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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陈宫的错
    深夜,
    一盏烛火映照大堂。
    墙壁上映照的那个影子,正安静地擦拭着他手中的长剑。模糊的影子和拉长的宝剑,似乎都带着一丝迷幻的味道,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渐渐升腾起无尽的杀机。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不愿揭开的热血,就像潘多拉宝盒,一旦开启,梦想战斗的渴望就会如火一样的速度瞬间燃烧了骨骼和肌血,侵蚀了每一颗看似脆弱实则隐忍许久的细胞,头脑里的热血象岩浆喷发迸裂,激荡着萦回了刘协的男儿穿越执念——这一次,自己终于又要出战了!
    于是,当洁白的丝帛拭下剑刃的末尾,刘协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副不可言喻的出征氛围,充满着浪漫主义和铁血悲壮的色彩。
    然而,这一切,就在一个人闯入后,所有美感都被破坏殆尽:“你还在磨蹭什么?啊!都这个时候,你连战甲还没有穿?!你额头上绑着一块布条干什么?你是不是发烧了?……”
    一腔英雄情怀的刘协,无辜茫然地望向那咋咋呼呼的吕玲绮,他真心感觉到:人与人,别看都长得差不多,但那心与心,有时真好像隔着地球与外太空的距离。
    于是,他不能英雄,便只能当泼夫,跳起来就对吕玲绮大喊道:“你来干什么!不,你怎么又闯进来了?!朕这是情怀,是天下苍生系于一身,一人出征天涯落泪的情怀你懂不懂,懂不懂啊!还有,你才十五岁,怎么跟一个五十多岁更年期的大妈一样啰嗦!!”
    吕玲绮自然便怒了,全副武装的她,飞身一跃就要将手中的大戟刺入刘协的身子。只不过,刘协敢跟她对骂,自然有着他不被伤害的底气。果然,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吕玲绮忽然就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拦腰抱住,再不能前进半丝。
    “父亲,你放开女儿,今日我必然要杀了这个敢说我五十岁的家伙!”吕玲绮大叫着,可也就刚开始怒气冲冲,看到吕布那张阴鸷失落的脸厚,她声音越往后越低落了下去。
    然后,果然就如吕玲绮自己预料那般,她被吕布一把掼在了地上。随后便看到吕布又一次拜倒在那个少年面前,惭愧称道:“陛下,末将家教无方,令陛下受惊,万请陛下恕罪!”
    刘协这时是真气,他可知道吕玲绮那冲动杀自己,不只是闹着玩儿的。但换来吕布就在这样一次次无奈中屈服,总体来说,刘协还是有些赚的。于是他收起倚天剑,卸下防御姿态抱怨说道:“得亏你就是遇上朕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好皇帝,朕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何你拉着刘备……”
    话说到这里,刘协忽然就住了嘴。按说这种穿帮的话,平时半点都不可能从刘协嘴里泄露出来。但这次他真有点被吓急嘴了,好在吕布还没投徐州刘备,根本不清楚刘协在说什么。
    当然,刘备和吕布不睦,跟吕布历史见刘备就拉着人家看他媳妇和女儿,没多大关系。主要还是利益那点屁事儿,来回争夺个不休,最终让两人反目成仇而已。
    这些没边儿的事儿,刘协晃晃脑袋就放弃了。可让他有些想不通的是另一个问题:吕布又不是傻子,明显看出自己不愿见到吕玲绮,为何这次又扯上了她?
    刘协想不通,是因为他不知道,就在昨天那场他跟吕布的军议后,其实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那是在吕布离开大堂的时候,满心忧愁。因为他听得出,军议的时候,刘协有意敲点了他难以融于汉室的事。这对于目前再无退路、也不想自立的吕布来说,取得刘协的信任,已然是他的当务之急。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奉诏前去拜见刘协的陈宫。
    两人的招呼,刚开始还显得有些尴尬,但毕竟刘协来到濮阳后,两人便算同殿为臣,也都不想过多扯什么之前的恩怨。故此,一番寒暄下来,两人竟还有初次合作时的欣悦。
    之后,陈宫一句多嘴,便向吕布问道:“温侯为何看起来闷闷不已,莫非在为濮阳战事担忧?”
    “有陛下坐镇濮阳,濮阳必然固若金汤,这点在下自愧不如。”吕布先谦虚了一番,这对于往常桀骜不驯的他来说,可是相当不容易。但也就是随后,他抬头看着陈宫就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向陈宫说了一句:“公台,你我相识一场,也算难得。在下确有忧心之事困扰,不知公台肯否指点迷津?”
