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我迟缓几秒转身看他:“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周唯嘴角往上弯:“我的风度,只留给值得拥有的女人。你么,不配。”
他说话时我的目光焦点就落在他的脸上,我看着它一动一动的,电光火石间我一个激灵想到了曾经。
我被今晚这种种磨难刺痛暂时麻痹的心,就像枯木逢雨被湿润出生机,恨意就此油然疯长,盘踞在心里独霸一方,我把行李箱松开,手捏起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去那件事确实我有错在先,但我干的也不是杀人放火刨你祖坟这么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事,你今晚在婚礼上发神经,我所有的客户和供应商还有同学朋友同事全都在场,你已经让我在我所有的朋友圈子里脸面丢光,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再有就是,我好端端的一个单身女青年被你这个游戏套路成已婚妇,离了婚之后我得带着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史辗转,你就这样还不够是不是?你….”
周唯可掬的笑容里埋着无数阴冷炸弹,他朝我凑过来,唇齿抵在我的耳边低语:“媳妇儿,这个时刻你在这里念叨个啥劲?”
算我刚刚傻了!我怎么就尝试着跟个小畜生讲道理。
弹跳着躲开他,我用小腿把着行李箱,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自己的手指伸到卡槽里,一阵尖锐的报警音就像重锤般砸下,我就要稀巴碎。
磨牙凿齿,我看着洋洋自得的周唯狠狠道:“放我出去,不然我报警告你非法禁锢!”
“媳妇儿,你这话就不对咯。新婚夜,你不留下来让我尽情玩,你就净想着离家出走,我还想告你把婚姻当儿戏,对自己的新婚丈夫使用冷暴力咯。”
无耻的嘴脸端倪越浓,周唯笑得更是让我毛骨悚然,他把变脸这个词简直诠释得不要太淋漓尽致,他声音徒然一沉:“你的个性别太过,我的耐心有限,刘多安你别比我用另类手段教会你如何好好做人。”
我瘪着嘴凝视他双眸:“怎么,你想动手打我吗?”
其实我还想说,若然你周唯想动手,那请你务必打死我。
是的,我想请他打死我。
因为越到对峙着的现在,我的记忆越是不肯放过我自己,它正在与我这几年以来在形单影只踽踽独行积累下来的洒脱性格作斗争,它不遗余力并且日渐占据上风,它不断翻腾捣乱横冲直撞,它在用过去所有的甜蜜纠缠来对我进行第二次伤害,然后我从这些历历重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剔中那次在坝光涂滩前面的瀑布潭,我那么奋不顾身朝他奔赴而去的身影简直不能更苟且。
更让我难过的事是,哪怕从开始的初重逢,他只是抱着一腔怨恨与我开始,那我当初想也不想就扑腾下水捞他这事,还不足以稍稍捂热一下他冷若冰霜的心吗?
我的“我爱你”何其珍贵,珍贵到我曾经愿意为他豁出生命破釜沉舟,可是他的“我爱你”又何其廉价,廉价到即使我们曾经共同直面惊险环生,他一点点的心软都不曾施舍与我,它由始至终都是披着谎言的幌子,成为狠狠击杀我的利剑。
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它席卷我淹没我,它就像一强而有力的手,扼住我的咽喉撑着我的脊梁,我怕我再多说一句哭腔它就会卷走我所有故作的冷静,它会成为标注我是怂蛋的标签,也让眼前这个男人误以为我没有他不行。
思维如万马奔腾,我这边心里仿佛上演了一场漫长悲剧,周唯才缓缓作声:“只有像你这般不学无术的野蛮婆子,才会认同暴力的威力。”
周唯眉峰一耸,他淡淡语气里威胁的意味渐浓:“至于我,我自然有更残忍的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用手揪了揪衣领,周唯像招呼一只狗似的把张晓媚招过来,他一脸面无表情,我连退几步到空间充裕的地方,我瞪视着周唯:“你到底想做什么?”
用手抵着肚子压抑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我想不管如何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我必须马上想办法离开。
徘徊纠结几番,虽然我多少有些抹不下面子,我还是咬咬牙给罗智中去了个电话。
毕竟在我认识的人里,估计就他能给我想办法,把我给弄出去。
接起电话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但罗智中似乎喝了不少,即使隔着电话波,他声音里被酒精染上的模糊,他一开腔就舌头打结了:“刘….刘多…安,你这会怎么那么…有空找我。”
罗智中现在这样状态我始料未及,我只得抱着垂死挣扎的心态,艰难开口:“罗老师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被周唯困在他家里了出不去,密码锁,我出不去….”
那头静寂越十秒,忽然一阵阵咕溜溜与窸窸窣窣交织而生,还有哗哗水声一起作祟,罗智中再开口,清晰度已经俨然可辨:“你是在他半岛城邦的家,还是纯水岸?”
我捏紧手机:“半岛….”
截断我,罗智中声调淡淡:“我马上到。”
顷刻,他余给我的,是急促的嘟嘟声。
得到了肯定答复,我握着手机在大厅里不知疲倦来回踱步,我的大脑也没闲着,设想呆会罗智中到了之后会出现的重重可能,我的心又乱成了一锅粥。
而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罗智中,他倒没让我久等,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带着一似乎是搞黑技术的人过来,三两下把这密码门给破了。
看着玄关处那两个大的行李箱,罗智中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他仍然是浅淡口吻:“这两个玩意,你都要带走是吧?”
我刚刚点头,他的手已经抓住大件那个:“先走了。”
与罗智中一人一个箱子并肩走在小区的绿道上,我有些尴尬生硬开口:“罗老师….”
“我上次与你交流过称呼的问题,你是叫我罗先生,叫得不太习惯?”
罗智中脚步微缓,他语速也慢下几个度:“那以后直接喊我罗智中。”
一阵风从罗智中的身边吹拂着再到我这里,有淡淡的酒精味被带到我的鼻子里,我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停下来我更是讪然:“可能是之前叫习惯了,急起来忘了改口,我以后保证不会喊错。”
抖肩,把赶巧掉在他身上的落叶抖去,罗智中眉头浅蹙:“任何称呼都不过是一个代号,就叫罗智中,也算是省事。”
破事堆积成山,我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吐槽罗智中之前又事事的计较,现在又装什么大方,我只管嘿嘿一笑,终结了这个话题。
又觉相顾沉默过于尴尬,我强打精神恳切说:“谢谢罗先生愿意跑着一趟给我帮忙,改天找个罗先生方便的时间,我想请罗先生吃个饭。”
“不必。”
罗智中走快两步:“刚好我还没睡意,正想出来溜溜。”
停了停,罗智中又添上两句:“你真想感激我,把你手头上那订单干好了就成。”
我点头,继续配合尬聊:“我知道,那事我有谱。”
嘴角写满若有所思,罗智中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一阵他颇有些隐晦:“现在这社会,离婚什么的平常了去,第一次没找到对的人,后面还有大把机会。”
难得罗智中开了金口给我说宽慰话,我却无福消受,听得诚惶诚恐,我勉强挤笑:“知道,谢谢。”
无谓般摊了摊肩,好在罗智中没再继续死磕,他说:“走快些。”
我嗯声作应,紧跟他步伐,再走几步,顺拐个弯不一会就能走出小区。
但是,我们刚刚拐岔过去,周唯和张晓媚就迎面走来。
见到我,那个混球从十米开外的地方把张晓媚落下,他自己疾走着迅速到我面前来。
脸色阴沉得仿佛就要来一场连绵暴风雨,周唯吊着视线先从罗智中身上溜几秒,他把目光递到我身上,就像是胶水般凝黏在我脸上,说:“刘多安,你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