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央军收复贵阳的消息传来之后,云南军在整个贵州的统治遂宣告瓦解告终,盘县,普安等州府军政长官纷纷宣布归顺中央,以常执政的旨意马首是瞻,华中天委任刘显世为贵州督军统管贵州军政大权之后,立即率兵抵达云贵边境,却止步于兴义,没有跨雷池一步。湖南等地云南军经受到常德溃败之后,已经无力阻止中央军对湖南的攻略,云南将领们纷纷宣告下野,以一种颇为体面的方式放弃了对湖南州府的管辖统治,登上中央海军东南舰队,带着些许遗憾,远遁上海,至于对广西的攻略,便有些小困难了,由于广西百色等地区被云南军反复争夺过,民心士气均与云南本土无异,广西的战线也仅仅到此了,虽然很不甘心,但随着宜州的陷落,中央军在西南的所有的军事行动便告一段落。
捷报传来,天下振奋,随着老牌的西南巨头被干净利索地暴揍,已经没有人在质疑中央军进取天下的能力了。驻扎在西京城外数万中央军的军营俨然成了香饽饽,一时之间各种新派人物,旧派精英纷纷前来拜谒,寻求为新朝效力的机会。常振邦自然来者不拒,一一接见,亲切问候,虚与委蛇,再加上他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每个人都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以至于他们竟然相信不久之后,常执政一定会为他们提供一官半职,让他们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当然这样想也不错,优秀的人才就像是锥子一般锋利,不管是毛遂自荐,还是隐世不出,都是常振邦要聚拢的过来的,不过这些人往大里说也不过是十之一二,至于剩下的那些庸庸碌碌之辈之所以产生了错觉,只不过是误判了常振邦的纯属礼貌而已。
中央军大营这般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好不热,西京城内却完全是一副死气沉沉门庭冷落车马稀少的光景,那些行政官员们不是告假在家,便索性弃官而去,往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的各级衙门现在冷冷清清,很多不起眼的衙门索性关张大吉,这让巡视而来的孙大总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初不,不论他去昆明,还是去广州,只要衙门立起来,哪一处不是人潮蜂拥削减了脑袋往里面钻,何尝见过关门的官府?不由得皱起眉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陪在他身边的孙科轻佻地说道:“还不是怕外面的中央军打进来,一个个当了缩头乌龟!且,这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常振邦拿着花名册按着人名抓人,这些孙子一个都跑不了。倒不该干嘛干嘛,就算被抓也能英雄一把!”
孙猴子叹了口气道:“,当年为父振臂一呼,推翻满洲之时,也曾见过不少人为满清殉国,如今西京依旧在,这些人便跑的精光了,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有什么的,满清四万万人,能殉国过得也就那么几十个,撑死了一百个,大部分还不是归了袁世凯,做了民国的二臣。”
孙猴子瞪了他一眼,道:“满洲封建余孽尚且知道一死报君王,咱们这些伟大光荣的革命者怎么能够连那些酸儒还不如呢?当真岂有此理,你告诉那些人,既然选择了革命,革命也给了他们荣耀,就要抱定了为革命献身的精神!这样才生的光荣,死的伟大!中国人民会永远记住他们的!”
孙科颇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应付道:“父亲教训的是,如今的革命党人颇为颓废,只知道争权夺利,贪财好货,与昔日辛亥年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们既然选择了革命这条路。就应该做好了杀头抄家的准备。所以父亲对这一点不用担心。”
“或许我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孙猴子叹了口气道:“汪精卫在满洲如何了?让他调停吴佩孚张作霖之间的关系,共抗常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见到效果。”
孙科道:“汪精卫那小子油头粉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还是不要寄予众望的好!至于张作霖和吴佩孚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调和,便是神仙都难办,他汪精卫又算什么东西也敢揽这活儿,这么久没估计没脸回来见父亲了。”
“汪精卫这个人没多少长处,不过从前他就一直跟着我,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狗都有一份感情了,更何况是他?”
孙科正要说话时,突然看到孙猴子一个犀利的目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知趣儿的乖乖闭嘴了,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他刚要说话,便看到蒋介石一路小跑的走了过来,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片轻蔑地神情,这个蒋介石丢了那么大的人,不说自杀谢罪,还整天上蹿下跳的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羞耻呢?
蒋介石对着孙猴子深深鞠躬,然后直起身子说道:“总裁……”
“现在是大总统了!”孙科不阴不阳地说道。
蒋介石苦笑着改口道:“大总统,精卫兄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吴佩孚和张作霖何以成功,张作霖已经不日回归奉天。”
孙猴子一听这话,和蔼的脸上突然变得铁青起来,道:“这些日子,他都做了些什么?”
