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在键盘上敲击着,他知道此时此刻简桉就站在门口。
容墨的心情极为不爽。
简桉对于他来说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存在。
她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自己总是觉得简桉无比的碍眼,不管到哪儿到在干扰他的注意力。
可是简桉今天一大早上就出去了,容墨反而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哪里缺了一块。
容墨更加不想承认的事情就是,他在因为简桉在出门之前没有和自己报告而耿耿于怀。
简桉现在的身份无比的尴尬,两个人不像乔扬是容墨名正言顺的下属,简桉早就已经不算是容墨下属,而容墨现在对简桉一丝多余的感情也没有。
绝对一丝多余的感情都没有。
容墨面无表情,故意忽视了自己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滋味。
他才没有因为简桉这么晚回来而感到介意。
他只是觉得……不爽而已。
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和他说这个人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但是唯有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完全不觉得。
既然重要,那么为什么现在会完全无视自己?
容墨完全忽视了这几天来对简桉冷漠的态度,直接让简桉背了这口黑锅。
“下一次我不会了。”
简桉低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了?”
“我下一次出去之前一定会告诉你。”
平心而论,简桉的这个态度完全没有问题,然而容墨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简桉这种温和的态度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觉得不爽。
“我要出去。”
简桉愕然抬头:“可是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卧床静养。”
现在这个时间还是太勉强了。
“既然你能出去,那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简桉简直被容墨的这个语气惊得目瞪口呆。
容墨的这个语气为什么她听起来感觉这么的无理取闹啊!
“可是……”
可是她现在是一个健康的人啊!不像容墨,容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能现在说出去就要出去。
“至少等我问一问医生吧?”
简桉无力的劝道。
“我现在就要出去。”
容墨挑眉,冷冷地望着简桉。
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实在是呆够了,每天都觉得自己在要发霉长蘑菇的边缘危险的试探。
这种自己的身体不能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觉憎恶。
简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想过容墨只是为了刁难自己才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去带轮椅过来。”
“我不想做轮椅。”
容墨的语气危险。
自己有手有脚,只不过是暂时性的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为什么需要坐轮椅?
容墨淡定的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头——他的体质本来就非比常人,纵然是受到了这么严重的伤害,恢复的也很快。
简桉看着容墨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微微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份吃惊的感觉在容墨下床一个踉跄的时候完全消失了。
“小心。”
简桉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做出了反应,直接让她一下子跪倒接住了容墨。
容墨现在体重变轻,但是仍然还是成年男子的体重,简桉只不过是稍微扶了一下,就被容墨的体重压的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不需要你扶。”
容墨重新站直,冷着脸推开了简桉。
在简桉的面前丢脸实在是让他下不来台,偏偏简桉还在一无所知的劝解容墨:
“至少再等两天……”
“闭嘴。”
这次容墨是真的手上力度加大,推开了简桉。
简桉默默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刚才容墨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忽然受力的手臂泛着酸疼的感觉。
简桉悄悄地把自己的手臂背到自己的身后默默地揉了揉。
容墨已经重新啊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大脑受损和直接的腿部受伤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明明自己的腿是完好无损的,但是就是无法百分之百的控制自己的腿。
简桉本能的伸出手又想去扶了容墨,伸出的手被容墨的一个眼神直接冰在了原地。
今天外面是一个晴天,冬天的阳光通过玻璃窗射入走廊,简桉的手里抱着一件风衣。
这一次容墨终于没有拒绝简桉,简桉小心翼翼的踮起脚,把风衣披在了容墨的身上。
当简桉靠近容墨的时候,身上的淡淡的气息在容墨的笔尖一掠而过,就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掠过湖面,翻起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容墨忽然反手抓住了简桉的手腕。
简桉不明所以地看着容墨,容墨却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直接冷着脸又把简桉的手腕放开。
“以后不要在身上喷香水。”
那股味道细微而甜美,就像是夏日的薄荷冰淇淋,甜味里面带着清爽的感觉。
“我没有。”
容墨醒过来了之后,这似乎还是自己第一次和容墨之间离得这么近,简桉微微愣住,甚至一开始的时候她只能看到容墨的形状完美的薄唇微微的一张一合。
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容墨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反驳道,脸上泛起了一点薄薄的绯色。
容墨皱着眉头用一种不确信的眼神看着简桉,看出来了简桉真的没有说谎。
那双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只倒影出来了他自己的脸。
外面的阳光很好,是难得的好天气,最近偶一残存的白霜停留在苍绿色的草叶上,泛着夜晚停滞的寒气。
容墨的步子走得很慢,慢的简桉也可以跟上,容墨还不怎么适应现在的自己,这种感觉非常的奇怪,就像是自己的大脑和自己的身体之间被分开了一样,信号时断时续。
可是他的确是在一点点的恢复,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好。
——除了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之外。
不,他也有曾经隐约的,模糊的响起来一点的东西。
那是刺目的红色。
无边无际的刺眼的红色,他甚至能够听见一点点嘈杂的人声。
可是每当他想起来这些的时候,大脑都会瞬间空白。
就像是一块芯片被人删除了数据一样,只剩下了一点点残存的剩余,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但是始终想不起来。
草坪上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简桉静静地跟在容墨的身边,容墨在思考事情,脚底忽然踩上了阴影处一点点结冰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