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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昭和公主
    茫茫雪域。
    夜璃歌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
    天地之间,只余她一人,如此的孤单冷清。
    彻骨冰寒。
    抬头看着空中那一轮清圆的月亮,夜璃歌的心,忽然间出奇清明,尘世的一切都远了。
    只是那种怅然,却难以形容。
    她忽然间很渴望,看到一个人。
    而上天似乎听到她的召唤,那个人,出现了。
    站在前方一棵树下,裹着雪白的外袍,夜璃歌慢慢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立定。
    “你是谁?”
    对方抬起头来——
    夜璃歌浑身的血瞬间冰冷。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平板的面孔。
    她不禁后退了一步,抬手紧紧地揪住衣襟。
    “你在害怕?”
    对方的袍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不奇怪,世上任何人,看到我的模样,都会害怕——这就是人类,对于未知,他们总是有一种先天的恐惧。”
    夜璃歌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很少有人,能够保留如此纯净的元灵空间,夜璃歌,你是这其中仅存的几个——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看到我。”
    夜璃歌的心瞬间开明:“你是——命告?”
    “哈哈哈哈!”
    对方仰天一阵大笑,然后微微低下头来:“这世间自谓最聪明的人,都想战胜我,都想掌控我,可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命运的玄奥,谁都无法完全窥破,包括你在内!夜璃歌!”
    “我从来不想战胜你,也没有想窥破你,”夜璃歌的嗓音很轻。
    对方“咦”了声,转头看着她:“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何不嫁给安阳涪瑜?你明明知道,自己有能力振兴整个璃国,却仍然选择了傅沧泓,任自己国破家亡……”
    “……”夜璃歌默然,是啊,当初到底是什么力量主宰了这一切?为何她倾尽全力,还是没有办法决断?
    “你以为,”对方在她面前慢慢地走动着,“看到了我,就是预知一切天机,岂知宇宙永无穷尽,内里蕴藏的奥妙,远非寻常人能够探知,纵然你禀性聪慧,所掌握的,也只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是啊。”夜璃歌不懊不恼,相反,她表现得相当镇定,“我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难堪大任,是以日夜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大意。”
    对方忽然站住脚,转头看着这个女人。
    她的反应,显然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为她会愤怒,会反驳,可是她的表现如此镇定,镇定得让他吃惊。
    是他判断失策了?
    等夜璃歌转过身来时,雪原再一次变得干干净净,空无人迹。
    命告呢?
    命告居然消失了?
    夜璃歌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什么时候,她的力量居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能令命告都主动消失?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璃歌!”耳畔忽然响起热切的呼唤,夜璃歌一愣神,蓦地转头,恰恰对上傅沧泓那双深遂的眼。
    “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很好啊。”夜璃歌摇摇头——她确实很好,非常好,无比无比地好。
    “刚刚,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有吗?”夜璃歌失神。
    傅沧泓定定地看着她——他确定她刚才走神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
    “不要紧张,我真地没事。”夜璃歌说罢,将身侧的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摇晃哄逗着。
    “咯咯。”襁褓里的孩子露齿微笑,可爱极了。
    “宇宙的奥妙,不是寻常人可以掌握的。”
    命告的声音忽然响起——难道他言下之意,是指这个孩子吗?
    妙儿。
    妙儿。
    夜璃歌贴贴婴孩儿柔软的脸蛋,心中有异样的温暖弥漫开来。
    她相信。
    她的妙儿将来会拥有非常幸福的生活。
    她相信,上苍会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平安健康地长大。
    “沧泓,来,抱抱她。”夜璃歌说着,将孩子递到傅沧泓手中。
    傅沧泓伸出手指,拨了拨孩子细嫩的脸,眸中也漾满笑意。
    “郡王爷驾到。”
    外面,忽然响起姣杏儿的声音,夜璃歌停下手,转头看去,却见傅延祈正提着一只鸟笼,转过屏风。
    “妹妹,我要看妹妹!”小家伙咚咚跑到榻前,也拿手去戳傅延妙的脸蛋,“妹妹好可爱。”
    “喜欢吗?”
    “很喜欢很喜欢。”傅延祈说着,把鸟笼拿起来,在傅延妙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笼里站着一只绿色的鹦鹉,一经晃动,便振动双翅,发出异常清脆的鸣声。
    “母后,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啊,叫妙儿,傅延妙。”
    “妙儿!妙儿!”傅延祈更加开心,手脚忙个不停,逗逗傅延妙,又去逗笼子里的鹦鹉。
    “妙儿!妙儿!”很快,鹦鹉便学会了,拍着翅膀叫得欢快极了。
    殿中欢声笑语,或许,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乐。
    “母后,等妙儿长大了,我要带着她去骑马,打很多很多的猎物给她,母后,你说好吗?”
