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福安里,客人来了其他亲戚。
游识酉走出洗手间,眯眼打哈欠流出一滴泪水,被父母叫回家,元宵节再回。
游鸿钰在厨房做舒芙蕾,就是做出来以后,感觉这个舒芙蕾不太舒服。尝了一口,直接倒掉了。游鸿钰在烘焙上,一向保持着,一做就休,二做崩溃的受害者心态。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她非常理所当然地拿出手机。先是点开手机外卖,翻阅甜品店,再点开栗思齐发的群消息,原来是他家的狗坐电梯;随后又点开b站视频,首页推荐一个长长长长长的某着名电梯视频,乱七八糟地,充斥着一些神经质的悲伤,却又不那么表面。
客厅的客人动身离开,游鸿钰走出厨房,经过长方餐桌,脚步不及云雀胡闹,脸上喜出望外溢于言表:“我就不送啦。”
都在笑,家里另一个博士后入驻高校的姐姐,看了她一眼,走了。
初三,重山阴冷浓雾季能持续到二月底,游仕谭和杜松竹旅游去了,今年是西双版纳。
聂泓霖再邀游鸿钰玩桌游。游鸿钰应下后,出门打扮前为对方戴上日抛美瞳。
新商圈的天气一样差,车窗掠过一栋栋楼建玻璃幕墙,车位摇摆间四周一片灰茫冷氤,直到楼下,白雾才有所消散。
一楼大厅老式地富丽堂皇着,手机充电桩在右侧招待台。
微弱脚步是对漆黑走廊的惊讶。
她闻声转头,看见身后来人。
李青燃。戴了一个耳钉的他从走廊尽头走来,大厅外一片灰雾,李青燃慢慢走近,挡住了摊子。
游鸿钰面色冷淡,眼珠寥落扫了下李青燃,而对方面色寡悒,眼睛灰冷。失意失落至极。虽然,唯一,切实的消息,只有他休学一年,得过抑郁症。喝多了就朝网上分享自己的弹唱视频。听说很想出名。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信源可靠。
后方不远处就是电梯,游鸿钰和李青燃打完招呼,等待两部电梯,李青燃忽然起点兴致:“邱叙……”
游鸿钰微微转过头来,直到与对方平视,忽然藏笑道:“次次在我面前问邱叙,你暗恋他多久了?”
李青燃先是露出一个吃了什么的表情,又调整出一副便秘的严肃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游鸿钰有意留出两秒安静,又犹如恍然大悟般:“所以你不是我情敌。你好你好。”
电梯关上,音乐里两人沉默上升。
这楼上的阳光开朗大女孩,生长期都看过一部电影,刻薄女孩。后来才知道,那是她们人生的第一针免疫剂,打入她们手臂,一点一点。从血管蔓开来。
游鸿钰忽感后背一凉。
要是聂泓霖看见她和李青燃一前一后进小酒馆门,会怎么整她?
李青燃等她先走出电梯,才迈步揣兜经庞大门庭,先行的游鸿钰步履慢放,装模作样打电话。
居民楼门庭回声大,只有两人,李青燃和游鸿钰算不上熟,转头看了她一眼,先敲开走廊尽头门。
岩灿打开门,楼道里越过李青燃肩膀,后方几米还有一个女生刚放下手机。
跨过门槛的游鸿钰走近,惊讶,用重山话讲:“岩灿。”
门关上,岩灿的小眼睛过于标志性,恍若十分惊讶地:“唔哇,你识得我?!”
李青燃杵立一旁,不认识他的人总觉他沉稳,至少他数年如一日地虔心扮演着这一角色而不疲倦。酒馆太小,不免有女生捂嘴看向他。他注意到岩灿视线从游鸿钰的背影面来,总懂岩灿地,轻声介绍:“游鸿钰。”
岩灿讶然几秒,欲言又止,当做无事发生。
深栗木长桌,周围摆放神奇宝贝卡牌,柜台前移动银屏实时直播比赛,游戏王再无人问津。
大型lofter里拾级而上,二楼几张桌游桌一览无余,靠墙一张木桌,聂泓霖双手握牌,一派认真。
游鸿钰走来,聂泓霖本来握手牌,暂落桌面,斜大半边身体拥抱,桌游都暂停,松手时,要向为来宾一一介绍。
这座正闲散聊天,明显不集中于桌游本身。游鸿钰抢先朗声朝余座聂泓霖的朋友笑道:“先看你们玩。”拉环圆黑椅坐近,传位继续。
同一时刻,邱叙家中,邱叙将手肘放桌上,在家中品尝甜品。对面的人是姜明珊某个朋友的儿子,人机交互制造博二生,随聊天渐渐深入,邱叙握银勺的手搭额头上,举止优雅,对方大概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他渐渐眯起笑眼,看着对方眼睛。
将人送走后,邱书文低声和他说,过几天是你妈妈生日。邱叙猛地想起步入职场的带教生日,点京东次日达拯救他于水火。
柏杨开始玩胶片,当然,他没说自己是玩。他分享给邱叙。
邱叙见胶片原暗蓝色调已偏绿,终于忍不住了:“你确定这不是哪个东欧仓库翻出来的?”
