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永祥接到常振邦的北上支援何宗莲的电报之后,找来王桂林商议了一番,一盏孤灯照暗了城外孤零零的马厩,数十位忠心耿耿的马弁早就将周围方圆十里之内调查的清清楚楚,月明星稀一片云,残风呼啸破茅屋,两个人执手相望,总有说不尽的伤感,到了嘴边却只能唏嘘不已。
皖系起高楼,皖系宴宾客,皖系楼塌了,他们都不是局外人,曾几何时独霸天下,将当做看门狗的皖系,如今一夜花落知多少,孤灯之下,竟无语凝噎,唯有相望泪眼。
伤感抑制不住却也无法放任自流,最终还是卢永祥打破了沉默,说道:“段总理说了,好好北伐,趁势而动!”
王桂林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话:“段总理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东南肯让我们壮大实力吗?”
卢永祥道:“东南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最好的出路便是成为东南下面的派系,就像当初袁大总统的时候。”
王桂林道:“别看常振邦,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赏功罚过这是东南的优点,只要咱们买把子力气,不愁没有督军做做!”卢永祥道:“假以时日,东南分化,咱们皖系还是会有东山再起之日。”
王桂林叹了口气,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卢永祥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满天淅淅沥沥的群星,道:“或者十年,或者五十年,谁知道呢?若是天下太平,皖系便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王桂林道:“老哥,长久的行军,打仗兄弟我也疲倦了,若天下当真一统……”
他还没有说下去,卢永祥便挥了挥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下面的话,谁也不傻,怎么会不明白呢?天下太平了,便是他们找事便是自绝于天下百姓,四万万同胞人人一口吐沫便能淹死这些他。
“有孙猴子在,不容易啊。”
“军阀混战,百姓止战,以举国之力,西南又有什么好顾略的呢?”
卢永祥叹息了口气,道:“老弟你单纯了,做惯了天朝上国的我们,只要这个国家有一点比不过人家的地方,便会有人出来革命,说来也是好心,只可惜好心办不成好事,永无宁日的革命和民乱让这个国家毫无休养生息的机会,这个国家又如何能够自强崛起呢?”
王桂林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说道:“大一统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兴风作浪之徒怕是煽动不起来吧!”
“老爷佛平定了洪杨之乱,实现了同光中兴,也不过是安稳了二十年!更何况现在是民国了,绝非一姓之天下,常振邦便就算一统天下也不过是十年大总统而已,十年之后,那些蠢蠢欲动之徒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王桂林叹息道:“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不论是常振邦还是段总理,我们总是要卖命的!不过也好,能够狠狠教训这些害我们皖系沦落到这种地步的直系贼子们,我王桂林也是心甘情愿的!”
卢永祥伸出手道:“大家相互保重,为皖系报一箭之仇,为自己谋封疆职位,为天下开百年太平。”
王桂林啪地一声迎了上去,双双握紧,随后坦然一笑,各自离去。
翌日卢永祥出兵攻克枣强,于何丰林部南北夹击刘镇华部,刘镇华部展开输死搏动,终究战力不足,退往新河,宁晋方向,半路之上又被王桂林部拦住去路,双方于新河展开混战,从城外杀向城内,又从城内杀向城外,只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新河县城几乎沦为废墟,随后何丰林部,卢永祥部追了上来,将刘镇华部围困于宁晋县界之处,眼看三面包围,再无逃脱的机会,刘镇华军索性拼个你死我活,只可惜现代武器的特性,杀人已经不必近距离的亲自动手,无意间就有歼敌与千里之外,匹夫之勇也只能算是白白送死了,眼瞅着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刘镇华再也抑制不住投降之心,想要派个使者过去探探口风,谁知道此时北面突然杀来彭寿莘部,刘镇华当即呵斥了一番那些随声附和归顺东南的军官,再次跨上战马,以所部骑兵旅为先锋部队,步兵兵团为左右翼朝着最为薄弱的何丰林部队展开输死冲锋,虽然卢永祥,王桂林都在第一时间支援了过去,奈何何丰林只有一个师的兵力,根本无法在两个集团军南北夹击下坚持多久,只得东撤冀县,随后王桂林,卢永祥两部人马与刘镇华,彭寿莘展开混战,双方不分上下之际,彭寿莘部率先离开宁晋,北上深县,与蔡成勋部南北夹击位于武强的何宗莲军团,何宗莲军团以两个师的力量迎战,最终不敌,只能逐步退往武邑,想要与冀县的何丰林部汇合,却又被刘镇华部切断了去路。卢永祥,王桂林得到信息之后,立即从冀县北上出兵救援,无奈蔡成勋,彭寿莘,刘镇华三部人马已经混一,人多势众,已经绝非卢永祥等部人马所能对抗,可是眼睁睁看着何宗莲灭亡,却不同僚之义,何况唇亡齿寒,何宗莲被干掉后,卢永祥,王桂林也就大难临头了。于公于私,双方都有了相互配合之意,精诚团结之后的他们虽然不能打破刘镇华部的阻碍兵合一处,却也与对方勉强斗了个不分上下,短时间内相安无事。
战况如风,几乎秒秒钟的时间便传到了双方统帅的耳目之中,对于这种结果,吴佩孚相当满意,自付只要自己在这里压制住常振邦,使得他不敢妄动,那假以时日何宗莲,卢永祥部也只能坐以待毙了。
吴佩孚嘿嘿笑了一下,回过头将副官叫来道:“豫西冯玉祥那个混蛋怎么说的,他什么时候出兵?”
