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富贵说:“实在不行,就再搭伙出去卖苦力呗。”
方光荣说:“但凡有一技之长,就不要出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正经日子。”
“是啊,富贵兄弟装着一肚子墨水,哪能出去打工?那不成高射炮打蚊子了吗?”范佳爱插话说。
蔡富贵腼腆一笑,说:“嫂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来的一肚子墨水呀?”
“瞧瞧你写的黑板报吧,一点不比报纸上写的差,好好练练,说不定就真成了大记者了。”范佳爱说着,问自家男人方光荣,“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光荣说:“成不成大记者不好说,反正在村里算个文化人了。”
“你们就别吹捧我了,吃点饭,该睡觉了。”
“不再喝点了?”
“不好了,吃饭吧。”
“那好,吃饭就吃饭。”范佳爱随手递一个馒头给了蔡富贵。
蔡富贵接过来,却怎么都吃不下,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在范佳爱的一再礼让下,他只得硬着头皮把半块馒头塞了下去,却一直梗在嗓子眼里,憋得喘气都不顺畅。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两口子都放了碗筷,蔡富贵就站起来,说:“又是吃,又是喝的,塞了满满当当一肚子,我得出去活动一下。”
方光荣跟范佳爱又客套了一番,蔡富贵也没怎么听到耳朵里面去,便匆匆忙忙出了院子。
他没有回家,朝着大街走去。正当他一脚踏入胡同口时,突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晃动。
他打一个激灵,警觉起来,隐蔽在墙根处,静静地观察着。
只见那黑影飞一般直奔范佳爱的院门前,站在那儿,四处打量了一番,便转身走到了东边的矮墙下,轻身一跃,就不见了踪影。
卧槽!
这会不会就是那个贴纸条的人?
蔡富贵撒腿去追,快步穿过胡同,爬上矮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自己的二叔蔡疙瘩。
怎么会是他呢?
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无冤无仇的,怎么会跟范佳爱过不去呢?
再说了,一个七十多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的,行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那么利索吧?
不对,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或者是判断出偏差了,全桃花村的男人谁都有可能干那事儿,唯独他不可能。
蔡富贵本想跳下墙去追赶,可早已不见了人影,只得返身走了回来。
他再次来到了范佳爱家的门前,差点惊掉了下巴——她家的黑黢黢的门板上果然被贴上了纸条。
上面写了些啥,他看不清,随手撕了下来,对折了,放进了裤兜里。
回家后,见柳叶梅已经熄灯睡下,他便摸进了西屋,连灯都没开,打开手电筒,仔细看了一下纸条上的内容:范佳爱,你就是一只发情的母猫!
没错,这就是一个人干的,纸条、字体,连他妈的标点符号都前几次的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二叔蔡疙瘩干的?
可他为什么要跟范佳爱过不去呢?
之前也没听说他们之间有啥过节呀?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卑鄙之举,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点儿,他究竟想干啥呢?
蔡富贵躺到床上,辗转反侧,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干脆就闭眼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柳叶梅推开门就骂:“蔡富贵你这个没数的,喝了多少猫尿啊?闻闻屋里面这个味儿,活活被你呛死了!”
蔡富贵爬起来,嘿嘿傻笑着,说:“这不是熏着你嘛,回家后,就直接来西屋了。”
“你都老大不小了,以后喝酒可得有数点!”柳叶梅教训一句,就置办早饭去了。
吃过早饭,柳叶梅吩咐他去北坡看一看麦子,如果实在旱得不行了,就该想法子浇水了。
他二话不说,扛起铁锹朝外走。
当他来到坝后那块狭长的麦地时,顿时傻在了那里,眼前的一幕直接把他惊了个半死——
绿油油的麦子拦腰折断,齐刷刷倒伏在了地上,就像被沉重的石头砣子碾压了一遍似的,几乎没有一棵幸免。
狗日的!
这是哪一个犯天煞的干的?
真他妈该雷电劈死!
蔡富贵暴跳如雷,一连跳了三个跳,随即发着疯地奔跑起来,围着麦田转来转去,嘴里不停地叫骂着。
这块麦田是自家的主要口粮来源,从耕地到播种,都是柳叶梅一个人打理的,多不容易,这眼看着丰收在望,想不到却遭此黑手。
这要是让柳叶梅知道了,那还不得活活心疼死啊!
不行,这也欺人太甚了,必须得去要个说法。
对,去找村长尤一手,让他看看他领导下的子民都干了些啥?他要是不管,那好吧,老子就不客气了,直接去派出所报案!
蔡富贵手提着铁锹,怒气冲冲来到了村委会。
当他来到村委会大院时,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院子里,心头一紧,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勒个去!
警察不会是冲着自己的来的吧?难道是昨天自己在县城里做下了“丑事”,人家找上门来了?
会不会是老鬼那个王八羔子没讹到自己的钱,反咬一口,举报自己嫖*娼了呢?
可他也没证据呀?
不对,取证是很容易的,说不定饭馆里面就按着监控,或者是老鬼直接用手机给自己拍了照。
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小饭馆里的那个女人,她被逼无奈,说自己强暴了她?
……
反正不管是嫖还是强,随便哪一条,都足够把自己逮进去,轻则罚款关照,重则直接判刑。
就算自己啥也没干,中了人家的圈套,可谁会相信呢?有理你也说不清楚,更何况,自己还真是做了一些很下流的事情。
蔡富贵哪还顾得上麦子被糟蹋的事情,夹起尾巴就想逃,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一声:“蔡富贵,你他妈给我回来!”
一听喊他的人是村长,蔡富贵心里面稍稍放松了一些,扭过脸来,问:“叔,你有事吗?”
“你小子,是乌龟投胎的吧?咋钻一头,又缩回去了?”
“叔,没……没事儿。”
“骗谁呀?说,你想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