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卫辰就赶了回来,一进病房,看到正倚在病床上看漫画的卫小灵,卫辰眼前全部是自动脑补的女儿虚弱的画面,在他眼前,此时的卫小灵并不是在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漫画,而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想要吃东西,却没人管。
“闺女,你怎么这么惨啊……”
听到这么具有戏剧化的嚎叫,卫小灵先是苹果被吓跳了,漫画被她爹给撞掉了床上,关键是她那个没脑子的爹刚才的动作太过激动,碰到她的伤口了,她咧了下嘴,抬起头正好看到付越正捂着额头不忍直视卫辰这丢人的样子。
卫小灵磨着牙,“付姨,我再次疑惑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付越无奈擦汗,“可能就是二这点吧。”
卫小灵对她略表同情。
“爹啊,你闺女还没死,你不用这样嚎,你这样一嚎,我会以为现在自己是个鬼魂呢。”
嘴巴被一巴掌拍住,“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卫辰坐直了瞪他,然后又在病房看了一圈儿。
“姓莫的那小子呢?就把他的救命恩人自己丢在病房?”
“……”之前不还小莫小莫地叫人,怎么一下叫姓莫的了?
“老爸,你简直比女人不善变。”
“放屁,天底下所有伤害我女儿的家伙全是王八蛋。”卫辰正义凛然地说。
此时莫准玺正好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进来,一进门就听到卫辰如此正义而气愤的话语。
他没出声,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付越看到他进来,但并没有提醒卫小灵和卫辰,自家老公一路回来提心吊胆,都恨不得自己生双翅膀飞回来,而床上躺的就算是白捡的闺女,也还是她的闺女,她认了那就是她的闺女,她的闺女为了救别人受了伤,管他什么原因,被救的那个就是王八蛋,谁让你个大男人还得一个女孩儿来救的?
站在门口听到卫辰骂自己王八蛋,莫准玺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付越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他看了付越一眼,把水果放到一边,在父女俩谁也没注意到他时,出去了。
付越跟了出去,轻轻关上门,把父女俩的对话关在里面,她走到靠着墙着的莫准玺的身边。
“怎么样?什么感觉?”
莫准玺盯着医院发亮的地面,淡淡地说,“和卫叔叔说的一样,是个该撞墙八百次的王八蛋。”
他的语调平直,似乎不含什么情绪,但付越却感觉他的声音在颤抖。
莫准玺不是话多的人,他在想什么连母亲齐芸都未必看得明白,可此时付越觉得他更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因为恐惧某一件事而再无法掩示心情。
莫准玺一直盯着地面,从卫小灵被刺后,他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可是心底的那根弦却是越崩越紧,他一直明白,那根弦就叫做恐惧。
当进门时听到卫辰的话时,那根弦瞬间崩断了,再也掩示不住的恐惧便涌入整个身体,让他再也无法去冷静。
“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差点就死了,被车撞死的。”他第一次有了倾诉的冲动,而他自己可也想不到对象竟然是不算太熟悉的付越。
付越没有打断他,只是倚着墙,站在了他旁边。
“那时也是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我撞到了一边,救了我一命。”
“这点,小灵和阿辰很像,当初阿辰也救过我,记得那时他刚来我们公司,还是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他那时是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去见客户,结果那客户不着调,想要占我便宜,结果他直接就照着那客户的后脑勺来了一下,把那客户打晕了。事后,我以为他会后悔会害怕,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莫准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问,只是以眼神表达了一下好奇。
“他说‘以后见那王八蛋一次就打一次’大不了这个工作不做了呗’。”
付越笑了,接着说,“听着挺傻吧?那时的工作并不好早,况且依他的学历和能力估计很难再早一份这样的工作,可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些。所以说,他们父女做事,从来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做事,不会多想别的,你也用不着愧疚,小灵选择救你,那就是她心甘情愿,如果你把你的愧疚表现得太明显,她可能会不知所措。”
莫准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谁说我愧疚了?”
付越挑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可否认,我是恐惧的,因为我害怕失去。但同理的,因为恐惧,我会让自己更加的努力抓住,她拼了两次的命救了我,我便用一生来守护,我与她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愧疚,不管是她对我,还是我对她。”
付越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你和小灵?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莫准玺已经冷静下来,从他的眼底再看不到什么情绪,“我们之间不用什么开始,但永远不会有结束,今天跟您说这些,是因为她已经承认您是她的家人,那么也是她的长辈,相较于卫叔叔,我觉得付阿姨更能沉得住气,现在不需要对她说什么。”
付越突然不说话了,她的目光慢慢沉淀,渐渐变得尖锐,“既然有这样的认识,你就不应该让这样的事发生。”
莫准玺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您说的没错。在出国之前,莫江对我说过,想要守护,就得强大,回国之后,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守护,可是却发现,所谓守护并不只是力量的强大,这之前,我以为只要有可以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的力量,就算是守护,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世上的事永远都不会按照人自己的想法方向去走。”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睛再次盯向地面,“在她被刺的一瞬间,我拉住了她的手,她在晕倒的最后一眼看向我,然后还笑了一下,我突然明白,也许所谓守护就是在最彷徨无措的那一刻,有那么一个人还会对自己露出‘不会有事’的微笑,那时我突然明白,或许从开始就不是我守护她,而她守护了我,从小学六年级相识的那一刻起,她守护了我对这世界渐渐冷却的心。”
“所以,你以后会怎么做?”
“呵,付姨也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后面总是不那么光明正大,在保护她安全的同时,我也得守护她遗传自卫叔叔的那份二。”
付越以前见过他几次,但这次是他在自己面前将情绪表现得最明显的一次,付越甚至敢保证,即使他母亲也未必看到过儿子这样的一面,突然付越的心情很好,她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岳母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