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江看着那白雪梅飘过池面,宛如白衣仙子飘舞,犹在幻境。听周小同喊了,豪气顿生,“哈”地一声笑,纵身跃入池塘。
硕大的身影滑过清池的一半,却并不空中换气,单掌空打在水面,浑厚的内力压得池水凹下半米,健硕的身躯随之弹到半空,双臂伸展,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吐出一口浊气,吸气之间双掌顺直的打在身后,“嘭”的一声爆响,身躯朝着竹屋疾驰。
周小同站在竹廊之上看的真切,高兴的双手使劲拍打,叫嚷着夸赞。
眨眼间周德江已到了近前,一阵劲风吹过来,伟岸的身躯已跃入了竹栏。
周小同待要惊呼,周德江双脚已然踏在竹排,竟无一丝震颤,“啊呀,江伯伯太厉害呀!”
周小同说完话那被掌力所击的波纹才传了过来,一波又一波池水的冲击栏下支撑着的青竹,发出“嚯嚯”地声音。
白雪梅笑道:“周大侠果然英勇无比,是想要把我这小小竹屋冲垮吗?”周德江一愣,“呃……哪有,我只是怕掉到水中罢了!”“呵呵,好了好了!你周大侠心里还会有怕字嘛!”
白雪梅挥手触碰竹墙,听得“嘎吱吱”的一阵脆响,两扇竹窗缓缓打开,竹门也随着打开一扇。脚下竹廊竟然开始移动起来,周小同吓的忙道:“姑姑,这小屋就要塌了,咱们快快上岸!”
白雪梅轻轻搂过来周小同,笑道:“乖乖儿别怕,这是姑姑做的机关,竹廊下的竹排分了三层,完全展开了也就停了。很大的呀,姑姑可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做成的。”侧目看了一眼周德江,“呵呵,你江伯伯也是出了大力,这些竹林都是靠他的蛮力运到此处的。”
周德江笑道:“是,你白姑姑是设计师,江伯伯也就是拉运竹子的苦力罢了!”周小同听了哈哈大笑,“江伯伯也会说笑了!小同太……高兴了!”说着再抱住白雪梅柔柔的腰身不停晃,“这还是白姑姑的功劳啊,终于让我江伯伯变的也会逗趣了!”
白雪梅抚嘴轻笑,看着一脸莫名的周德江,说道:“周大侠,可否借力一用,帮着我们这俩个弱小妇孺把衫桐古琴搬来?”
周德江转身看看屋子里面,微微躬身道:“雪梅,这,似乎有所不妥……”“呵呵,怎么?怕累到自己了?”“不不,雪梅,这,这是你,你的闺房,我……我岂能冒然进去。”“哦,原来是怕我的屋子弄脏了你呀,我好命苦,一百个心来帮你,竟然落得如此苦命,举手之劳也怕落下辱名……不如,我今晚就走吧,回我那深山之中,再也不到这负心之地了……”说道此处,绝美的脸蛋露出了忧伤,就差流出眼泪了。
周德江粗壮魁梧的身躯微微颤动,低声道:“罢了,我这就去拿来!”白雪梅瞬间转出笑容,“好,我们这里等着!”
白雪梅脸色转变之快,周小同首次遇见,不仅仅是目瞪口呆,还对这位白姑姑又添了一层敬意。
周德江抱出了琴案,放上了古琴,又拿出一个圆圆的竹凳,回身站到一旁。
白雪梅盈盈坐下,掀开蒙布放到一旁,笑道:“周大侠可否再拿出两只小凳,与小同同坐下。如此,也不怪我怠慢贵人了!”
周德江低头走进屋内,拿出两只同样大小的圆竹凳,分与周小同一个。
周小同拿过圆凳,靠着竹栏放下,依栏而坐,夜色之下,身体被池水中的暖气包裹,温暖舒适,惬意之极,说道:“白姑姑,开始吧!”
