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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假妻真妾
    青荷闻言大惊,飞身奔上二楼。
    推门进屋,更觉诡异。一个白衣披纱女子,坐在床侧,低垂粉颈,紧锁峨眉,一张俏脸,绝色清秀,却是不尽烦忧。正探出小手,扶向阿龙的额头。
    雪歌!啊,不,雪舞!
    青荷惊诧至极,实在忌惮她的火爆脾气,更惧怕她冷面冷心,反复无常。一时间,不由自主,眼前发黑,头皮发麻,心底发憷。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小心翼翼,轻声拜见:“原来是舞姐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别来无恙?”
    青荷“恙”字还未出口,忽觉微风一漾,猝不及防,左脸便被结结实实扇了一个重型耳光。
    她尚未脱离死亡恐慌,只一瞬间,就又深陷迷茫,被打得三摇两晃,一张脸又肿又胖。
    她愕然不知所措,过了半晌,方才醒转。眼望雪舞,白纱遮脸,只露出一双大眼,无限清冷,凝聚无限寒冰。
    她无辜受屈,本已悲愤至极,更不料,这世间根本没处说理,雪舞无故打人,更是勃然大怒,声音全无一丝温度:“姐有恙无恙,与你何干?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把他摧残折辱成这般?”
    青荷脸上火烧火燎,一颗头被打的几乎转不回来,一颗心更是怒火中烧。若不是念及雪舞救命之恩,这口气如何下咽?强忍悲怒,瞠视雪舞,却见伊人比她更怒。
    只觉匪夷所思:“为什么?凭什么?”
    恨恨不已,心底默念:“我人小力微,龙大大又昏迷不醒,事到如今,只能委曲求全,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强忍怒火,一言不发,走到床边,抱起阿龙,抬脚欲走。
    始料不及,刹那之间,冷风一震,寒气骤起,又听“啪”的一声脆响,右脸又被扇了个火辣辣的耳光。
    当真是:
    雪舞淫威,青荷破相;左右互动,对称高涨;倾国倾城,肿脸成双。
    青荷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便似狂风暴雨,夹杂着天打雷劈,两眼喷火,冒出一片灿烂星光。
    忍无可忍,一腔怒火恨不得将雪舞融化:“我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你我无冤无仇,因何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拳脚相加?”
    雪舞一脸寒霜:“你没心肝?他伤成这般,你不闻不问!这也罢了!深更半夜,却又要如何折腾他?”
    青荷只觉每一滴血液都要沸腾,每一寸肌肤都要炸裂:“你有心肝!他是你心爱!不妨白日轻怜!不妨黑夜密爱!尽可随心所欲,绝对没人敢管!只是,我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打人?”
    雪舞大怒,快如骇电,还未看清身形,便是一脚飞踹。
    青荷这次学乖,有备而来,飞身而起,飘身躲过。哪料到,雪舞实招在后,飞身形,左踢腿,右蹬足,便如飘风一般漫空炫舞,招式更是层出不穷。
    青荷大骇无疆,空中翻转,脚尖一落地,顺势一扑,就地一滚,虽是逃过一劫,却是勉勉强强,狼狈不堪。
    居室本就狭小,雪舞占尽便宜,但见白影一闪,便堵在门口咽喉要道:“你伤了他心,又害了他身,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
    青荷不怒反笑:“我早知道,你欢喜他,尽可做妻做妾,暖身暖体,暖心暖肺,一世相陪。你如愿以偿,他更求之不得。”
    披纱白影闻言更怒,骇电般狂击,劈头盖脸,一掌拍来。
    眼见又一记耳光迎面来袭,青荷实难招架,无处可躲,无可奈何,急中生智,抢身形滚到床下。
    雪舞气急,一声暴喝:“缩头乌龟,滚出来!”
    青荷躲在床下,更气得两腮一鼓再鼓:“你才乌龟!我最多被你打成蛤蟆!”
