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总是来的特别早。
    今天天海市的这场雪，下得格外大。
    康宁小区早已供暖。
    常来常往的人，给潘家添了不少人气，楼上楼下都十分温暖。
    戚燕燕最近总馋酸菜馅儿的饺子，今儿和陈柏松一起来潘家小馆，进来就先点了两盘酸菜饺子。
    冬天，是卖饺子的好季节。
    这个时节，来潘家小馆吃饭的，大都是来吃饺子的。
    苏东和陈柏芝小两口赶着吃饭的点儿过来。
    掀开门帘进门后，苏东搓着快要冻僵的手，抖落一身雪花，面向厨房方向吆喝：“潘哥，牛肉馅儿的饺子还有没？”
    “没有了！”潘葵最看不惯他这种天天来蹭吃蹭喝还想吃最好的凑不要脸的家伙。
    已经坐上桌开吃的戚燕燕指着陈柏松面前的一盘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对苏东和陈柏芝说：“这有韭菜鸡蛋馅儿的，先对付一口吧。”
    瞬间，陈柏松的脸比潘葵刚才的脸色还要臭。
    虎口夺食的家伙，最讨厌了！
    苏东不顾大舅子的脸色，舔着脸跟媳妇儿一起坐过去跟他们拼桌。
    “还是这儿暖和。教室里都没这儿暖和。”苏东往陈柏松旁边蹭了蹭，“哎，陈老师，我听说你把副校长投诉到你老丈人那儿去了？”
    陈柏松的脸色更难看了。
    “为了什么事啊？”被蒙在鼓里的戚燕燕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柏松，“你跟咱爸又说范建国什么事了？”
    “就是学校操场施工的事儿……”陈柏松说。
    “学校操场施工，我看之前不是一直搞得好好的么，你……”苏东猛地顿住，自己生生截断了接下来的话。他望了一眼窗外飞扬的大学，脸上浮现出一丝恍然的神色。他转而看向陈柏松，“这个天儿，停工了吧。”
    这个鬼天气，学校的操场被大雪覆盖，都上冻了，还怎么施工？
    “可不！”说起这件事，陈柏松就来气。“现在的操场质量确实不行。给操场升级跑道，这是好事。我还以为提议升级学校设施的范建国终于干了一回好事呢。当时我也没想到他非要秋上施工是什么意思，到现在我才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怎么回事啊？”陈柏芝和戚燕燕都没听太明白。
    苏东解释说：“现在的天气延误了工期，工期延误，工人的工资还是照给的。工人不干活还有钱拿——学校这不等于是养了一帮闲人吗。”
    “不干活还拿钱，哪有这么好的事！”陈柏松愤愤不平道，“这件事一直是范建国负责的！只怕工期延误的这段时间，钱都进他口袋里去了！”
    众所周知，范建国一向很会捞油水。
    “假设工人那边一个月统共有三千的开支，这起码两个月……眼下到了年关了，加上过年那一个月，三个月都没事干。三个月，就是九千。一个学校九千，十个学校就是九万。”
    何况，天海市不止十所学校。那这方面的开支，九万都打不住。
    这点算术问题，还难不倒身为数学老师的苏东。
    苏东又说：“其他学校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你还是想办法把咱们学校这块管好吧，最好是把施工的权限从范建国手里拿回来。咱们校长是你老丈人，你最好好好跟他老人家说说。”
    “你以为说要就能要回来啊！”陈柏松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清楚要去做的话，会遇到重重阻碍。“就算我拿到施工权限，我还得另外买材料另外找工人。学校已经把这块的款拨给范建国了，我再去申请，你觉得财务会批吗？”
    苏东说：“那你就把钱从范建国手里要回来啊。”
    “他可能给吗！”陈柏松觉得苏东太天真了。
    潘葵把两盘刚出锅的饺子端到他们面前，同时土豪似的向陈柏松抛出一根橄榄枝，“没钱找我爸啊。我们家虽然不是开银行的，百八十万还是有的。不就是修条操场的跑道么，能花几个钱儿啊！我过年的压岁钱，估计都能给学校修两条跑道了。”
    土豪，真土豪！
    “有你什么事儿啊！”潘秋霖一巴掌把她打回原形。
    潘葵哼哼唧唧着去厨房帮方怡包饺子去了。
    苏东特别好奇：“潘哥，你们家不缺钱，你跟嫂子两个人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啊？”
    潘秋霖笑道：“这不是闲不住嘛。多挣一点是一点，将来给葵葵多添点嫁妆。”
    潘葵从厨房冒出头来，“我不要嫁妆。我打算将来给你和我妈招一个上门女婿。”
    潘秋霖厌烦似的朝她挥了一下手，“到了年纪，你赶紧给我嫁出去！别打扰我跟你妈二人世界！”
    潘葵很不以为然，“切，我要是真到了嫁人的那一天了，你还会这么舍得？”
    潘秋霖抬手做了个弹脑崩的手势。
    潘葵吓得连人带脑袋一起缩回了厨房。
