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到你了。”
两名南桑人走到小六儿面前,一人拿着陶罐,一人按着弯刀。
小六儿抬起头,紧张又期待地把手伸入了陶罐中。
“快点。”
一人见他摸摸索索,半天不肯抽出手,不耐烦的催促。
小六儿咬紧牙关,缓缓地把手掌从陶罐里拿出,紧握着拳头,将珍珠藏在其中。
按刀的南桑人嬉笑道:“把手掌打开,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拿罐的南桑人也讥嘲的笑了笑,充满轻蔑。
但随着小六儿张开五指,两人的笑容立马僵硬在了脸上,愕然的盯着小六儿掌心的一颗金珍珠,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摸到了金珍珠!
小六儿露出抹舒缓的笑容,喘出几口大气,笑道:“我摸到了,我摸到了。”
“嗯,你是摸到了。”
拿罐的南桑人神情变得古怪。
“我可以不用死了,我可以走了吧?”
小六儿充满期许的询问。
按刀的南桑人冷笑一声,却不回答,拿罐的南桑人亦是如此。两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小六儿,仿佛是见到什么怪物。
小六儿察觉有异,激动的情绪立刻退下,高高举起自己掌心的金珍珠,叫道:“我拿到金珍珠啦,按照你们的规定,我可以获得豁免的。”
“是这样没错。”
拿罐的南桑人似乎颇为为难,眉毛紧紧皱起,与同伴交换着眼神。
“那,那你们快放了我,按照你们的传统,你们应该立即释放我。”小六儿彷徨而着急的说道,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拿罐的南桑人很费解的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这颗金珍珠的,但我得告诉你,这陶罐里根本没有一颗珍珠涂了金漆的!”
“你说什么!”
小六儿恍若遭到五雷轰顶。
按刀的南桑人残忍笑道:“我们没有放金珍珠进去,那么你这颗金珍珠是从哪儿来的?”
“你们骗人!”小六儿大喊,神情崩溃,重复了一遍,“你们骗人!”
拿罐的南桑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恶毒笑道:“自作聪明的家伙。”
“你们违背了你们的传统!”
小六儿嘶声力竭的大叫。
就连远处的郑清白也听见了他变形的声音,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祭坑周围黑压压一片,围拢着南桑人,郑清白根本看不见里面。而变形的声音也令他想不到是小六儿。
“传统若是不拿来遵守,自然是拿来违背的。”按刀的南桑人泰然自若的说。
“骗子!”
小六儿红着双眼,奋力起身,试图反抗。
拿罐的南桑人鄙夷的挥出一记重拳,将小六儿击倒在地,然后甩了甩拳头,抱怨道:“本来还想欣赏一下你们从期待到绝望的美妙变化,现在全都让你破坏了。”
按刀的南桑人望了一眼还没有摸珠的人,叹息道:“可惜了呀。”
小六儿吐出几颗碎牙淤血,目光呆滞的躺在地上,喃喃道:“苍天会惩罚你们,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拿罐的南桑人听见,狠狠一脚踢到小六儿小腹,说道:“这是罗生大帝的草原,你们不信仰罗生大帝,还想指望罗生大帝护佑你们吗?”
小六儿脸色刹时惨白,腹痛如绞,额头上冒出冷汗,痛得说不出话,唯有眼神怨毒而痛苦的盯向他们。
但两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眼神,并不以为意,结束了摸珠仪式,转身走掉。
后面的看守将小六儿拉了起来,让他好好跪着。
“一百零八名祭品已经准备好了。”
负责祭祀的神官向大祭司汇报。
大祭司点点头,说道:“开始吧。”
十二名手持鬼头大刀的雄壮汉子走到祭坑边,身着单调的黑衣,额头还缠着黑色布带。
祭神开始!
郑清白即使在远方也感受到一股肃穆的气氛,甚至淡淡的血腥味,今夜留的血实在太多了!
