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茶起来的时候,苏知城还睡着。起床就已经是中午了,白茶洗漱完了就下楼进了厨房,他们一个月多没回来,家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她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吃的,所幸就放弃了。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苏知城从楼上下来,一边戴着腕表,整理着衣服,另一只手上还捏着皮夹。
苏知城走到客厅,就抬手冲着她招了招手,说:“过来。”
白茶闻声走了过去,放下了挽起的袖子,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中间隔着一把椅子,她双手搭在上面,问:“什么事?”
苏知城扫了她一眼,见着她脸上还是没什么笑,不过比昨天正常多了,低头打开了皮夹,从里头抽出了一张卡,递了过去,说:“这个,你不用还给我。”
白茶看了一眼,是昨天她还给他的那张附属卡,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笑道:“不怕我挥霍吗?”
“本来就是给你的。”说着,他就将那张卡放在了桌子上,手指轻轻的点了点,说:“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挥霍?”
白茶微微一笑,并没有拒绝,将卡收下了。
辛苦费,一定要收下,为所有委屈寻找一个最佳的理由。
下午苏知城去了公司,白茶打车去了冷溪住宅。
冷溪回了桐城,说是已经出差一周了,看秦雪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白茶不由得佩服起冷溪来,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才能游转于这么多人中,却游刃有余。
白茶拿出了拖小陆去买的奢侈化妆品,整整一个大包,全丢在了秦雪床上,“看吧,我还是很爱你的。”
“果然女人心狠啊,刷这么多,你家二爷没被气死?”秦雪身子往前探了一些,扒拉了一下,还真是没有条理,什么贵买的什么。
“我倒是想气死他,可惜啊,道行不够。”
苏知城到了公司,他刚进办公室,苏臣后脚就跟着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笑道:“出去这么久,消息都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吧?”
苏知城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坐在了老板椅上,身子往后一靠,浅浅一笑,说:“我还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样?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习惯吗?什么时候才正式入职啊?这么干挂着,可不像二叔的风格。”
“我这不是在工作吗?你看看,我走错办公室了,应该去隔壁,这文件得签苏知书三个字,才有效。”苏臣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苏知城笑了笑,没说话。
苏臣将双手抵在桌面上,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说:“知书这人啊,一出去就是十多年,这会回来,自然是辛苦的,不过啊,大哥这事做的确实不妥,毕竟私生子,哪能比得上你啊,居然把股份全给了。”
“二叔还是先去把文件签了吧。这位置要是大哥想要,他只要开口,我肯定给他。”
苏臣眯缝了眼睛,目光一直看着他的双眼,默了一会,才凑了过去,问:“知道吗?”
“什么?”
“付家这次是真的要回来了,你看那付灿爪子都伸向哪去了,什么都想分点,我看最近啊,付氏的大楼在装修,怕是整顿一番,这老头真要回来了,国外金融危机严重,十有八九是要转国内,回来吸金了。”
“是吗?我没有听说啊。”苏知城并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
苏臣微微的笑了笑,“消息非常可靠,年前,付家一定会预热。说真的,你小子还真是会打算盘,算到了这一步,所以才订婚的吧,这下子,付家必定是会带着你一起的,毕竟也是半个付家人了。”
苏知城浅笑,扫了他一眼,眉梢一挑,说:“这些事我怎么都没二叔清楚?”
“二叔这是担忧你啊,大嫂自从上次受伤,可是消失很久了,你说这知书这时候回来,意思太明显了,大哥又心疼这孩子,你啊,什么人都没了。”苏臣往后靠了靠,一只手支撑在扶手上,摸了摸嘴唇。
“二叔,还是直接点比较好,总是挖这些个旧事,可没意思。就怕你会挖的得不偿失。”
苏臣灿烂一笑,轻笑出了声,片刻之后,才敛了笑容,说:“我们合作,怎么样?”
苏知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是那样的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他唇角微微一勾,侧了一下身子,视线落在了窗外,今天是个阴天,难怪早上他那么不想起床。
“合作?我有点不太能理解二叔的意思,合作什么?又怎么合作?”他淡声道,一只手搁置在了办公桌上,拿起了桌子上的钢笔,在指间轻轻转动。
苏臣闻声低低一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侧,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弯身凑到他的耳侧,说:“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要装了。现在你想试探的东西也试探出来了,一个多月而已,大哥呕心沥血把知书安排进来,而他在这一个多月里做了多少事情,笼络了多少人心,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很清楚。你告诉我,他没有野心,我真的不信。”
苏知城不动声色的微微晃动着椅子,眉梢微挑,“二叔这话的意思,听着似乎是想帮我,是想帮我拿下苏氏?”
“难道你不想?”他低头,并没有明确的说明这是帮忙,“毕竟你才是苏家的人,这知书就是一个陪酒女所生的,真当了主人,这老苏家的脸得放在哪里,我怎么可能会帮一个外人?”
他说着,忽然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苏知书回来,别有目的?比如,老爷子?”