    猫在床下,义愤填膺,心中暗道:“雪歌姐妹心肠虽不坏,却遗传碧雪的心胸狭隘,又因自小被纵容宠爱,暴戾蛮横,不通人情,当真没法教她善恶分明。可事到如今,这般藏头缩尾,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正在踌躇,便听雪舞又是一声断喝:“姐不打你,快滚出来,去寻桶热水!”
    青荷左思右想,爬出木床,眼见雪舞横眉立目,唯恐对阿龙不利。又见她看向阿龙,满面关切,这才放下一颗荷心。
    无可奈何,走出房去,寻到小二,先塞了锭银两,这才敢说明意图。
    小二店里店外忙了一日,正欲回房休息,眼见女神一进一出,上演七十二变,练就胖脸夜猫,自是吃惊非小。
    本就无限同情,又闻不情之请,搔搔头皮,不接银子,面露难色:“小娘子,我们店面小,家伙事也少。平常小人沐浴,都是往宁远河一跳,从来不会预备沐浴盆洗澡。小娘子既然要,小人也不敢说没有,前年店里买了口大水缸,一直闲置,小娘子尽管拿去用。至于银子,小娘子正在危难之时,小人可不好意思趁火打劫。”
    青荷大喜,不由分说,将银子硬塞过去。
    小二赏色又得财,喜出望外,自是不余遗力,找来大缸,刷干洗净,搬到房中,倒满热水。
    可惜,不及再次向女神示好,便被雪舞赶了出去。
    雪舞端过一碗汤药,递给青荷:“喂你夫君喝下去。”
    青荷不知何物,心里发怵。
    雪舞冷言冷语:“此乃‘岷山火龙丹’,主要成分人参、鹿茸、蛤蚧,是健体强身之良药,你又何须疑神疑鬼?”
    青荷无奈,接过来自己先尝了一口,心说:“她毕竟是嘉王外孙,谁知安的什么心?反正我命不久长,她若下毒,我就与龙大大同归于尽,也不枉他救命之恩。”喝下片刻,但觉无碍,才缓缓喂给阿龙。
    雪舞又递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瓷瓶:“这瓶‘火龙丹’你先收好,每日给他服用,直到痊愈再停。”
    言毕,又将备好的药膏倒入桶中,随口一声吩咐:“把你夫君脱去衣物,放入水中。”
    青荷闻言一怔,再也不肯熬忍:“他可不是我夫君,你若想要,免费赠送。”
    话未说完,雪舞劈手便是一掌:“姐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当姐不会杀人?”
    青荷虽是早有防备,及时跃开身去,奈何掌风凌厉,还是被扫了个趔趄。眼见雪舞出手如电,防不胜防,再不敢多言,一怒之下,转瞬将阿龙扒光。
    雪舞背过身去,也不看他们二人:“你也脱了进去。”
    青荷勃然大怒:“年纪轻轻,这般变态?两个男女全脱光,共处一缸,像个什么样?很好看么?”
    言未毕,寒风陡起,雪舞飞起一脚,便将青荷踢入桶中:“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东西!一个贱妾,也敢多嘴?都怪你那夫君!昏聩无能!制妾无方!以至于你无法无天,目无尊上!事到如今,只好姐亲自出手,替他整理门户!”
    青荷一个倒栽葱,摔进水缸,从里到外均湿透,扑腾扑腾调出头:“摸着良心说句话,咱两谁无法无天?你一进门,二话不说,蛮不讲理,拳打脚踢。比那凶神恶煞,都过犹不及!”
