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新郑很多人都对白亦非充满了好奇,但是一位太子对他梧桐苑有几棵梧桐敢兴趣,给人的感觉就是无聊。
红莲哭笑不得,更多的是心灰意冷。
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宣召白亦非去新郑述职的特使,是因为她是大王最喜欢的小公主,而不是因为白亦非尊敬自己的父亲。大王和太子,一步之差,就让白亦非区别对待。
苍狼将军说完这句话,就和别人血战了一天一夜差不多,心中悲催,浑身乏力。
白亦非笑看了一眼红莲,然后笑道:“梧桐树只有一棵,而且我在上面放了一颗明珠,不仅艳丽绝尘,而且光芒四射!”
张平向他杀鸡抹脖子般的使眼色,白亦非却视而不见,自顾回答完。
苍狼王叹息一声,觉得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到新郑,一定要禀告太子,这位血衣侯实在异于常人。身为一个武者,他很清楚,凭借自己根本就无法应付兔起鹘落般的刺杀。
不亏是让秦人数十年,不敢入侵南阳的女侯爵,选定的继承人。
他身上,也同样具备女侯爵那种高贵的品质,和超凡脱俗的修为。尤其是他可怕的应变能力。
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白亦非,红莲忍不住的一声轻呼:“侯爷!”
“世人都要称呼我一声侯爷,但公主不需要这样称呼!”白亦非转身摇头:“我会去新郑,但不会投效太子。不过我也可以给太子一个机会。前提就是,太子必须拿出让我眼前一亮的东西。”
这句话,如果早一盏茶的时间说出来,就是白亦非太狂妄。
但现在说出来,却没给人一点狂妄的感觉,理所当然一般。
红莲眼前一亮,自信道:“没问题,相信不会让侯爷在失望!”
白亦非打趣道:“今天我已经很不失望了,公主不要急,让平先生带着你,在将军府找一处僻静的院子,暂时住下。我估计回新郑的路,可能不太平,万一有了闪失,白亦非也没办法和大王交代。”
不等红莲回话,他已经转身带着鹦歌越走越远。
两名侍女,抬起地上的冰雕,也尾随追去。
红莲看着白亦非远去的背影,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无视,却没感觉到有所不妥。
白亦非遭到刺杀之后,依然答应去新郑,已经是一个意外惊喜。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没丝毫的欣喜,反而有一股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
直到再也看不到白亦非,红莲才收起匕首,拿起金丝马鞭。离开了这座号称稻花香里听丰年的听取蛙声一片的听蛙水榭。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在和看似儒雅的银面平先生并肩而行。
但现在,红莲的心态,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张平对红莲,并不陌生,看着她凄楚的神色,心中不忍却没出言安慰,将红莲领到一处小院之后,就告辞转身离开。
红莲推开房门,苍狼将军就站在台阶下,正要挪步前往侧屋。
红莲的手落在房门之上,突然问道:“父亲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苍狼王稍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从内心深处,将红莲当成了女儿一般看待,这才不顾规矩道:“公主,末将也不知道太子有何深意,这并非末将托词,说实话,这趟南阳之行,末将已经揣摩了这句话无数次,都参悟不透其中的玄机。”
红莲没在追问,推开门,关上门,秀美脊背靠在门上,几乎瘫倒在地。
今日在听蛙水榭,阴谋阳谋,层层叠叠,扑朔迷离。
她虽然出身王室,却远离中枢,在战枭出手之后,整个人都处于心弦紧绷的状态,能够不动声色的支撑到这件屋子,已经实属不易。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红莲公主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的面孔。
尤其是一对爷孙。
张良张子房,那儒雅秀气的面孔。一说话就透出阴损的味道。
还有他爷爷张开地,那张沟壑纵横的笑脸,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面对谁,他都能露出一张笑脸,笑的时候,露出稀疏的牙齿。
然后,就是九哥韩非,那张玩世不恭的英俊面孔。
还有,三叔安平君,四叔龙泉君,在临行之前,满脸笑意的虚假面孔。
最后是父亲,临行前细细叮嘱,让自己尽量的收敛脾气,不要触怒血衣侯。而他苍白的脸上,冲忙了亢奋和旺盛斗志。
她急速呼吸,大口喘气。痛苦的闭上双眼。她年纪虽幼,却知道,在王室之中,充满了阴险恶斗。大王爷爷和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才让自己来这个虎狼窝。对于大王爷爷来说,他希望父亲继承他的王位,而不是三叔安平君,四叔龙泉君。
但也因此,父亲成了三叔和四叔的敌人。
虽然他们都有一个父王,是亲兄弟。可一旦父亲当上大王,父亲就是君,而他们就是臣。
君臣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是天和地,主人和仆人的区别。
不知不解,她恍惚的想起了听蛙水榭,那张脸庞。
冷漠淡然,充满了贵族的气质,红莲睁开眼,恶毒的道:“如果那一剑,不是刺在战枭的脖子上,而是刺在你的眼睛里,那才叫一个痛快。”
白福尾随绿蚁,青鸢,看着她们抬着冰封的赤凤,走到白亦非身前。
白亦非站在水边,鹦歌侧立于后,眼神带着悲哀。
三年朝夕相伴,情同姐妹,现在却已经是阴阳分割。
白亦非等绿蚁,青鸢,将被封冻保持可笑姿势的赤凤,放在草地上,这才走了过去,呆呆的看了她半响。
突然之间,反手一掌,拍在冰晶之上,冰雕瞬息被击飞到了湖波中央,随即碎裂,带着血肉骨骼,跌落在湖水之中。
湖中万鲤,浮游而上,张合鱼嘴,吞吃融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