    潘秋霖把醋瓶子搁桌上，对陈柏松和苏东和二人说：
    “下午我们关门的早，到时候过来喝点酒。”
    陈柏松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
    “那有事儿晚上再说。”苏东把一只饺子囫囵个儿塞进嘴里，看着盘里的饺子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嘿，这饺子几个人包的，一二三四……五个人吧。”
    “我跟你们嫂子，还有三个孩子一起包的。”
    戚燕燕感到诧异，“苏老师，这你都看得出来是几个人包的！”
    苏东得意道：“我不止看得出来，我还分得出来这些饺子都是谁包得呢。”
    陈柏芝笑话他，“有那么神？”
    苏东指着盘里的饺子，“你们看啊，这饺子叶儿整整齐齐，跟机器里出来的一样，一看就是天阳包的。再看这个，一看就是一手捏成的，肯定是咱们潘哥包的。这个最丑的，不用问，林硕包的。这孩子包的饺子跟他写的字一样难看！这个，饺子边往里面翻的，潘葵包的吧。她就喜欢这种花样。最简单大方的，就是咱们嫂子包的。”
    潘秋霖对苏东刮目相看：“还真神了！”
    在潘秋霖面前，苏东和可不敢骄傲。
    他摆着手谦虚道：“我这都是通过人物性格分析出来的，没那么神。这就是学过心理学的好处。”
    “学心理学这么好啊。”潘秋霖有点意动，“将来我让我们家孩子也学心理学算了。”
    “我才不要呢！”又端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的潘葵，听到他们谈论到自己，立马向主张她人生的潘秋霖发表意见。“学心理学的人，没朋友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苏老师呢！”陈柏松不嫌事大似的装模作样道，“苏老师，别怪她。童言无忌哈。反正孩子说的也没错！”
    这一刀，补得高明。
    倍受伤害的苏东哭笑不得道：
    “确实确实，我现在出去都不敢说我学过心理学。在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谁见了我都绕道走，都怕被我分析。”苏东接着将话题一转，“孩子以后学什么，还得投其所好。”
    陈柏芝附和：“就是，潘葵现在才初中，现在就决定她以后学什么，太早了。”
    潘秋霖笑了笑，“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苏东奉承一句：“潘哥，你跟嫂子有福气啊，孩子都不用你们操心，自己知道上进。”
    “她现在这样，还不知道这股劲头，她能保持多长时间呢！”潘秋霖似乎对潘葵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我不求她学习有多好，她不要给我到处惹是生非就行了！”
    “爸爸，”潘葵把饺子往桌上一搁，“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小心我等法定结婚年龄一到，我就嫁出去！”
    苏东笑话她：“才多大，就想着嫁人！”
    潘秋霖继续泼她冷水：“就你这样，谁稀罕要你啊！”
    潘葵搔首弄姿，“你还不知道你女儿将来会有多抢手呢！”
    说完，她扭着水桶腰，踩着猫步进厨房了。
    虽然她的减肥计划很缓慢，但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瘦了不少，只是体重也还没有跌到六十公斤以下。
    比起体重，潘葵更关注她本身的纵向发展。
    她正是长个头儿的之后，等她个子长起来，看上去就会好多了。
    晚上，潘秋霖解决了陈柏松近日来头疼的事。
    没有了后顾之忧，陈柏松把施工的权限从范建国手里抢夺过来，就变得容易多了。
    这学期期末，很快就要到了。
    比起期末考试，潘葵更担心寒假的安排事宜。
    因为整个寒假，潘家一家人都不会待在天海市。
    他们举家回老家滨城，每年都是如此。
    放寒假，林硕回伊城，也就是他爸爸、爷爷奶奶那里。
    就连李淼也要回京城老家去过年。
    而杨天禹早就有了娱乐安排。现在他难得有空闲，怎么也得出去潇洒一番。
    他们都走了，厉天阳怎么办？
    潘葵主要就是担心厉天阳。
    他们都走了，把厉天阳留在这儿。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可怜啊！
    平时也就算了，这可是过年啊！
    想想就心酸。
    潘葵觉得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没用，说不定厉天阳早有他自己的安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