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耀南出兵热河,进军建昌,建昌守军刘汝明旅团见对方人所始终,深知不能力抵,当即一边退守平原,一边向远在丰宁的刘郁芬发去急电,刘郁芬大吃一惊,立即要求承德本部师团做好城防工作,一面向石友三,韩复渠发去求援电报,心想只要这两位兄弟抛弃前嫌,出兵支援的话,萧耀南所部人马又是直系旧军,战力有限不足为虑。
韩复渠是国民军少有义气男儿接到电报之后,便要挥师南下,与刘郁芬兵合一处,共抗萧耀南,谁知道部下张凌云却一把揽住韩复渠道:“将军不可!”韩复渠勃然大怒道:“有何不可?自古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况且唇亡齿寒,承德丢失,阜新又岂能独全!”张凌云道:“刘郁芬此人自伐其功,将军此去胜则功劳尽数他人,败则既便是侥幸不死又岂能逃得过冯玉祥的军法?”韩复渠怒道:“同袍之恩,兄弟之义,岂能如此斤斤计较,便算刘郁芬无情,我韩复渠堂堂七尺男儿又岂可坐观成败?”
“将军冯玉祥十年六叛,又残害曹三爷,狼子野心绝非将军可托付之人,不如改弦更张,择明主而适!”
“住口!冯大帅提拔我与行伍之中,多方关照,才有了我韩复渠的今日,我韩复渠又岂可忘恩负义背主求荣!”韩复渠狠狠地瞪了张凌云一眼,道:“张凌云你若不愿意,不若守在这里,若再口出悖逆之言,我韩复渠认不得你,军法无情,好自为之!哼!”言罢,韩复渠亲率主力师团南下,与萧耀南相逢于上板城,狭路相逢勇者胜,韩复渠部是国民军中算是少数能打硬仗的部队,萧耀南部却是铁军北洋第三师直接组建而成,两军胶着厮杀良久,韩复渠势单力薄,苦苦争斗,却不料承德城中的刘郁芬部却熟视无睹坐观成败,只得惨败而去。萧耀南趁机追杀,韩复渠大北而归,一师人马所剩无几,万分狼狈逃回阜新。沿途所经过之地,尽皆失守,只得困守孤城与萧耀南争锋相对!
再说石友三接到刘郁芬求援电报之后,便动了别样心思,待韩复渠兵败的消息传来之后,石友三总算松了口气,再次搜刮了一遍赤峰城,得了十万现大洋,分出一半留下,剩下的又拿出一万犒军,其余四万大洋装到四口箱子里派人连夜送到了萧耀南的营帐之中,表达了归顺之心,这现大洋是白的,眼睛是黑的,萧耀南自然欢心欢喜的答应了,并许诺石友三归顺之后,他的军队不会有任何变动,便是赤峰镇守使的位置也尽量为他保全!
石友三闻讯之后感激涕零,当天便改旗易帜,宣布服从萧耀南的命令,并亲率大军南下参与围攻阜新的军事行列之中,当日石友三身穿白衣背负双手一如囚徒模样进入萧耀南的营帐之中,一见他便噗通一声跪在了萧耀南面前,口称有罪,萧耀南见他如此谦卑不由得好感大声,当即走过去,亲自将他搀扶起来道:“石老弟,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
石友三道:“友三无知,攀附冯逆看,对抗中央,已经是死罪,今得大帅宽恕收留,自是感恩戴德,但友三却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特来向大帅请罪!”
萧耀南感慨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当日你随冯逆种种都是昨天之事,今日你深明大义,毅然决然起义投诚,只有功劳没有罪过!”
“大帅仁义,友三万分佩服!”石友三感激的说道:“今日石友三率大军而来,愿助大帅一臂之力,生擒韩复渠!”
