野不错的带窗小户。数年前她追随自己的老师在达拉然修习魔法时就住在这里。这是她少有的可以称之为家,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的私人空间。
    巫妖王阿尔萨斯,洛丹伦王国曾经的王子。他曾亲自护送她前往达拉然学习,那时她早已芳心暗许,他也发誓在合适的时候迎娶她。恍然几年呼啸而过,彼此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帅气的金发王子为了复仇走上堕落之路,亲手毁了洛丹伦王国,杀死父王和她的恩师,践踏银月城,玷污太阳之井。
    在倒影大厅中再次见面,他没有丝毫怜悯。她知道,曾经深爱的王子早已一去不返。此时的巫妖王,对自己作为“人”的日子没有丁点留恋。
    多亏了德罗克·毁殇。没错,他杀了库尼和“夜歌”,划伤了自己的脸颊,但还是要感谢他。红莲之火拒绝他对珊娅、索伯、托纳托雷和拉丝特动手。腾空而起的火焰暂时阻住了霜之哀伤的杀戮,并且击碎了墙壁,破坏了结界。她才因此恢复法力,及时使用星界传送,把所有人从那个阴寒地狱送走。
    德罗克·毁殇,他,或者说他体内的红莲,会成为对抗巫妖王的关键。
    如此想着,朝阳升起。达拉然飘浮在常年笼罩诺森德大陆的阴云之上,只有身在这座魔法之城,才能见到眼前令人充满斗志的色彩。吉安娜眯起眼睛,静望着许久未见的美景,思绪去到了即将于明天上午在达拉然议事厅召开的作战会议,议题是进攻巫妖王的最终要塞——冰冠城塞。稍后,她要沐浴更衣,帮助大法师罗宁迎接艾泽拉斯的领袖们,毕竟她也算是半个东道主。
    晌午时分,银色北伐军领袖提里奥·弗丁、暗夜精灵大祭司泰兰德、生命缚誓者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时间守护者青铜龙王诺兹多姆、梦境守护者绿龙女王伊瑟拉先后抵达,大法师罗宁亲自抵达城门口迎接。
    罗宁高大威武,法力超群,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如今,他领导着历史悠久的达拉然法师议会——肯瑞托,继承了被巫妖王阿尔萨斯杀死的大法师,同时也是吉安娜的恩师——安东尼达斯的遗志,团结各族,致力于永远消除这世上的邪恶。
    正午过后,除了部落大酋长萨尔之外,其他领袖均已抵达。罗宁走到吉安娜身边小声问,“大酋长怎么来迟了?”
    “德罗克·毁殇,他们把他带回了战歌堡。”回想起倒影大厅一战,吉安娜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他是巫妖王麾下的首席死亡骑士,曾经是。。也许大酋长因此耽搁了。”
    “曾经是?我明白了,他摆脱了霜之哀伤的操纵,像希尔瓦娜斯女王一样,对吗?”
    “不,其实是霜之哀伤,是巫妖王遗弃了他。我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几乎瘫痪,神志不清。”
    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战歌堡三层的一间大屋内。几个人或坐或站,无一不是心事重重。
    “唉。。”萨尔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力量被抽走,但灵魂仍然被霜之哀伤牢牢控制着,我无能为力。除非霜之哀伤被毁掉,否则,德罗克·毁殇会一直是巫妖王的傀儡。”
    没有人接话,就连沉默本身也没想到可以如此迅速的再次降临。
    托纳托雷戳戳索伯,悄声问道,“他现在状态如何?”
    索伯摇头,“非常不乐观,他被巫妖王夺走了所有力量,很虚弱。我和拉斯特尝试过一些治疗法术,不仅无效,反而会令他受伤。看来能令他恢复的,只有霜之哀伤了,可是。。。”
    “可是一旦恢复,他便又是那个强大的死亡骑士了。”
    “在倒影大厅中,德罗克手持霜之哀伤冲向我的时候,”索伯看着两位伙伴,语气中明显寻求着某种认同,“我当时惊呆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反应,可是他竟然没有砍中我。”
    “是的,”拉斯特也回忆道,“他向我施放死亡缠绕的时候,很明显的抬了一下手,导致魔法偏转了方向!”
    “他在攻击咱们的时候,都会在最后时刻刻意避开,还有珊娅。”
    “之前没有告诉你们,我和他在卡斯卡拉交过手,”托纳托雷比划着,深呼吸后说道,“他挣脱钳制时所用的招数,你看,这样,很冒险但很有效。这招我只教过他。”
    “即便被巫妖王控制着,他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攻击咱们,那才是真正的德罗克。想想那闪耀在空中的红莲之火,熟悉的炙热的灵魂在跳动着!”
