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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节
    程弯弯正和人说话,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忙循声望过来。
    就看到赵二爷家的小孙女站在秦王面前哇哇大哭,秦王的侍卫一脸凶神恶煞盯着孩子,手还放在腰间的剑柄上,似乎还想将那把剑抽出来架在孩子的脖子上。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呜哇大哭的孩子护在身后,目光冷凝的看着对面的人:“王爷这是要作甚?”
    她的眼神里,满是谴责和提防,这让秦王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郁气。
    他冷声道:“竖子无状,冲撞了本王,依穗恭人看,该如何处置?”
    程弯弯这才注意到,秦王月白色的锦袍上染了一个偌大的油印子,虽然肥皂能将油印子洗下来,但会造成褶皱,精美华服哪能有此瑕疵,对秦王来说,这件衣裳算是毁了,怪不得他这么生气。
    “这是上品云水锦织袍吧,上回皇后赏赐了一些,臣妇一直没有用过,不如就拿来赔偿给王爷吧。”程弯弯扭头,“凝蓝,去库房取布匹。”
    凝蓝领命,匆匆前去。
    程弯弯继续道,“孩子冲撞了王爷是事实,不管怎样,她都必须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但孩子年龄太小,确实是不懂事,且已经被吓成这样了,让她道歉实在是有些为难人。我也算是孩子的长辈,就由我代替孩子向王爷赔罪吧。”
    她微微屈膝,行了个赔罪礼,“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
    秦王不说话,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管怎么样,赔罪都要有赔罪的态度。
    院子里的工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被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有那闯祸的孩子低声抽泣着,眼中布满了惶然无措。
    秦王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
    这妇人,处理事情总是这样滴水不漏,上回在湖州大河宴,她也是这样,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他的怒气。
    他为何会惦记上呢,也许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吧。
    任何与众不同的人和东西,他都想得到手。
    他伸手,扶住了程弯弯的上臂,语气极其温和:“本王自然不会跟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计较,穗恭人不必如此,请起吧。”
    程弯弯条件反射一般的将自己的胳膊抽出去。
    她迅速后退一步,抬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说完,她立即转身,将低低抽泣的女娃抱起来,“乖,别哭了,我送你回家。”
    孩子紧紧搂着程弯弯的脖子,好像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程弯弯冲秦王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工坊门口。
    她将孩子送到赵二爷家中之后,没有去工坊,也没回家,而是到了程圆圆家中。
    这是她亲自参与设计的院子,在这里很有安全感,也能让她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事情。
    见她一脸的凝重,大丫二丫也不敢打扰,端了热茶上来,点燃了烤火的暖炉,然后退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程弯弯喝了一口茶,静静看着屋外的雪景。
    她不是一个愚蠢的人,秦王留在大河镇是什么意思,她大抵已经猜明白了。
    她也不是一个自恋的人,她并不认为秦王是爱她亦或是喜欢她,目前为止,应该是兴趣作祟。
    她的行事作风,和这个时代的女子颇不一样,引起了秦王的关注,而这秦王单身汉,性子风流,自然就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他留在大河镇,应该就是为了满足一时而起的兴趣。
    她呢,应该如何应对?
    一盏茶很快就喝光了,程弯弯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主要是这秦王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一个四品恭人哪里得罪的起?
    若强硬拒绝,惹怒了秦王,她吃不了兜着走。
    若曲意逢迎,四品恭人和秦王纠缠上,她的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弯弯,原来你真的在这里。”程圆圆掀开帘子走进来,“大丫说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程弯弯叹了一口气:“那秦王,真是个大麻烦。”
    好好一个王爷,不留在京城,也不去自己的封地,跑到这小镇子来行些荒唐事,真叫人无语。
    “我听说,今儿一大早,秦王跟村子里好几个妇人打听大山爹的事,还问了县令大人之前提亲求娶之事。”程圆圆许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弯弯,你跟姐说句实话,这秦王是不是对你……”
    程弯弯摇头:“这秦王估计也就是随意打听一下,我说他麻烦,是指他身份不一般,天天在镇子上晃荡,镇子里孩子那么多,万一再有谁家小孩冲撞他,我怕他一个没忍住欺负小孩子……”
    不是她不愿意跟程圆圆说秦王的心思,主要这事儿是她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了不是让程圆圆跟着愁么。
    罢了,她先去确定一下秦王是什么想法吧。
    程弯弯和程圆圆扯了一些旁的事,这才起身回家。
    这会儿已经傍晚时分了,天黑的比较早,一路回去的路上亮了不少灯笼,照亮了前方的路。
    回到家,正好是开饭的时间。
    她刚走进花厅,就见秦王坐在她平常吃饭的位置上,一群丫环婆子在边上战战兢兢伺候着。
    看到她回来,齐婆子等人松了一口气。
    秦王抬起眼眸看向她:“穗恭人回来的正是时候,一道用膳吧。”
    程弯弯皮笑肉不笑:“书上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臣妇就不与王爷同席用餐了,王爷请慢用。”
    “穗恭人。”秦王的声音多了一分强硬,“本王方才的话,是命令。”
    “既然是命令,那臣妇就遵从了。”
    程弯弯走过去,坐在了离秦王最远的位置,面上很是清淡。
    秦王抬手挥了挥:“你们都下去。”
    齐婆子心中一个咯噔,她之前还在想,为何金尊玉贵的王爷会留在大河镇……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原来秦王是看上了恭人……
    秦王看上的女子,基本上就入秦王府成为姬妾,姬妾等同于奴婢,连给秦王生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她无法想象穗恭人被关在秦王府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的目光担忧的落在程弯弯身上,不愿意退下。
    程弯弯淡声开口:“许是秦王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她都这么说了,齐婆子只好带着所有婆子丫环退出花厅。
    很快,花厅就只剩下程弯弯和秦王二人。
    第668章 是否愿意从了本王
    灯笼里是幽幽暖光。
    花厅里没有鲜花盛开,摆放着一些盆景,还放置了暖炉,很是暖和。
    秦王优哉游哉吃着大河镇独有的美食,还时不时点评一二:“当初在宫里时,每年冬季,本王都能吃到玉笋,不过都是大老远运送到京城,很不新鲜,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脆生生的玉笋,味道很不错……这松花蛋也挺有意思,看着丑陋,吃起来味道不错……”
    程弯弯接过话道:“既然王爷喜欢,那臣妇让人多备一些给王爷带回京城去,不知王爷何时归京呢?”