    “好,很好。”夜璃歌脸上满是笑意——只要孩子们健健康康,就一切都好。
    站在殿门外,安阳青璃静静地听着,心中的落寞愈发深重——父亲、母亲、兄长、妹妹……为什么人家有的,他都没有?为什么别人都是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而他却像孤魂野鬼一般?
    晚间,傅沧泓命人在龙赫殿中点满烛火,照得满室灿然,宫侍们轮番上来,在长条桌案上摆满美满佳肴,傅沧泓携着夜璃歌坐了,乳娘上来照顾小公主。
    夜璃歌拿起银筷,先给傅延祈挟了只鸡腿,又把一块鱼肉送进安阳青璃碗中。
    “你自己好好吃吧,他们都大了,再说,有宫侍呢。”傅沧泓在一旁,忍不住道。
    “吃你的吧。”夜璃歌挟了块莲藕,塞进傅沧泓口中,“看还塞不住你的嘴。”
    傅沧泓故作夸张地“呜呜”乱叫,咀嚼着咽下口中莲藕。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饭,傅延祈和安阳青璃略坐了坐,在宫侍的服侍下回寝殿歇息,夜璃歌则抱着小妙儿回了寝殿。
    她来回踱着步,直到妙儿睡熟了,才把她安置在枕边。
    傅沧泓褪去外袍上床,靠在枕上:“再过七八日,就是妙儿的满月,朕准备在御宴上宣布,册封她为公主,歌儿,你说说……”
    言至此处,傅沧泓顿了顿,转头却见夜璃歌瞅着床边的烛火,似在深思。
    “歌儿?”他轻唤一声,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什么?”夜璃歌转回头来。
    “我说,妙儿的满月宴,给她什么封号,比较妥当?”
    “昭和,就昭和吧。”
    “昭和?”傅沧泓愣了愣,随即点头,“即这么着,明日朕就让礼部的官员起草诏书。”
    “嗯。”
    “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你最近总是神思恍惚,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没有。”夜璃歌摇头,抬手摸摸他的下颔,“是你想得太多。”
    傅沧泓无声叹口气——是他想得太多?还是她想得太多?
    “睡吧。”夜璃歌一弹指,灭掉烛火,侧身躺下。
    傅沧泓“唔”了声,也躺倒在床上,两眼却始终定定地看着夜璃歌的背影,他总感觉着,这些天来,她心中有事,可却有意隐瞒他,到底是什么事呢?
    昭和公主?
    公主吗?
    爹爹,女儿真地好想你,好想再见你一次——女儿虽不是公主,但自小受尽你的宠爱,可仔细思来,女儿一生行事,却大多任性而为,丝毫不受您的约束,可是您却一直宠着女儿,不忍女儿受半点委屈。
    傅沧泓始终没有睡着,他觉得自己有些抓寻不着头脑,想问,却又不知怎么问。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碰碰夜璃歌的胳膊:“歌儿,你睡着了么?”
    “没有。”
    “咱们说会儿话,好吗?”
    夜璃歌翻过身来:“你想说什么?”
    “说说妙儿——我想,她将来长大了,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咱们定要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
    “这事,”夜璃歌抬手,在他胸前不住地划着圈,“你还是别操心的好。”
    “怎么能不操心?她可是咱们的掌上明珠。”
    “人生情缘,冥冥中自有定数,强求是求不来的,我只希望咱们妙儿健健康康活活泼泼。”
    “那是自然。”傅沧泓点头。
    “快睡吧。”夜璃歌拿过被子,细细给他盖好,复又转过身去。
    ……
    “再有六日,就是长公主的满月之喜,朕将昭告天下,赐长公主封号——昭和。”
    站在高高的丹墀上,皇帝满脸笑容。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满殿臣子甫伏下跪,叩头山呼。
    “礼部尚书毛鸿举!”
    “微臣在!”
    “朕令你亲自操办一切,务求尽善尽美,不可有丝毫闪失!”
    “微臣遵旨!”
    散朝后。
    众文武齐聚在值房里,忍不住八卦。
    “可惜了,是位公主。”
    “怎么可惜了?我倒是觉得,此乃天意,郡王爷天资聪慧,实堪为君,倘若皇后娘娘诞下龙子,后宫反倒定起风波。”
    “是啊。”另一名臣下捋须点头,“此言确实有理。”
    “可自来皇家子嗣,便是多多益善,皇室人丁本就稀少,皇上又不肯纳后妃,终非长策。”
    “我看你啊,还是少操这些心,皇上和皇后均是世间龙凤,早有成算,咱们只管做好咱们分内的事即可。”
    众人纷纷点头,又闲聊了会儿,便各自散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六日后,整个宏都鲜花织锦,男女老少们一大早便穿上新衣,纷纷向九凤楼而去——朝廷发布了告示,说今日帝后将携着小公主登九凤楼与民同欢,谁不想趁着这功夫,一睹天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