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恨不得将青荷剜目剖心,剥皮抽筋,还能在她面前示弱?二话不说,即刻目视乐山,暗示接招。
乐山一番助跑,腾空而起,飞身跃至大树枝干。紫艾提气飞纵,灵猿一般跃得更高。鸣夏更是毫不怠慢,飞燕穿梭一般,纵身一跃,与紫艾堪堪齐平。
大敌当前,青荷轻快起跑,闪电般奔至树下,结合“花仙”所授“蜀陵仙踪”运气之法,将“蒹葭露飞霜”施展的恰到好处。
她将丹田中真气,运到悬钟穴,送至阴谷穴,贯穿双腿的犊鼻穴、冲阳穴,直冲双足内宆穴。刹那之间,真气运转,犹如飞仙,凌空跃起,轻飘飘直上树尖。
她在树顶枝条之上,荡来荡去,活灵活现,又如小飞侠,翩然而下。
茶锦联队一举得冠,曼陀始料不及,惨败史无前例,怒发冲冠,恨不得爆出老拳,将青荷打上西天。
阿龙端坐看台之上,安安静静观望,台下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以往天朝盛会,他也曾与民同乐,不过,都是心平气和,观毕都是雷打不动,回他政事堂,沉浸公务之中。
总之,除了国计民生,他不允许任何事乱他的心,不允许任何人迷他的眼。
自遇青荷,不过两月,阿龙已是心境大变。
眼见她欢快如小鸟,灵动如小猫,活跃竞技场上,时而奔跑,时而飞跳,一股暖流,油然而生,不可趋避,不可理喻。
心下只有一愿:同喜同悲两颗心,同生同死一双人。
比赛最后关头,场上雷动,吸引众生,王公大臣皆已坐不住,就连国母,都是趋之若鹜。
高大显赫的君臣看台之上,只剩三巨头,卓云、阿龙、卓幕。
卓云向来怕晒,自能高处胜寒。他顺着阿龙灼灼的目光,放眼前望,登时大悟:“啧啧啧,阿龙自己低调出场,却是为了嫂夫人惊鸿一现。她的人,比嫁衣,更抢眼。真真是一顾而倾场,二顾而倾城,三顾而倾国。”
卓幕更是欣羡不已:“我算来算去,西蜀第一美人,非荷莫属。试问,嫂夫人聚焦了多少眼珠?简直万众瞩目。”
阿龙一脸苦逼,心中窃喜:
“青青水中荷,婷婷立碧波。辗转又反侧,梦寐求不得。
天性最率真,真假却难分。足足骗一晨,嫁衣始上身。
伊人波中游,冷暖不知愁。倾国非她愿,瞩目非她求。
鸟兽喜天暖,虫鱼怨地寒。荷却最爱笑,笑在百花间。
她心最向善,她心更善变。朝夕盼展颜,荡我千根弦。”
卓云大彻大悟:“阿龙,你若想去南虞,趁早快去,我再若强留,怕要天打雷劈。”
说话之间,想起一事,敛声忙问:“昨日嫂夫人受惊,怕是又伤的不轻,今日也敢上阵?”
阿龙瞬间想起青荷鄙弃之情,大伤自尊,不尽悲愤:“君上不用担心,谁人能伤她?只有她伤别人。”
卓幕念及父亲权欲熏心,亲弟毒辣阴狠,不由面色一沉,眼见阿龙脸色不好,忙道:“阿龙,我当你刀枪不入,哪料伤情至深。嫂夫人迁怒于你,归根到底,我逃也不了干系。”
阿龙自我解嘲:“阿幕说笑了,是我自己欠骂。我倒脸皮厚,人也禁骂,她能出气就好。”
卓云含笑调侃:“阿龙,我知你想近观,想去便去,不必在此强撑,莫要憋出病。你重伤未愈,再沾相思,痛定思痛,思定更痛,岂非思荷成灾?依我之见,不如速速下台,就近望荷止痛。”
阿龙微微一笑:“君上又在说笑,望荷止痛,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痛上加痛。我台上远观,比台下近瞻,更觉欣慰。”心中暗道:“我若下台,会忍不住抱荷而走,你们还有什么看头?”
卓云眼见茶锦联队独占鳌头,心中暗道,“饶是曼陀心高气傲,也只能回家吐血。她不辨是非,勾结外贼,本是死罪。若非看在卓幕之情,便是骨肉至亲,我岂能如此相容?”
阿龙想到的,却是青荷孤苦伶仃,坐在枝头,手捧青杏,默默泪流的一幕,不由心中一痛。
卓云察言观色,好奇心胜:“阿龙,接连做了两日关关雎鸠,今晚可有望出头?”
阿龙不知如何作答,心下吃瘪:“阿龙情商太低,一直被她骗来骗去。君上与君后琴瑟相和,惺惺相惜,能否传授一二?”