    陈宫本想推脱,但哪可能从吕布的魔爪下逃脱,被吕布硬拉着将他被刘协敲打之事说了出来,最后还情真意切向陈宫说道:“公台,在下此番已算走投无路。若不得陛下信任,又被汉庭排斥,今后天下恐再无立身之地。你我相知一场,便忍见我落得那般境地?”
    陈宫这时真后悔自己多嘴,他本身也游离在汉室系统之外,属于泥菩萨过江的角色。但他真的又不能否认,他几乎在刘协一出现,就被刘协赏识。比起吕布与刘协纠纠缠缠这么多年,还是彼此相互戒备,确实要多看出了不少东西。
    想来,这也是吕布抓着他不放的缘故。
    于是,无奈之下的陈宫,先让吕布让撵走了吕玲绮,然后才很为难地说道:“温侯,你不觉得陛下对温侯之女极为宽容?”
    吕布想了想,点头道:“的确如此,若是一般臣子如此僭越无礼,早就被天子枭首。但天子宽恕绮儿,不也是因我之故?”
    “温侯慧眼,已然看出陛下也想同温侯结好。只可惜温侯不容礼法、之前又不甘天子之下,才使得天子如今不敢放心驱使。”陈宫越说,声音也越低、脸色也越羞赧:“可温侯之女,虽不懂礼法,却率真敢言。况且,以在下看来,温侯之女与陛下年岁相当,虽说两人嘴上彼此厌弃,但温侯难道不觉得有些事让绮儿开口,才能更直白听到天子之意?”
    吕布猛然醒悟,当时便想起军议之时,刘协坦然对吕玲绮说出不信任自己的那番话。要是他自己,必然不会那般轻易得知刘协心思。
    但就是陈宫这么一点拨,吕布那脑中的小弦而也就一颤动,他想的不由就多了一分:“公台之意,是让在下将绮儿嫁与陛下?如此一来,我便与陛下为翁婿,这翁婿之间,哪还会有什么不放心?”
    陈宫一下就傻眼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吕布这跳跃思维比自己还开放。可思忖片刻,他又不得不承认:“若按温侯之意,倒也是一桩美事,尽将隔阂以姻亲之系化作无形……”
    “多谢公台指点,公台真乃我吕某再造父母!如此厚恩,容当日后涌泉相报!”说没说完,吕布便深深向陈宫一稽,紧接着,不待陈宫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大踏步便寻吕玲绮去了。
    张着嘴巴半天的陈宫,只好望着吕布的身影,愣愣苦笑。之后也只能自嘲地摇摇头,也不知自己是歪打正着、还是无心办了坏事儿……
    完全不知这一切的刘协,目前能做的,就是很扫兴地摆手道:“奉先啊,以后不要带着你女儿乱来见朕了。”不待吕玲绮争辩,刘协赶紧截住这个话题,转口向吕布问道:“昨夜战况如何?”
    吕布微微一笑,自动过滤了刘协的前半句,认真回答后半句道:“回陛下,昨夜徐将军领汉军鼓噪而击,曹营防备严密,并未有太大战果。随后赵、李二人又遵陛下之命,再度鼓噪向前,已扰得曹营愤懑不已,想必今夜我等再鼓噪而战,曹军必然忿怒出击,正好被我军杀个片甲不留!”
    刘协点了点头,事情一如他所料。
    濮阳城中汉军和并州军分为两派其实也挺好,至少可以一派休整,另一派就去骚扰曹营,两派谁也不耽误谁。目前来看,经历昨夜三次骚扰后,曹军已然心浮气躁了。
    不过,对于吕布建议真正跟曹军拉练一场,他是很不赞同的:“跟他们打什么打,吓唬吓唬就完了。今夜,我们谁也不准动手,就给曹军唱一场大戏便行。”
    这个决定,让吕玲绮再也忍不住了:“你个懦夫!原以为你想出这绝妙一计,就是为了给曹军致命一击,可想不到,这一切你只将当成了自己出战玩乐的儿戏!”
    “朕就这么任性,你能怎么着?”刘协脸一摆,真心不打算跟吕玲绮解释,生怕把自己的智商也拉下去。
    吕布呢,就乐呵呵地看着两人这般吵闹,一副老岳父看儿女的慈祥,深深为自己没有直接向吕玲绮告之真相而感到机智。甚至,隐约看到两人还动起了手,他才傻笑着又叫道:“绮儿,不可对陛下无礼!唉,你别踢陛下那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