“父亲,还是等汪精卫回来再说吧!不要为这等宵小气坏了身子。”
“他什么时候回来?”
蒋介石道:“精卫兄并没有打算回来,他觉得应该为革命,为中国留下些什么,所以决定留在满洲发展。”
“这个忘恩负义背叛革命的混账东西!”孙猴子举起手中的文明棍狠狠地砸着地面,激起了无数沙尘,可见他心中有多激动。
“大总统,精卫兄这样做或许有他的打算的,但应该绝不会背叛先生!满洲毕竟是革命的荒原,精卫兄选择留在那里或许能够起到燎原之火的作用。”
“心是好的,难道就可以无组织无纪律吗?”孙猴子黑着脸说道:“汪精卫未经申请便擅自留满,形同叛逆,命令行刑队,干掉这个叛徒!”
“这……”蒋介石一愣,他完全没想到一向被形同父子,情同骨肉的汪精卫竟然一言不合就要被孙猴子动用行刑队处决,这是何等大的转变,让他简直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孙猴子,不过孙科在侧应该错不了。
“蒋介石,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早点拿着汪精卫那混蛋的人头过来便是对父亲最大的忠诚了。”
就在蒋介石要走之时,却被孙猴子一把叫住道:“算了,精卫与我情同父子,他我还是信得过,数不得他在满洲会有大作为!便由他去了,你辛苦了,若没有事儿,便下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蒋介石松了口气道:“学生没事了,这就退下不打扰先生了!”
“天山的事儿如何了?苏联什么时候出兵讨伐常逆!”
蒋介石道:“冯玉祥与苏联代表非常默契,已经签订了天山协议,三个月内苏联将出动十万红军南下。”不知道为什么蒋介石说到这里的视乎,似乎有些兴趣寡然,一点高兴地劲儿头都没有。
“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元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西京三个月。只要守住了,苏联人会将整个中国送给他!”
蒋介石奉命去了,不过他的脚步却一点都不没有雀跃的意思。
孙中山见蒋介石身影已经渐渐模糊,转身拉过孙科,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现在火速带着行刑队去满洲处决汪精卫,然后想法设法与张作霖搭上关系,说不定满洲会是革命的希望所在!你是我的长子,是天然的继承人,此次北上,你要时刻做好保留革命火种以图后效的准备。”
“父亲呢?”孙科惊讶地问道。
孙猴子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随从和信徒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地站在远处,这才放下新来,压低了声音道:“我的祖宗你给老子小点声儿。惊动了别人可就不好了,你听好了,我是西京政府维新大总统,自然应该留在西京,若连我都走了,这维新政府也就算彻底完了。整个西北就算是拱手让给常振邦了。所以我不能走!”
孙科当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也压低了声音道:“为了一个空头当真不值得父亲做这样的牺牲,儿子愿意冒死帮衬父亲从这西京城中逃出去,咱爷两一起北上满洲,要是能说动张作霖撇开常振邦,另立中央政府的话,到了那个节骨眼儿上,这大总统的人选除了父亲还能有谁!若那姓张的不同意,咱们就和东瀛人联手干掉他取而代之!”
孙猴子摇了摇头,用手中的文明棍轻轻地敲了敲地,淡淡地说道:“满洲那是东瀛人觊觎了很久的地方,咱们手中已经没有能让东瀛人动心的东西了。他们不会帮我们的。至于那个地方的老百姓也是只知道奉张不知道革命政府的蠢货,为父去了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不过也并非全无好处,可以作为我们革命党的藏身保身之处!毕竟黑龙会与为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咱们现在虽然对他们用处不大,但总归还是有用处的,东瀛人不会太过为难咱们的,东瀛人还干不出卸磨杀驴的事儿。”
孙科道:“既然这是父亲的意思,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听命从事?满洲的事儿,儿子已经知道怎么办了,请父亲放心就是了,只是西京已经是兵锋所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常振邦的炮弹便打进来了,父亲却执意留下来,还是应该……”
孙猴子伸手举起文明棍轻轻敲打了一下孙科的脑袋,不高兴地说道:“小子。我才是父亲,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再说以孙传芳的本事,坚持三个月还是没问题的,等到苏联人在冯玉祥的率领下出兵南下,这天下是谁的还说不定呢?呵呵。”
孙科道:“这三个月必定难熬,还望父亲万千保重。不过父亲放心,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儿子将革命火种遍布满洲境内了,若是苏联人厉害,儿子就什么也不说了,若是苏联人不经打,父亲便找个机会来满洲吧!”