柏杨愤愤不平邱叙之前倒了好多胶片,扬言要复辟洗胶卷、玩翻转片之风,最先从相纸开始。
桌游馆内,耳垂带细银链的李青燃,本想看换座间隙,聂泓霖那桌缺不缺发牌的人。
却先发现,吴姈鹤。之前她一时失言,放话讲:整个半破半繁荣的重山里,单单姓游的格调高。
他顿觉不妙,眼睛如警铃,无声大作。
“你在看什么?”秦熠问,手肘戳了戳李青燃,“问你话呢。”
“你问我为什么一天天念邱叙?”李青燃回过神来,叹气,“日本疫情之前,他先拿到日产switch, 后来他又倒国外胶片来卖。”
“那他本职工作呢,一年税后多少?”秦熠讲了,手掌又摸后颈,咧嘴讪笑,“就……单纯好奇。”
“这个不清楚,”李青燃摆头,宽慰式投来眼睛,“但绝对不少。”
倒不追求谁谁都主副业两手抓,毕竟时代已经足够焦躁,要是人人如此,生产力怕不会又倒退。
意外邱叙,只是意外看起来书香气不那么重。人总对别人综合素质有考量,这种三五起伏的好奇,譬如非调性音乐的音波图,在解开对方神秘面纱那一秒,又一窝蜂散开,譬如,音乐节结束后的草坪。
都识得登门来客,吴姈鹤身旁是冯舟。游鸿钰心气一直有点高,好在那双眼睛总是很真诚,复又笑着接李青燃关于邱叙的介绍:“有点意思,”叫道,“改天喝酒,问问他来吗?”
李青燃摆头,表情清漠扫一圈,尽是期待目光,垂头拨开手机点点:“我试试,但……“他皱了眉,”他蛮听家里话的。”
“喔?电话快打快打!”
小二层里人来人往,一局结束,聂泓霖主动从唯一靠背椅站起,邀游鸿钰入座。
聂泓霖双手按游鸿钰身后椅背,掌一挥,游鸿钰转身整理靠枕时,瞥见,故作惊讶仰面:“怎么?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聂泓霖手掌顿在半空,愣滞一下,笑起来,其他七八人也笑出了声。
唯剩吴姈鹤,坐最角落,眼睛循游鸿钰,唯剩后方的垂叶吊兰,快发黑。
休息间隙,李青燃的一个朋友提贝斯包走入店,进入木柜台后,拿起一个保温杯喝水。
李青燃走来,询问,今晚是否要去喝酒。
李青燃似乎有意组织酒局,二号位的吴姈鹤瞰瑕伺隙,主动提出洗牌。
她先朝一号位的游鸿钰笑,再掠睄过众人,寸厚阿瓦隆角色牌咔唰倒过去、倒过来:“前不久,李青燃特意为邱叙正言,说,很多人对邱叙有误解,其实他做什么都有理由。”
似乎是重山邱局的儿子高中朝女孩子淋水的神经病行为,不好名声的影响范围,比较广。能从省会,传到他们的老巢重山市。
不知何时聂泓霖一旁的李青燃,蹙下眉,随后才喊道:“(牌)发到谁了?”
聂泓霖看了他一眼,又笑语解颐,话题早已被众人遗忘之际,游鸿钰却撇到,吴姈鹤朝她露出好奇的微笑,眼睛,却斗狠着。
接近饭点,有人笑着同聂泓霖道别。
游鸿钰今天第一次注意到李青燃,才发现他打扮过,在她的审美中,对方三两耳环毫无中性气质感,更像流痞。
游鸿钰转头询问聂泓霖:“其他的人还回来吗?”
聂泓霖笑笑,收拾围巾:“那些人不清楚,不过这里永远有人的。”这个大房东的孩子,那个公司老板的孩子。
游鸿钰眨眨眼:“你也永远在这里吗?”
聂泓霖思考片刻,速答:“唔,听起来你有事找我。”
又来聊聊,聊聊你干的不够稳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