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阿龙已经抱着青荷,接连纵跃,穿过十数处悬崖峭壁、深涧幽谷。
人在梦中,借着月光,极目远眺,便见“听风居”依山就势,矗立在幽谷深处,给这无限静谧,平添了一层神秘;更与神女崖、石笋峰、金蟾岩等自然风光,相得益彰。
近观“听风居”,是座十角重檐式的亭阁。亭阁之前,并肩生着两棵古松,枝干虬盘,树龄不知几百年,又有丹鹤成群,白鹭结队,唳于山间;亭阁之侧,有横石卧于两山之间的悬崖,便是“听风桥”;亭阁之外,天台封基,汉白玉石依势而建,海漫栏槛、曲折迁回、盘旋而上;亭阁之后,苍崖立壁,绿荫浓翠。
“听风居”正房,高悬一副松木对联,刀剑书刻“听风山中观日月,听风居内望星辰”。院中花亭亦挂了副对联:“种竹栽松,竹引喜鹊松隐凤;培山养水,山卧狮虎水行龙。”
当年,此地本是瑞草奇花,楠木成林,松竹繁荫。如今,人迹罕至,杂草丛生。
青荷被阿龙抱着穿树入户,步入殿中,只见灰尘满室,不堪落脚。心下怆然,梦中悄望阿龙,只觉他的心情异常沉痛。
清晨醒来第一事,便是帮阿龙收拾厅院。
不料,阿龙无限怜爱:“青荷,你先歇一歇,我一人就成。”
青荷心下答话:“大扫除我虽不在行,总可以端水送帕。”
果然,有她绕膝,阿龙满脸悲戚之色益渐消减。更能趁她不备,偷亲一下,聊以藉慰。
收拾妥当,阿龙望了青荷一眼,独自迈向中庭,轻轻说了一句:“青荷,你先去我房中歇息,我过会儿再来陪你。”
青荷颇觉诧异,他已转身离去。
踌躇片刻,青荷还是跟了过去。步入正殿,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高高悬挂的一幅画像,显然出自阿龙之手。
那是一位体态隽永、眉目清朗、道骨仙风的中年人。画像之侧,还有一行字迹,想是年代久远,以至于画纸泛黄,字迹模糊,实在看不真切。
阿龙恭恭敬敬三拜九叩,口中低声说道:“师尊,不肖徒儿阿龙,十七年未能恪尽师徒之道,您老人家千万恕罪。”
望着阿龙背影,忽觉此情此景,似曾发生,并且亲见。陡然想起:“每年立春时节,这一世的父亲也如阿龙一般,对着画像拜师祭祖。”
母亲曾经低声解释:“你师祖一手带大你父,又将武艺倾囊相授。你父对他情深意笃,只是不知何故,对你师祖讳莫如深,想来更有不尽隐情。”
青荷跟着跪拜行礼,悄悄望一眼画像,诧异至极:“阿龙师尊与我师祖,因何相像如斯?”转念又想:“二人年纪相仿,都是德高望重,眉目神情有些相像,也是情理之中。”
她伏在地上低埋着头,只觉一言不发,实在尴尬;方欲张口,又觉没有资格,心中暗道:“在龙大大眼里,我实在算不上正妻,不过是个小妾,参加祭拜,自然不合情理。”
想要起身回避,又觉不妥。踌躇良久,不知所措。心下暗生悔意:“早知如此,何必进来?”
阿龙心事重重,跪拜良久,神思不知游荡何方,自然不能明察秋毫。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眼望见青荷跪在一旁,满腹忧伤,这才如梦方醒,低声说道:“青荷,你不能和我一样,跪在地上。”
青荷闻言一惊,更觉羞愧,急忙起身。
阿龙忽觉过意不去,急忙填补一句:“地板太过寒凉,快些起来,出去晒晒太阳。”
青荷如释重负,更不回顾:“他必是想和师尊说说体己话,我早不该跟着他碍手碍脚。”
她房前屋后,绕行了数遍,阿龙依然不曾现身。深觉无聊,信步走入旁侧一处居室,只觉房间秀外慧中,小巧婉约,干净整洁,心下是喜欢:“这间房室布局精巧,主人蕙质兰心。”
放眼一望,字画满目,书籍成行。信手拈来,顺势打开,却是一副人物画像,只看一眼,心底不禁一片欷吁:“如此美人!世之罕见!眉目如画,芳泽无加;丰胸细腰,婀娜妖娆;延颈秀项,冰肌流芳;明眸善睐,瑰姿逸态;体迅飞凫,婉转飘忽;凌波微步,凭空起舞。”
青荷望着画像,目不转睛,错愕不已,良久矗立,魂魄为之迷。更觉似曾相识:“这样冰清玉洁的美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却不知姓甚名谁?人在何方?真乃一大憾事。”
急观画像左上方,还附着一行小字,年深日久,看不真切。正欲仔细分辨,忽见旁侧又有众多素描,一一打开细看,画的均是同一人,更出自同一手笔。却是千姿百态,惟妙惟肖。
正自称奇,忽闻身后异动,只觉微风轻吹,不留一尘。
一转身,一抬眼,就看到阿龙那张极度伤心的脸。
那是怎样一张脸?凄凉清怨,无以应和!生死茫茫,两不相知!单形只影,枉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能死!
值此佳节,心潮澎湃,多说一句话: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敬爱的祖国,卑微如我,奉上赞歌。你是天星,永不陨落;你是银河,永不分割;你是珠峰,永不埋没;你是大海,永不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