萧耀南颇为感动地说道:“好!友三有次心意,本帅颇感欣慰,也罢!阜新便交给你了。”
两人兵合一处,将阜新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谁知这韩复渠却也硬气,完全不在乎你怎么样,只是一副水来土屯,兵来将挡,让这阜新城成为了个打不垮,攻不下,捶不扁,轰不烂的坚固乌龟壳,当真棘手。
萧耀南见着阜新城着实难以攻下,便委托石友三代为守城,随后会军南下承德,谁知道刘郁芬收到电报,韩复渠石友三一败一降,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本想向石友三那般不舍荣华换个东家,却也知道自己与冯玉祥关系太亲,牵扯太深,十三太保中谁人都可叛逃,唯独自己不能,想到这里他便懊悔万分,不过懊悔归懊悔,日子还得继续过,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既然承德守不住,不如保存实力或去山西,或投他处,总比坐以待毙的好,想到这里刘郁芬干脆将承德守军全部撤到了丰宁。
萧耀南不战而得承德,感激刘郁芬之下也不追击,便在承德城中举行了盛大的都统就职仪式,东北奉天得到消息之后,张作霖连连惋惜,不过却也分别向常振邦和萧耀南发去了贺电,同时严令新民相关部门封锁消息不得让卧病在床的孙烈臣知道,否则的话军法处置!
韩复渠得到刘郁芬让城别走的消息之后,气得脸冒青筋七窍生烟,差点昏死过去,张凌云道:“将军,如今外援断绝,内无粮草,不可坚守,何去何从还望将军造作决断!”
“决断?”韩复渠气急而笑道:“如何决断?难道学刘郁芬那个小人让别人打仗自己逃跑?如今重重围困,便是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咱们又能去哪里?学石友三那个软骨头?你不嫌丢人啊!”
“将军若是围困下去,兄弟们,百姓们便要人相食了,难道将军宁愿为了一己之私人节气置数万生灵于不顾?”
韩复渠叹息了口气,道:“你且推下,让我好生思索一番。”
张凌云愤然而去,却突然转过头,对韩复渠道:“将军若拿不定主意,卑职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若大人熟读兵书战册应该知道上党郡守冯亭之事!”说完便去了。
韩复渠一愣,嘴中念念不绝地说道:“上党,上党!”突然狂笑起来,满口的马弁,身边的副官纷纷用过来,想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道韩复渠却一把将这些人推开,却又将副官抓了过来道:“老子没事儿,立即给奉天发电,说老子韩复渠不愿意投降东南愿意率领阜新军民人等归顺奉系!快去!”说着一把将副官丢了出去,副官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了。
奉天城大帅府中张作霖面对关东军来使的纠缠,嬉皮笑脸地耍着流氓强调,完全是不认账的姿态,气得关东军来使小川次郎勃然大怒道:“张上将军你在戏弄大东瀛帝国吗?”
张作霖嘿嘿一笑,道:“戏耍是不敢的,我老张能够今天,全是托了帝国的福气,没有帝国,便没有我老张的今天,这恩德我老张是铭记在心,永世不忘的!”
“既然张上将军深受帝国的恩德,为何不履行对帝国的承诺!”
面对关东军的咄咄逼人,张作霖淡淡一笑,道:“两位亏得是关东军的高参,怎么练这点道理都不明白?那我老张就讲个故事吧,说在奉天有两户大户人家,两家相交默契,常年往来,不似亲人胜似亲人,有一天其中的一户人家奴才造反,主子不得已向朋友家求救,事急之下难免胡乱许诺,待朋友打跑了奴才逼主子履行诺言的时候,主子只给了一些财务,朋友不服气,告上了官府,两位参谋大人你觉得在东瀛应该如何审判?”
一个参谋说道:“朋友当两肋插刀,趁火打劫与奴才无异,便是送到了官府,也不可能得逞!”另外一个参谋听了,脸色大变,直打眼色。
张作霖听了哈哈大笑道:“参谋高见!果然高见!帝国现在所做的不就像那位朋友的所作所为吗?五百万已经是我老张的心意了,若是不够,还可以再商量,但是铁路问题还是要多多考量才是啊!”
“你……”关东军参谋勃然大怒,他从未见过如此巧言令色的小人,伸手就要拔刀,谁知道此时杨宇霆突然闯了进来道:“老帅,有紧急军务你需要立即处理!”
张作霖听了,对两位关东军的使者笑道:“老张公务繁忙,不能久陪贵客,当真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说着便丢下两位关东军使者在哪里大眼瞪小眼,自己则随着杨宇霆走了出去,道:“宇霆,这事干得漂亮,来得真是时候啊!待会中午你也别回去了,咱们好好喝一盅!”