卓云一声苦笑:“这个你要求助阿幕。我比你更惨,我看着堇茶长大,不要说真心话,连假心话,都无缘一听。”
卓幕心事重重:“惭愧惭愧,阿幕娇妻无方。非但如此,阿幕那不肖之弟,今日必将趁虚出击,君上定要时刻警惕。”
卓云微微颔首:“阿龙、川纵已在广场周边,布下天罗地网,只盼能将之一网打尽。”
卓幕闻言,不知是喜是忧。
青荷大获全胜,一脸喜庆。她记性最好,忘性更好,更因丘山智慧超群,表现出众,将他先前吃里扒外,忘得一干二净。
左顾右盼,丘山正在大刀阔斧,弯弓拉弦,如此场景,倒是别开生面。
青荷一脸诧异:“山哥哥,你这般弯弓骑射,可欲弃茶从戎?只是,征战方定,再次开仗,不知等到何年何方。如此绸缪未雨,岂非不合时宜?”
丘山莞尔一笑:“青荷,你不知道?‘五行争锋’,即将开场。”
青荷满心疑惑:“‘五行争锋’,什么东东?”
丘山一边弓步拉伸,一边据实相告:“你果然还不知晓。那是盛会焦点,也是盛会高潮,将由君上钦定,比出前三名。听说今年三甲更有盛宠,或被赐婚,或提府尹。”
青荷恍然大悟:“山哥哥素来无意仕途,府尹对你,自如粪土。倒是赐婚,最和你心。你对玉姐姐的深情厚意,日月可鉴,定能勇得前三,赢得赐婚,娶玉姐姐进门。”
丘山微微一笑:“在我心中,弄玉一言,胜过天地间最贵的承诺,何须画蛇添足?”沉了片刻,又说:“可是,她堂堂将军之女,嫁我一介布衣,在旁人眼里,如同叛逆。事到如今,不知多少人在打弄玉主意。我便是借助君上赐婚,堂堂正正迎娶弄玉,挡住悠悠之口。”
青荷闻听此言,又替弄玉喜欢,又替丘山捏把汗,满心期盼:“山哥哥如此神勇,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开赛在即,锣鼓声声,方才散开的吃瓜群众,又是争先恐后,潮水一样,涌向竞技场。
丘山再也无暇多言,整装出行。
青荷随波逐流,又有欢喜又有忧。
观望竞技场,百名英雄儿郎,摩拳擦掌。
眼见丘山高大威武,鹤立鸡群,不禁替弄玉开心。
不料,忽觉一道目光,犹如利箭,直射前心。循着寒光回望,人群之中,又现一个英俊少年,傲里独尊,冷气森然。
青荷大吃惊吓:“怎么?分明是鸣夏。”
更是大惑不解:“他因何恨我入骨?我又如何招他惹他?”
更觉不可思议:“他参加‘五行争锋’,又是何种目的?是为赐婚,还是争当府尹?抑或兼而有之?对了,他多年觊觎弄玉,定要趁此时机,伺机迎娶。”
如此一想,忧心忡忡:“鸣夏可是劲敌,丘山如何应对得起?万一马失前蹄,岂不害了弄玉?不行,必须谋求外援,暗助丘山,击垮鸣夏,将弄玉欢欢喜喜娶回家。”
思来想去,心急如焚:“谁能当此重任?”
突然,一张笑眯眯的黑脸,浮现眼前。不仅“变色龙”,还有他院中的白龙马,还有他墙上的宝雕弓。他的马匹,天下无敌。他的弓箭,举世无双。
“老天何其不公?”她愤愤不平。
“谁能杀富济贫?”她满心怀恨。
左思右想,无能为力。他的宝雕弓,当真抢不赢。他的白龙马,更是不敢碰。但是,抢他不赢,碰他不能,何不退而求其次,做一回梁上君子?
偷念一生,即刻否定,丘山曾经夸过海口:“龙大将军的宝雕弓,以川西牦牛筋制成,天下能拉动之人,寥寥无几。”
这般一想,更加垂头丧气:“便是偷到宝雕弓,窃得白龙马,丘山肯用?便是肯用,可能得心应手?”
突然,眼前一亮:“与其窃弓盗马,倒不如光明正大,求‘变色龙’亲自出马,助丘山夺得“五行争锋”。话说骑马、射箭、摔跤、刀枪、梅花桩,谁能比过‘变色龙’?何必仇视‘变色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取长补短,持续发展。”
她脑瓜一开窍,更是放开手脚,穿越人山人海,直奔北侧君臣看台:“马上开赛,时不我待,为了闺蜜幸福,动作必须快。”
遥望看台,人口凋零,冷冷清清,“西蜀三巨头”耐着寂寞,犹自苦撑。
卓云本来怕晒,不畏高冷姿态。何况作为国君,必须保证高调行事。像青荷一般,如同猫鼬,处处溜溜,钻来钻去,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