白雪梅坐在古琴旁,纤纤玉手抚在琴弦上,脑海里现出和周德江一起的种种美好。
白雪梅,理乐国的三公主,被理乐国的国民赞誉为白雪公主,千草厅掌门人白冬阳的亲外孙女,深得其传,却因家中的巨大变故毅然决然的离开千草厅,离开理乐国,混迹于江湖。
十年的江湖闯荡使得白雪梅尝尽了阴谋险恶,也受尽了酸甜苦辣,在尔虞我诈中促成了她心狠手辣的性情,闯下一个无影神针的杀人名号。
江湖中也有与她对脾气的武者,马大江就是其中的一位,两人并非男女之间的爱慕,而是意气相投,秉性相吸,于是马大江成为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白雪梅应马大江邀请来给周德江治疗面疾,来的路上马大江一再嘱咐,给德江兄弟换活人眼珠之时切莫说出真相,一定要合伙骗过他才行。
白雪梅当时以为受治之人愚不可及,挖几个活人眼珠,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以往对马大江行事颇有好感,也曾欠下不小人情,经不过马大江再三请求,迫于友情,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遂后来周康村找到周德江着手治疗。
手术之时需要注进麻药,想那割皮刮骨之痛岂是一般武者所能忍受得了的。再有那换眼之术,术刀几乎剜近脑浆,其中痛楚更胜千刀万剐。
怎奈周德江极为固执,言说麻药有伤体内毛细经脉,对今后修炼影响极大,断不同意注射麻药。两人拗他不过,只好先着手尝试,实在痛得厉害之时,想必周德江自会要求的。
手术至最后换眼之时,周德江竟浑似铁人,周身的汗水如涌泉一样往外流,却依然稳若山岳,坚如磐石,面不改色。施治的白雪梅和一旁观看的马大江身为震惊与钦佩,周德江凡人的体格,却有凡人无法具有的坚韧。
手术结束后周德江竟然缓缓立起躬身相谢,白雪梅惊诧的同时也被他无比坚强的心性深深打动。换做旁人,即便是神通天的强者也会因承受不住巨痛而昏死多次,哪里还能够出言相谢,眼前这个坚实的大块头,真是神人也。
白雪梅对周德江充满了好奇,术后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周德江便要和马大江到大荒山狩猎练武,白雪梅也不劝说,遂跟着一同进山玩耍。
狩猎之时,每遇到强大的凶兽周德江总是首当其冲,从不退缩,豪气干云的无畏心性震撼了白雪梅,而白雪梅心目中的大丈夫,就是周德江这样的气魄。
周德江勇则极勇,弱则爱心爆棚,遇到弱小的野兽出现了危险便会帮上一把,丛林中的许多野兽竟然见他而不避,有些野兽甚至跑过来耳鬓厮磨,像似遇到亲人一般。
此时再看周德江,那忠厚至诚的品性更是世间少有,白雪梅闯荡江湖十多年,哪儿有见过如此朴实纯真的人,随着相处日久,心下慢慢折服,一缕情丝也随之牵动。
白雪梅年过三十,在江湖之中也是威名远播,追求之人数以万计,可十多年过来,竟然无有一人可以入得眼内。如今深情系在周德江身上,内心积藏多年的情意再也无法克制,一路跟着来到周康村,见周德江木讷,不管不顾,就在其屋后芦苇丛中搭建一所小屋,守在他的身边。
周德江虽是品性忠厚,但并非愚钝之人,武学造诣能够达到如此高度,自是心灵聪慧,非常人所比。白雪梅的情意,他自然是明白的,但其女乃是大哥马大江的挚友,自己怎可插足。于是当着马大江和白雪梅两人的面,讲述了自己的过去,妻儿猝死,自己无心贪恋美色,至此终身不娶。
奈何白雪梅亦是一根神经,认准的就绝不回头,对于周德江的过去,除了替他难过,更是坚定了她的选择,至情至真的人,正是白雪梅要找的终生伴侣,于是更是每天不离左右。
马大江乃是心怀大志之人,大气之人心胸气度非常人可比,对白雪梅的选择并无异议,还跟着她劝说周德江。只是周德江义气深重,岂可负了结义之情。马大江见劝说无效,留下挖河的帮众,告知二人自己事多,一人走了,留下空间让二人厮磨。
月色之中,清池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如同一面镜子,映照着皎洁的月光深在水雾之中如似梦幻。
三人坐在池上竹廊,池水泛出阵阵暖意,浑不觉冬日寒冷。
周小同穿的棉衣,坐在竹栏一旁,暖风袭来,非但不冷反而觉得温暖舒适。
周德江冬夏均是一件粗布灰衣,功力深厚,早已不惧严寒酷暑。白雪梅的功力比周德江稍低一些,一身雪白的锦纱薄丝围了全身,酷热寒冻自然也是不惧。
寒冬的夜下并无昆虫蛙兽鸣叫,远处偶尔传来寥寥夜鹰嘶鸣,也是声不可及。
白雪梅端坐竹凳,芊芊玉手抚上古琴,单指轻轻拨动琴弦,一声清幽琴声缭绕竹屋,绕过耳边慢慢散去。
玉面轻抬遥看月光,一丝惆怅之意涌了出来,手起滑落之间,琴音始起。
清竹长萧萧,冬月心悱恻;鸳鸟鸣哑哑,春思弦牵情。古琴邀月近,新人对相来;尊驾何为在,我心这厢来。
琴音美妙,音律悠然,轻时如溅玉,颤时若龙吟,听者二人似乎陶醉,心扉随着琴声曲调变幻,时而轻柔,时而激昂,时而坠入音海深处无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