    雪舞的声音,更比千年寒冰还要顽固不化:“姐懒得和你个贱妾争论!姐明告诉你!他已寒气入体,命在旦夕!须得用‘神农炎阳功’助暖驱寒,姐只说一遍!你听仔细!你坐他身后,左掌浸于热水,右掌贴他后心大穴,运气如剑,将你体内‘劈风真气’,绕行周身百骸,聚至头顶‘百会穴’,再兵分两路:右路凝暖聚热,将真气运至‘天宗穴’、‘天门穴’、‘阳池穴’、‘劳宫穴’、‘连心穴’,再汇集于指腹,经右手注入他体内;左路驱冷排寒,经左手注入热水。你定要格外小心,运气之时,万万不可将你的寒热双毒,误传给他。”
    青荷恍然大悟:“倒是错怪了雪舞,她虽蛮横,却心念龙大大,也算用心良苦。”虽是求之不得,依然恨恨不已。强忍愤怨,依言而行,凝神定气,竭尽全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吱呀’一声响,房门应声而开。青荷正专心救治阿龙,闻声不由一惊,唯恐是嘉王和卓星。
    隔着热腾腾的水汽,朦朦胧胧,瞧不清晰。但见身影一晃,又一个白衣丽人飘进房中。她身形不定,似有似无,如梦如幻。
    忽听咯咯浅笑,情柔意蜜,言娇语媚:“舞妹,你真是个痴心人,你若想要夫君,何必这般费心?姐即刻让你梦想成真。”
    但见她体如飘风,罗袜生尘,急奔青荷,劈掌直击。
    青荷大惊,躲无可躲,逃无可逃,抱着阿龙沉入水底。不料,动作太急,但听“砰”的一声响,一头磕在缸底。一时间,只疼的泪眼迷离,更气得根根青丝,随水倒立。
    只是,这般藏匿,更要万劫不复。
    正自焦急气恼,又听“砰”的一声,却是两道白影,同时飘身而起,各自迅疾拍出一掌。
    登时,两掌相撞,掌风大作,波浪拍空。
    姐妹对掌,各不相让。雪舞轻飘飘落到当地,面不改色心不跳:“歌姐,鸿鹄安知燕雀之志?何必自以为是?”
    雪歌飘然而下,笑颜如花,婉转优雅:“舞妹,姐是何人?你这点儿小心思,姐会猜不透?姐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十年前,玉兰开满枝头,他与父亲琴箫合奏,你躲在树下,看着花瓣飘雨,听得痴痴傻傻。当年咱们只有七岁,我不明就里,如今长大成人,姐还想不懂此中深意?”
    雪舞一声冷笑:“歌姐,你忘了父亲之言?‘海可枯,石可烂,龙帆之心不会变’。你难道不知?‘天下男,随意选,唯独不能选龙帆’。”
    雪歌连连摇头:“那不过是父亲一句无心之言,你何必当真?再说,十七年虽短,不足以海枯,不足以石烂,却足以令人心变迁。”
    雪舞格格浅笑:“歌姐,这世间最难参透的是什么?便是人心。变与不变,迁与不迁,与我何干?我一个闲云野鹤,何必自找麻烦?”
    雪歌苦口婆心:“舞妹,你容貌绝世,倾国倾城,你若有情,他会无意?那个小荷妖,不过是个贱妾,怎敢和你争?何必强迫自己,绝七情灭六欲?鸟不比翼空生翅,人不风流枉少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
    雪舞一声轻笑,虽是悦耳,却满满寒意:“歌姐,你贪情恋爱,快活风流,我可没管过你。我无情无义,自在逍遥,你也休要叨扰。”
    雪歌连连娇笑:“好啊,舞妹。姐不管你,管她还不行?姐帮你除了心腹大患,那个呆头龙自会对你死心塌地、郎情妾意。”
    雪舞满面不悦:“歌姐,你怎冥顽不灵?咱们既然已经找到兄长,我们和他再无仇怨,怎能随意杀人?”
    雪歌不以为然:“姐又没杀龙妖,只替你除个小荷妖,你急什么?”
    雪舞微微一笑:“歌姐还不觉悟?嫁牛嫁马,嫁鸡嫁狗,皆可得其乐;唯有嫁英雄,后患无穷。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拼灾抢祸?歌姐只管放心,你不喜小荷妖,只管看好戏,看她如何恶有恶报。歌姐应知道,做龙小夫人,绝非幸事。定将受尽磨难,历尽辛酸,一生坎坷,一世艰险。”
    雪歌连连摇头:“舞妹,你这般说话,不过自我安慰。姐分明是为你好,助你早得龙妖,扫除烦恼。”
    雪舞一声冷笑:“歌姐好容易迷途知返,自去钓你的金龟婿,追你的蜃哥哥。何必无事生非,费力不讨好?”
