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天幕十年
陈国告破的那天,血流成河,尸骨遍野。
那时候,天幕刚刚迎来了年节,连续下了两天的大雪,片刻未停。
捷报传至天幕朝廷,满朝文武百官还来不及欢喜,幕帝便一怒之下当场砸碎了身前的岸台。
文武百官接连跪地,大气也不敢喘,上官仪颤抖的拾起被幕帝扔在脚边的那封微黄的折子。
前面一串喜讯上官仪还来不及思索,却被后面的一句话刺激的浑身颤抖不已。
上官止携十万白虎军同陈国五十万大军——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上官将军!”
“上官将军......”
一朝虎将上官仪突然昏了过去,顿时引得大殿内人心惶惶,右相风眠翻开那道折子,一张俊逸无双的脸也攸的变冷,最终化为一阵长长的叹息。
天幕的根基终究是动了!
风掠金殿,风眠紧了紧手中的折子,抬眼望向那抹黄色,又转头望向一下苍老无比的上官仪,心中涌起一抹荒凉。
“代价太大了!”
天幕与陈国的这个战事,来的突然,五国之间,曾立盟约:和平期间,互不侵犯。
谁也没想到,眼看着离年节只剩两个月,陈国却突然发难,彼时少将军上官止刚带兵平了叛军,奉旨回朝。
仅一步之遥,便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了数月之久的妻子和那还有两月降临的麟儿!
然,一时停顿,却不想这竟是最后一面!
烽火连天,边关告急!还要提防其余三国是否四面楚歌,这场战争,已经刻不容缓,危机重重!
好在,天幕还有白虎军!
白虎军是谁?
那可是天幕国最锋利的刀刃,是天幕最引以为傲的铁血军队,在无数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少将军上官止更是以一敌百,当之无愧的战神!
鞭炮声声辞旧岁,热热闹闹过大年,大年初一的那天,战争终于胜利了!
这是个举国欢腾的日子,然,他们却没等来他们的英雄。
天幕,为了这场战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上官止及十万白虎军纷纷战死沙场,以天为墓,永远留在了梦符谷!
更令朝野震惊的是,刚刚生下麟儿的颜郡主在得知大军被困梦符谷后,竟带着一万府兵千里救夫,伤亡惨重,不知死活!
当派去的援军带回,十万白虎军尸首已与敌军一起被一场大火覆灭后,更是惊动了朝野上下。
百姓们震惊之余无不痛心疾首,满朝文武痛心之余无不遗憾叹息,天幕帝更是颁旨:
举国默哀,灭灯三日,慰藉亡灵。
人人哀叹不已,白虎军以死换回了他们的安宁,这个年节,注定是不同的!
陈国是五国之中兵力最弱小的国家,这次为何发难,无人想得通。
朝堂上,左相李群明的一句话却引人深思:
“凭白虎军铁骑竟会与那陈国宵小同归于尽,实在引人沉思,上官止乃军中悍将,即使毫无防备,也不至于如此凄惨,臣得到消息,上官止与那陈国太子在开战前曾秘密见面,这其中是否有隐情......还望皇上查实,切莫让小人蒙蔽”
“若那陈国不是与上官止商量好,一向胆小懦弱的陈国怎会突然向大国发难,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是找死吗.......”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上官仪因双重打击,在家休养,此时站出反驳的自是右相风眠与南阳王慕容易。
“若那上官止为奸细,岂会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而且就算他不顾自己,天幕百姓谁人不知,少将军爱妻如命,彼时颜郡主即将临盆,他又如何会不顾妻儿,李相这话说的不是漏洞百出吗”
“陈国在上官止带领白虎军回朝的时候突然发难,五国之内所有人都可能是那始作俑者,上官止绝不会是”
左相李群明一派暗指上官止本欲监守自盗却被陈国算计,最终恼怒,不惜以大火与对方同归于尽。
右相风眠一派则怒斥他们在十万将士尸骨未寒之际胡乱猜测,让人生寒。
幕帝一声斥责,却并未多言,心中自有考量,将李群明一派禁了足,扣了两月俸禄。最后命人好好安顿白虎家人,并将上官止追封为忠良将军。
以己之命换来的天下安宁,动不得!
将军府,上官仪抱着一个婴儿踉跄的跌坐在地上,仿若一个枯朽的老人,往日一双精明严厉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
“爹”
旁边一个轮椅上的少年悲痛的想要扶起呆愣的人,刚刚站起的身子却无力的垂下,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上官行看着自己的双腿,又看向沉浸在痛苦中的父亲,只觉得的一阵天昏地暗,地上的人似乎听到了轮椅的响声,抬起头看过去,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放在了上官行的腿上,悲痛不能自己。
老天啊,想他上官仪一生戎马,保家卫国,为何偏偏落得如此下场,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战死沙场,儿媳奔赴战场寻夫,竟也失去行踪,如今怕也是九死一生,就连小儿子也失去了双腿,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钻心之痛,让他无以复加的跌坐在地上。
屋内突然一片死寂,只是周围散发出去的悲寂却让人难以忽视。
“哇”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惊醒了两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两人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上官仪沉寂的眸子在看到怀中的孩子时稍稍恢复了清明,孩子!止儿的孩子!上官仪爱怜的看着婴儿,刚出生五个月就没了父母,这可如何是好。
“爹,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上官行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怜惜的摸了摸婴儿的手,孩子刚出生,边关便传来了噩耗,嫂子一心在边关,这么一耽搁,竟是到现在也没顾得及给孩子取个名字。
上官仪看着手中的婴儿,突然间竟觉得一丝愧疚,这三个月来一直担心着儿子儿媳,竟忽视了自己的小孙女。
虽不是男儿身,但终究是止儿的孩子,微一摇头,看向孩子的眼睛,愣了愣,好一双清澈的眼睛。
灿若繁星,仿若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琉璃,上官琉璃”
婴儿仿若听懂了般,眼睛眨了眨,竟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一团雪花轻飘飘的洒在了俩父子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