副官过来行了个军礼,道:“冯玉祥已经接收了华中督军的任命,表示为了直系,他便是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惜的,只可惜却没有一丝一毫出兵洛阴的迹象。”
“哼!这个二五仔,当年老子出兵湖南,收拾西南叛逆的时候,这混蛋就坐地起价,等到了湖北武穴的时候竟然通电议和,若不是给了他一个湘西镇守使的职位,怕是要反到天上去了。”吴佩孚愤愤不平的说道。这番阵仗倒是吓得副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吴佩孚见了只得摇了摇头,挥挥手道:“算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去忙吧!”
屏退了副官之后,吴佩孚找来大名镇守使孙岳,道:“冯玉祥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这一次他按兵不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岳道:“大帅息怒,倪嗣冲部接管信阳,驻马店等地之后,豫南的军队都龟缩进了洛阴城内,光是常规部队便有张友华,赵飞龙两个师团。而冯玉祥手中只有一个旅的兵力怕是极难应付。”
“哼!”吴佩孚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冯玉祥镇守豫西之后,招兵买马,现在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师的编制。”
孙岳道:“大帅英明,既然你已经给了冯玉祥一个河南督军的头衔,为什么却吝惜一个军的编制呢?”
吴佩孚道:“冯玉祥打得这个主意?”
孙岳笑了,道:“大帅承认他一个混编旅,他就出动一个混编旅,承认他一个师团的力量,他就用一个师团为大帅效力。”
“可恶至极!”吴佩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这般作为?”
孙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既然他已经成今天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大人何必吝啬一个官职?等东南常振邦撤去之后,大帅不妨掉过头来在狠狠收拾这个家伙。”
吴佩孚道:“此言深得吾心,来人。”
“在,大帅!”副官恭敬地说道。
吴佩孚道:“发电豫西,任命冯玉祥第十六混编旅扩充为第十六师,电令他立即开拔!”
孙岳道:“大帅英明,卑职前来之时,听闻,徐世昌大总统和王怀庆大人都流出了支持常振邦北伐的事情,京师之中动荡不安,不知道大帅如何应对。”
吴佩孚道:“徐世昌不过一咄咄逼人之老朽,王怀庆除了坐马桶之外别无用处,这两个废人不足为虑!我已经下令曹锐大人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
孙岳道:“曹锐大人一个师,王怀庆也是一个师,一旦有变,不能迅速出兵平定,变生肘腋,天下舆论大哗,对曹三爷,吴大帅,还有咱们的直系都是极为不利的。”
“那你的意思是?”
孙岳道:“大帅,属下愿意率部潜入京师,必要之时,助曹锐大人一臂之力。”
吴佩孚暗暗点头却又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这一去,我这边势力又薄弱了许多。”
孙岳道:“大名官兵尽数交与大人就是,卑职只带少数卫队人马便可,毕竟是暗中形式,人多了反而不美,不过曹锐大人那边希望吴大帅予以通知,以便双方配合。”
吴佩孚点点头,道:“那就辛苦老弟了。曹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通知的。只是此去京城暗中办事,可是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曹三爷哪里绝不会亏待老弟,待常振邦退了,若能攻占山东你便是山东督军。若是回到从前,你便是甘肃督军。”
“谢大帅提携!”孙岳水分欣喜地说道,眸子中却无意中闪过戏谑的精光。
吴佩孚注视着远方,淡淡得说道:“常振邦如今我直系内外一心,固若金汤,你东南又有什么作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