    雪歌一笑莞尔:“蜃哥哥?谁知他又神游何地?追他?我岂不是没事找病,无地自容?小荷妖却近在咫尺,姐正好帮你出气。”
    言未毕,右臂奋出,抓向水缸。
    青荷早知不好,提前一刻,怀抱阿龙乘隙飞出水面,刹那之间,水花漫天飞溅。她身在半空,雪歌劈掌便至。
    青荷只觉冰寒难敌,危急关头,一声惊呼:“歌姐,你不能杀我,我与你兄嫂,跨是患难之交。”
    雪歌微微一笑,杀心更起:“小荷妖,我兄嫂又不在旁侧,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和我妹妹争抢夫婿。”
    白影一晃,雪舞飘飞而至,挡在青荷身前:“歌姐,好不讲理,我的事情,用你插手?”
    刹那之间,房室之中,飘衣动裾,冷风习习。二女闻风起舞,闪若飞仙,掌声骤起,蓄满内力,势如霹雳。
    青荷身处寒室,只觉劲风激荡,呼吸受制,举步维艰。
    趁着姐妹全神打斗,丝毫不敢怠慢,连同阿龙、衣物、丹药,一股脑打包。屏住呼吸,绕开二人,夺门便逃。
    两姐妹陡见没了青荷,齐声惊呼,边打便追,寸步不舍。
    青荷怀抱阿龙,难以提速,暗暗叫苦。
    好在室外黑灯瞎火,两姐妹不仅打得不可开交,又过分轻敌,青荷终是沿着狭窄巷道奔出古镇,行上山间小路。
    奔行数里,虽未被抓获,却也未能逃不脱。青荷正忧急如焚,忽见对面两道身影,一瘸一拐,相互扶持而来,都是满面烟灰,焦头烂额,衣焚服毁,甚是狼狈。
    青荷只想绕道前行,不愿多加理会,岂料一声断喝,迎面劈来:“小妖精!哪里逃?”
    说话之间,“峨眉阴阳锤”劈面击到。
    青荷大惊,飞身而起,抢身而过。
    亏得来人烧伤不轻,蹬腿伸臂,牵引抻拉,似是剧痛,速度未免迟缓,青荷才堪堪躲过一劫。
    却听身后雪歌一声惊呼:“外祖,小舅,如何伤成这般模样?”
    卓星目眦尽裂,将怀中嘉王交给雪歌,拔腿便追,口中更说:“这小妖精,奸滑至极,满心算计,父王一张脸都毁在她手里!”
    果然,嘉王惨痛呻吟之声,如同恶魔,想是烧伤极重,难以熬忍。
    二雪大惊,急忙救护外祖,再也顾不上捉拿肇事者。
    卓星眼见前方青荷奔逃舍死忘生,再看阿龙沉睡不醒,登时心下明了,阴测测一声冷笑:“龙妖!当真想不到,今天你可是在劫难逃!”
    青荷大骇,倾尽全力,飞身急走:“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丧门星?”
    山路崎岖,陡峭难行,卓星追得甚急,青荷慌不择路,脚下一滑,再也把持不住,一跤摔下去,无可奈何,唯有顺坡下驴。
    惊急之中,抱紧阿龙,滚了无数滚,也算命大,遇到一丛山花,终于停下滚动的步伐,居然有幸头上脚下,急忙寻了个落脚之处,双足齐蹬,瞬间腾空,半空之中,向下一看,更是毛骨悚然。
    身下却是一处峡谷,地势称雄,两壁极窄,深不可测。倒是绝美,以峡对称,以岩称奇,以木见秀,以水显幽。
    青荷不及观瞻绝世夜景,眼见左下方黑黢黢是处山石,急忙飘身下落。哪料到,方才落地,山石便承重不起,滚落不息。
    稀里哗啦,身体飞速下滑,青荷彻底失重,正自心胆俱裂,忽见右侧脚下丈许,又是一处灌木,反应如神,灵机一动,飞身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