    “不是说了吗,本王不回京城。”秦王放下筷子,目光直勾勾落在她的脸上,“从小到大都在京城过年,早就腻了,今年就感受一下大河镇的过年氛围,穗恭人该不会是不欢迎吧?”
    他的目光,让程弯弯头皮发麻。
    她缓声道:“王爷也瞧见了,臣妇平日里有诸多事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招待王爷,唯恐怠慢,不如这样吧,王爷可以暂时去湖州知府大人府上住着,待得除夕之时,大河镇再请王爷前来吃年夜饭,定给王爷备办一场难以忘怀的除夕夜,如何?”
    “去湖州,那多没意思。”秦王的手肘突然放在餐桌上,整个身体前倾,距离程弯弯近了许多,他眨了眨眼睛,“穗恭人,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还惦记着死去的丈夫么?”
    程弯弯的身体往后移了移。
    本来她还想迂回曲折让秦王明白她的意思,但很明显,秦王不接茬。
    他的话都这么直白了,若她还婉转的话,似乎会给人一种欲迎还拒的感觉。
    她正了正身体,目光也变得认真起来:“既然秦王冒昧有此一问,那臣妇也冒昧问一句,秦王之所以留在大河镇,是不是因为臣妇?”
    秦王的唇瓣浮现出笑容:“本王还以为穗恭人永远都不明白本王的用意,既然穗恭人心里明白,那么请问,你是否愿意从了本王?”
    程弯弯都气笑了。
    她猜得没错,这秦王果然是这个意思,真尼玛有病。
    她一字一顿道:“从了王爷是什么意思,是暖一次被窝呢,还是嫁给王爷?”
    “嫁?”秦王眯起眸子,“穗恭人,你还真敢想。”
    嫁给他,那就是秦王妃,这大宇朝,能做他王妃的人屈指可数,但绝不可能是一个寡妇。
    “所以,王爷就是想让臣妇帮忙暖被窝?”程弯弯满唇讥笑,“平安县有青楼,王爷若是需要,臣妇这就让人将所有青楼女子请来,任由王爷挑选。”
    秦王眸子里浮现出怒气:“你竟敢拿青楼货色来羞辱本王?”.
    他是王爷,送到他床榻上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那些青楼肮脏之物,他看不上。
    “那王爷您呢,不也是在羞辱臣妇吗?”程弯弯丝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臣妇即将四十岁,四个儿子,三个孙儿,早已为人祖母,这样的年纪,却要给人暖被窝,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秦王盯着她,突然笑出声:“所以穗恭人的意思是,想嫁给本王,做秦王妃就不是羞辱了?”
    程弯弯:“……”
    她有这个意思吗?
    这秦王真尼玛不是一般的自恋。
    她深吸一口,平稳了一下情绪,尽量不显得针锋相对,平静开口道:“臣妇已为人母,且为人祖母,身份低微,不配从了王爷,这样的玩笑话,王爷以后莫再说了,臣妇也为方才的唐突道歉,还请王爷不要跟臣妇一个老妇人计较。”
    她特意强调了“老妇人”这个词,就是为了告诉秦王,她已经老了,真的老了……
    “你的小孙女叫本王一声爷爷,你是老妇人,本王亦是当爷爷的年纪,有何不可。”秦王起身,迈步朝她走来,“本王这辈子都不可能娶王妃,倒是可以破例给你一个侧妃的身份,穗侧妃,如何?”
    程弯弯的拳头蓦然捏紧。
    要不是这人身份高贵,她真的就一拳头砸在他脸上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家那个小孙女,很是讨人喜欢。”秦王弯唇,“本王可以给她一个郡主的身份,封号就交给你来定,怎么样,本王是不是很有诚意?”
    程弯弯闭上眼眸,将眼底的情绪波动压下去。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秦王!是秦王!是她得罪不起的人!万万不可莽撞!
    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睁开了清明的眸子,缓声开口:“若是臣妇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