杨宇霆笑着说道:“多谢大帅夸奖,不过宇霆这里还真有一份紧急军务需要老帅处置!”说着便将韩复渠的电报送了过来,张作霖听了看了忍不住哂笑道:“这个韩复渠倒真是个人才!如此忠义实属难得!没想到冯玉祥哪个坏种手下还有这样的人。”
“那老帅的意思是跟常振邦那边打个招呼将阜新接收过来?”杨宇霆试探的问道。
张作霖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宇霆你的意思呢?”
杨宇霆道:“老帅也看出这是韩复渠的祸水东流之计,不但希望以阜新弹丸之地引来奉系赣系自相残杀,还能保留实力,若没郭鬼子的闹腾,咱们收了也就收了,迟早与东南也是一战,迟打不如早打!可惜现在咱们东北元气大伤,军心不稳,将心分化,着实不易妄动干戈,这是宇霆的一点浅见,老帅你觉得呢?”
张作霖听罢,嘿嘿一笑道:“宇霆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送上门的肉,咱们若是不收,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阜新那个地儿也不错,落入咱们之手,奉天东边的防线就不那么被动了。”
杨宇霆道:“老帅说的有理!那咱们就收了阜新?”
“萧耀南出兵出力围攻阜新,花了不少气力,若给咱们收了阜新,只怕他不答应啊!说不得会挑起咱们和常振邦的矛盾!”
杨宇霆半天无语,似乎收不收都有麻烦,却又不得不佩服起老帅来,这张作霖出生不好,帝王之术却是玩得炉火纯青,等闲之辈还真看不透此人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毕竟跟了张作霖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也知道如何应对,便低下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道:“宇霆愚钝,让老帅见笑了,那老帅的意思是?”
张作霖反问道:“我的意思?我的意思重要吗?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还是问问老常是怎么想的办。”
杨宇霆恍然大悟,道:“老帅英明,属下这就去拨电话。”
居仁堂中常振邦望着铃铃作响的电话,不觉一笑,对着叶济道:“你说这是老张的电话还是老彭的电话?”
叶济嘿嘿一笑,伸手捋了捋胡子道:“老张的!若是老彭的他绝不敢在这个点儿烦恼执政。”
常振邦听了摇了摇头道:“军情紧急,瞬息万变,若是抛不开这些繁文缛节,是要吃大亏的。”说着接过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张作霖亲切的声音,两人寒暄良久,常振邦见对方迟迟不肯进入正题,也乐得与之周旋。
“老弟,韩复渠这个人你怎么看?”
常振邦想了想,着实脑子里没有这个人的印象,忍不住看了叶济一眼,叶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此人在冯玉祥哪里算得上少有的将才,得其人而用之比得到热河之地要强。大人务必留下!”常振邦点点头,对那边说道:“老哥,此人我很中意啊,可惜陷在冯玉祥那边,着实令人为难啊!怎么,老哥也有爱才之意?”
“老弟,实不相瞒,萧耀南部围攻阜新不下,韩复渠希望归顺我奉军了。不知道老弟你的意思如何啊!”
常振邦一愣,看了叶济一眼,叶济凑过去道:“按照约定,只要萧耀南不败,若热河便是大人的,至于韩复渠不过是一将而已,犯不着与东北老张撕破脸。”
常振邦当即明白怎么回事道:“老哥这么说就见外了,韩复渠既然看不上小弟,小弟也不能强留,等我收回阜新,放他回东北就是了,老哥你看如何啊?”
张作霖在心中稍稍一盘算,得不到阜新,能要来韩复渠的人马也是不错,这小子能在东南围攻之下镇定自若也算是个人才了,虽然得不到阜新,但平白无故多了一支人马也是好事,拿定主意之后,他又寒暄了一会儿,才挂上电话。
常振邦道:“老张此人不当真刁钻,不好对付啊。将韩复渠给他不会为虎插翼吧!”
叶济笑了,道:“大人莫非忘了冯玉祥在奉系人心中是什么德行?这韩复渠是冯玉祥旧部,若是去了奉天,只怕是要受尽排挤和白眼了,想要混得风生水起怕是难了!”
常振邦叹息道:“可惜了,如此将军不能不亡于阵前,马革裹尸却偏偏困于内讧之中,当真可惜!不过他若得到张作霖的重要,只怕我就睡不着觉了,还是可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