“你有这份心,为父是深感欣慰!不过你是小看了这些老毛子,依着这些老毛子的本性,我将天山给了他们,他们得陇望蜀之下,必然图谋整个西北乃至满蒙,南下的兵力绝对不小,为父倒是担心他们打垮了常振邦之后,胃口变大会不好收场!”
孙科一听这话,眼睛滴溜溜乱转起来,等孙猴子说完,他忍不住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儿子留在西京,侍奉父亲左右,也尽一份人子的孝心!”
“糊涂,小子你此去满洲,一来是为了宣传革命理想,觉醒更多的劳苦大众,汇聚更多的青年才俊,为中华崛起而奋斗。二来也是希望你能借机和东瀛人搞好关系,用东瀛人的势力帮助为父与苏联人相抗衡,为父一手托两家,这事儿就容易办了。”说道激动之时,他挥舞着手中的文明棍狠狠地敲打着地面,远处的信徒和护卫们见证忙赶了过来,孙猴子见这些人过来,冷眼相对,狠狠说道:“谁让你们过来,一边去,让我们爷俩好好地说会家常。”
众人见他如此说话,只得再次退了出去,不过没退多远,生怕刚才那般激动之后,孙科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来,谁知道孙猴子看到了,再次敲打着地面将这些人狠狠地呵斥了一番,这些人只好再次退的远远地,甚至比他们过来得时候还要远。本来总统卫队的人是完全不怕孙猴子,毕竟大总统卫队长是大元帅的兄弟,可如今西京被兵临城下,为了显示维新军政两界关系和谐同样也是觉得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便将他的人都车走了,便将卫队的编制让给了孙猴子。
那些人推下去之后,孙科压了声音道:“父亲高明!只是东瀛人知道了蒙满被老毛子看上了只怕……”
“怕什么?左右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那两家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更好,说不定蒙古满洲乃至天山依然会留在咱们手中。能不能将东瀛人引进来,就全看你了!所以小子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啊!不过此事若是成了,你作为我的政治接班人的地位将无人可挡。”
“放心吧,父亲,交给我你就瞧好吧!”孙科跃跃欲试地说道。他完全能够想象道苏联人过来将常振邦打的屁滚尿流之后,父亲一统天下,自己成为皇太子一般的人物之时是何等风光。不过当他幻想着准备在父亲大封功臣之时,如何尽可能多的人插进去的时候,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那些苏联人被冯玉祥带进来真的好吗?越是琢磨越是觉得不妥,他忍不住问道:“父亲,冯玉祥留在苏联人哪里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吧!”
孙猴子笑了,这孩子能想到这个,说明他长大了,他说道:“别忘了我是维新大总统,虽然在你眼中是空头,但苏联人所要的一切都要经过我签字画押才行,若冯玉祥不识时务,弄出了我与老毛子之间哪怕一点点的龃龉来。苏联人也会做点什么的!哪怕私人关系再好也抵不过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这便是人世间最大的现实,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还多啊。”
“父亲教训的是,儿子此去满洲一定多加学习,决不让父亲失望。”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儿子回家收拾一下,这两天就走!”
“这两天?太久了!事不宜迟,你最好立即出城。”
“那儿子现在就走吧!”
孙猴子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话说的这般直白,不由得苦笑起来,虽然这也是他心中所希望的,可是父子天性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对方能够说几句片汤话,安慰安慰他这为父之人的心,可惜孙科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务实,不能不说是一种矛盾,不过他还是好言说道:“小子,去得时候记得多带些银两。革命经费就要用到刀刃上,你不必吝惜!”
“父亲,你放心吧,钱这方面我可不会含糊。”
“以前这是你的缺点,想不到也会成为你的优点,以你花钱的本事,满洲会在你手中大有作为的!”孙猴子唏嘘不已,却也倍感心酸道:“记住财不露白!”
“我不小了,您老人家别老把我当做孩子一般看待。”孙科不耐烦地说道,孙猴子见他这般只得松开抓住他的手,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谁知道孙科走了没几步,回头对孙猴子喊道:“父亲,我看那蒋介石没按什么好心,你可千万不要着了他道儿。”
“知道了,赶紧走!”孙猴子催促着撵走了孙科。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孙猴子忍不住落下了两行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