娜稚靠在郑清白肩上,抱着他的手臂,唯有如此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
一名名战俘被砍掉头颅踢进了坑中,血液在祭坑内漫延,浸泡着尸体以及死不瞑目之人。
当最后一个战俘处决完毕,人群里押送出了一个赤身,不着寸缕的男人,他惶恐不安的注视着周围,嘴里勒着一条铁链,唇下溢出鲜血,口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这人被押送到大祭司面前。
“姑岩王。”大祭司端详着惊恐的男人,说道:“愿你将我们的敬意带去给大帝陛下,并将陛下的神谕传回。”
姑岩王瞳孔收缩,疯狂地扭头,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摆脱控制。
押送他的人毫不留情的卸掉姑岩王两条胳膊,咔嚓一声,尽皆脱臼。
随后拖着姑岩王走向祭坑。
姑岩王的恐惧越来越浓烈,眼睛瞪得几乎快要爆出,下半身不受控制的释放出液体······
娜稚把脸枕在了郑清白肩膀上面,抓紧他的衣袖,神色些微紧张,看着祭坑上骤然冒出的火焰,轻声道:“古语有言:唯有真王才能踏入大帝的殿堂。”
郑清白不解道:“什么意思?”
“就是唯有王才能在死后有资格见到罗生大帝。”
娜稚柔声解释,看着腾飞的焰光,那浓浓的灰烟仿佛是灵魂的碎片,搭建出了一条通向神袛殿宇的桥梁,只为供姑岩王死后踏着这座桥,前去觐见罗生大帝。
大祭司跪在祭坑前,低声祈祷罗生大帝予以回应,指引南桑部落未来去向何方。
明亮的火光下,大祭司的影子仿佛会跳舞一般,不停的手舞足蹈,癫狂而诡异,但他本尊却明明跪在坑边一动不动。
周围众人庄严肃穆,一语不发,连半点异响也没有,所有人都充满了崇高的敬意。
直到火焰熄灭,袅袅余烟升腾消散。
大祭司才站了起来,目光锐利的扫过在场所有南桑部落族人,最后定格在南桑王身上,大声的宣布神谕:“南桑王当主草原!”
一众南桑人听见消息均在一瞬间迷茫,继而震惊,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大祭司重新吼道:“南桑王当主草原!”
终于,有人回过了神,激动的大喊道:“南桑王当主草原!”
然后呼应的人越来越多,没片刻,所有人都在整齐的大喊:“南桑王当主草原!”
仿佛是一场瘟疫,迅速感染到了在场每一个南桑人身上。
沦为俘虏的姑岩人心惊胆颤的看着南桑人的狂欢,内心一阵阵酸涩无奈。
郑清白看着周围看守自己的亲卫也跟着自豪大喊“南桑王当主草原!”,一时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娜稚道:“神谕,这是神谕!”
她的声音中也有一抹难掩的激动。
“罗生大帝在上,草原会迎来统一。”娜稚兴奋的朝郑清白道。
南桑王听见周围海啸般的欢呼,难掩得意的大笑。仿佛整个草原已经唾手可得,诸王已经朝他跪下称臣。
等到山呼结束,娜路铎率先走上前,说道:“大王,我们接下来该做何打算?”
南桑王沉吟半响,说道:“东归,回部落!”
涂木茶道:“我们不再西进了吗?那么这场战争又该怎么办?”
南桑王大笑道:“这是蟾王与左狐王的战争,与我们有何干系!利合则来,利分则去,当下我们帮得蟾王已经够多,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他自己处理了。倘若我们真的助蟾王打赢了这场战争,对南桑又有什么好处!”
娜路铎较为慎重,说道:“那么那些被大王集结起来的马匪该怎么办?我们若是东归,就必须遣散他们,当下他们的力量还较为强大,倘若不能给他们满意的报酬,只怕会生出祸端。”
南桑王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抹戾气,说道:“河朔王与姑岩王的财宝已尽为他们所取,我分文未沾,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自明日起便将他们遣散,省得大军给养不够!”
渊吉王子小心翼翼走出来,建议道:“父王,请神容易送神难,对待这些马匪我们还是慎而慎之比较好。先将他们分化,把小股力量却头领众多的马匪们先遣散,留下力量大的几股马匪首领,然后再在路上分别遣散他们,不使他们有机会结成一团,这样做才稳妥。”
“勿用多议,我意已决。”南桑王道,“当下部落的力量有一分算一分,都是以后我们崛起的本钱。马匪对我们已无作用,应当尽快遣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