    “那他现在会认得咱们么?他记起之前的事了么?他怎么凭空消失,又如何成为死亡骑士?”拉斯特连珠炮的问道。
    索伯继续摇头,“不清楚,他精神有些恍惚,无法正常对话。”
    “无论他能否说话,我都要把他带去达拉然。”萨尔说,“事关进攻冰冠城塞的作战会议,德罗克·毁殇必须在场。萨鲁法尔,我的好兄弟,我希望你与我同去。”
    “兄弟,只要你说出口,我在所不辞!”萨鲁法尔依然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中,此时他刻意提高声音来掩饰内心的脆弱。索伯、托纳托雷和拉斯特都明显感觉到他的懊悔与无助。他们犹豫着,要怎么安慰这位已为部落奋战多年的,已经须发斑白的老英雄。虽然被巫妖王控制着,但毕竟是德罗克杀了他的儿子德拉诺什。
    也许出于这个原因,萨尔并没有要求“征伐”与他同去达拉然,但索伯强烈要求,“如果你们无法让他开口,也许我们会有办法。”
    萨尔犹豫的看了一眼萨鲁法尔,随后认可了索伯的决定,“你说得对,毕竟他与你们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把他带去飞艇塔吧。”
    “遵命。”
    少时,厚重的铁门被轻轻的推开。这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桌、没有椅、没有床,只有一名穿着破衣烂鞋的死亡骑士。镣铐如毫无感情和温度的手,抓住他的左脚,延伸出的铁链牢牢固定在墙上。死亡骑士躺倒在地上,他听到了有人进来,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德罗克,能说话吗?”索伯将一杯水送到死亡骑士嘴边。
    勉强喝了一口,他恢复了些许气力,“能。。。”声音小的可怜。
    “德罗克,你失踪的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记得什么?”
    死亡骑士的头微微向左边扭动了一毫,应该是在摇头。
    “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头又向左边扭动一毫。
    索伯叹气,看着身后的托纳托雷和拉斯特。三个人围在如软泥般的死亡骑士身边,不由得心中酸楚。他们宁愿巫妖王将力量还给他,也好过现在这个模样。
    “德罗克这么虚弱,为什么还要铐住他?!”拉斯特看着他脚上的镣铐,顿时怒气冲冲。“肯定是萨鲁法尔在公报私仇!他儿子的死,又不能怨德罗克!技不如人罢了!”
    心直口快的拉斯特越说越生气,抽出大剑便斩断了铁链,吓得死亡骑士颤抖着把头埋进臂弯中。
    虽然有严令规定,所有俘虏都要被铐起来。此时,即便循规蹈矩如索伯,也没有出手制止,任谁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好伙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却无动于衷。
    门外的看守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进来,“出了什么事?”
    “没事,把钥匙给我吧,我奉大酋长的命令带他去达拉然。”
    “遵命!”
    飞空艇驶出战歌堡,“征伐”被安排在艇尾舱中。索伯将几欲开始呕吐的拉丝特安顿好,掏出“博学者”的牌子擦着,“德罗克回来后一定会被孤立,联盟和部落有很多人都会针对他,到时候能帮他的,只有我们。”
    拉斯特躺在床上,茫然望着远方,“突然好想他们,好想,好想。。。”
    索伯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拉斯特肩上,“等战争结束,咱们带着德罗克去看看他们!”
    与那些长埋地下的伙伴之间的羁绊,早已不是“征伐”二字所能简单代表的。在无数战火的洗礼下,他们亲如兄弟,如家人,谁都不可或缺。德罗克可以奋不顾身的挡下飞向索伯的利箭,然后在疗伤时竭力压榨这个老好人;托纳托雷也会在身陷重围时让德罗克先撤,只为事后讨顿酒喝;索伯总是对大家进行无微不至的关怀,时不时的对谁展开淳淳教导,谈话时间少则两小时,多则。。。所有人都深受其害。拉斯特与索伯关系最好,也尝尝因此抹不开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到天荒地老。
    想来,他们最珍惜的并不是曾经为部落的崛起出生入死换来的荣耀和成就,而是生活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
    回忆这东西,无论温暖内心,或切割身体,丝毫不给选择的余地,只能全盘接受。沉浸其中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了紧左臂上绣着狼头的白布条。
    自恩吉拉要塞被捣毁之后,尽管乌云依然密布,但北风冻原再没有下雪。萨尔带领萨鲁法尔大王和“征伐”于傍晚离开。夜深人静,战歌堡威严矗立着,永不言败和永不低头的气势鼓舞着每个部落士兵。同时,它又像妈妈一样,用坚实的臂膀为自己的孩子抵挡刀枪,提供避风的港湾,又静静目送他们重新出发。
    天谴之门被攻破之后,除了两队士兵负责外围巡逻,战歌堡仅留下了维持日常运作所必须的人。他们多数伤残,无法参战。而这些人,无论身在议事厅、休息室、厨房或底层武器库,此刻全都倒在了血泊中,无一幸免。
    鲜血顺着地板的缝隙层层下渗,如行行红泪,缓缓流淌过他们曾经战斗并引以为豪的战歌堡,最终沁入诺森德冰雪封盖的大地。
    停靠在塔楼的飞空艇接纳了一位陌生的客人。他狞笑着,邪恶的漩涡在瞳孔中奔腾翻涌。
    “那么,祝你们成功,我亲爱的棋子们。”
    飞空艇向南飞去,渐渐消失在灰暗的天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