苏知城闻声,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很快又恢复了常色,笑容浅淡,声音却极冷,“你要是这样跟我开玩笑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
“别那么在意,说说而已。”苏臣站直了身子,浅浅的笑了笑,可这笑容里,也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当年苏知书的亲生母亲,是老爷子逼着自杀的,为了苏家的名声,苏知书被送了出去。这件事,一直是苏家不能说的肮脏事。
办公室内莫名就沉默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肃穆,像是在回忆往事。半晌,苏臣才收回了心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总之我也是想帮你,至于想不想跟我合作,是你的事,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但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以你的处境来说,你很危险。当年,大嫂可是吃了多少苦才打下这一片江山的,这才放在你手里多久,就要被一个私生子抢了。”
“到时候,就算公司里处处都是你的人,等你不在公司了,你认为那些人,还会是你的人吗?”
苏知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眼中的笑意渐浓,“你这样无偿帮我,让小侄有些受宠若惊。”
“我说是无偿吗?”他笑着拍了拍苏知城的肩膀,低头,在他耳侧轻声道:“我知道你暗地里的关系,也知道你的野心,我的要求也不高,分我一半,就可以了。”
他侧头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便笑了起来,转过了身子,说:“我就想知道一点,你是什么时候恨上了我父亲的?”
苏臣站直了身子,转身站在了玻璃窗前,面上的表情十分淡定,同样没有半点惊讶,竟然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苏知城默了一会,笑道:“合作愉快。”
苏臣转头,看到他抬起的手,嘴角一扬,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后径直的走过去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摆了摆手,“走了。”行至门口的时候,他忽的停住,单手拉着门把,转头看向了他,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目标的?”
苏知城没有回答,只对着他笑了笑,说:“老爷子得病的时候。”
苏臣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极浅,连带着脸色都有了微微的变化。苏知城对着他微微一笑,就低头看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并不在意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就关上,苏知城脸上慢慢的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这笑容看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从老爷子确诊后,这苏家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只是苏知城从未想过,他胆子大到,敢动宋梦,还真是有趣。
没一会,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随即门就被人推开了,安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面带微笑的行至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在了他的手边,说:“欢迎回来。”
苏知城侧目看了一眼手边的咖啡,想了想,就用手背移开了一点,说:“换茶。”
安容怔了怔,这人一直以来都是不喝茶的,现在忽然要换茶,一个月而已,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她爽朗的笑了一声,有些探究地说:“之前一直没有喝茶的习惯啊,不知道要哪一种茶叶?”
他皱眉想了想,摆摆手,说:“算了,不用麻烦了,直接给我白开水就行了。咖啡暂时不喝了。”
安容点了点头,便伸手将咖啡端在了手上,开始简答叙述了这一个月里公司的情况,和一些她在职工中间听来的事情。
“这一步走的很冒险,如果……”
“如果什么?如果他们来势汹汹,那么在苏氏我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他轻蔑一笑,站了起来,行至落地窗前,目光望着远处一栋大楼。
“这一个月里,苏总确实费了不少心……”
“放心,我还倒不下去,让她放心。”他说着,抬手搭在了落地玻璃上。
安容立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慈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笑了笑,说:“是我多虑了,看来这场旅行,确实很有意义。”
“确实。”
安容推门出去的时候,苏知城忽然叫住了她,问道:“听说白茶介绍了一个人过来?在做着什么?”
“柯睿熙吧,是个人才,在项目部。”
“调过来给我当秘书吧。”
安容有些怀疑,可看到他坚定的面容,也就没多问,点了头,就出去了。
“晚上一起吃饭。”苏知城说的简洁明了,隔着电话白茶也能看到那人嘴角的弧度。
白茶有些犹豫,默了一会,才说:“明天行吗?今天晚上我有点事。”
“你认为呢?”
“我认为可以。”
语落,电话那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哼笑声,听笑声就知道有点异样,“听说你安排了人进来苏氏?”
白茶微微的皱了皱眉,说:“我要去找付灿,毕竟我是个间谍,回来了,总归是要去报告一下的。”
“我认为这并不妨碍我们吃饭。”
这时候有电话进来,白茶看了一眼,是闵宇。她想了一下,就让苏知城稍微等一下,也不等他说话,就直接保留通话,接起了闵宇的电话。
“要过来接你吗?”
白茶想了想,说:“餐厅的位置我已经订好了,你们过去就行。”
闵宇呵呵的笑了一声,说:“人家小姑娘对我不感兴趣,你就别设计了。”
“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我可是很努力的,对了,小姑娘应该会喜欢花,麻烦您抽空去买个花。好了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先挂了。”说完,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原本以为苏知城不会这么一直等着,没想到,竟然还保持通话中。她连忙接了起来,“抱歉,我已经处理好了,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你这间谍的工作好像做偏了?”他说,语气听起来冷冷淡淡的。
白茶笑笑,说:“这只是个意外,本来吃完饭我就是打算去会一会我的大老板的,毕竟是很需要勇气的事。你说,二爷你这事,我是该往哪里说起?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这可不好掌握,所以啊,吃个饭,见见好友,放松一下神经,是情理之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