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崇轩一路狂奔出客栈时,正有个自认为艺高,公认为胆大的家伙伸手欲碰那酒葫芦,崇轩二话不说就从后面拎起他的衣领。
七尺多高虎背熊腰的孔武汉子,就这么被崇轩拎小鸡般的拎着,毫不费力的丢在一旁。
那汉子脚下一个踉跄,站稳后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随着崇轩之后,客栈里接二连三的走出好几个看起来就像高手的家伙,此时所有人都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
最终,那艺高人胆大的家伙还是冷静了一回,将快到嘴边的粗话重新吞回肚子里去。
夕阳的余晖映在那比崇轩足足高出两个脑袋的酒葫芦上,显得包浆更是分外光洁。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崇轩咬着嘴唇,硬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脸悲恸的将手放在那比他足足高出两个脑袋的酒葫芦上。
下一刻,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只见那足足能坐上去三个人的酒葫芦,竟然在崇轩一触之下,便开始一圈圈的变小。
最终那酒葫芦竟然是变成了正常的,仅有六七寸长短的大小,犹如灵物识主般自行飞在崇轩掌心,静静的躺在崇轩手心里,好像它原本就在那里似的。
崇轩捧着酒葫芦的手微微颤抖着,死死将那束着一段蓝色布袋的葫芦握在手中,突然没由来的仰天长啸一声。
所有人都不敢接近此时的崇轩,唯有小玉,在踌躇片刻之后,最终上前一步,温软的柔荑轻轻搭在崇轩肩头。
“难过的话,就去屋里哭一会儿吧,哭出来就能好点了。”轻灵空洞的嗓音从小玉口中传出,顿了顿,她接着喃喃道:“当年我经历离别时,也是这么做的。”
这时黄泉惊涛上前一步,走到崇轩身边,开口时嗓音沙哑的同样带着哭腔,“你师父他说,他走完了自己的道,此生无憾,没必要为他流泪。”
崇轩闻言一愣,旋即收拾好情绪后微微点头。
接着也不和众人打声招呼,崇轩便反身走进客栈,张罗着让掌柜重新再上一桌子丰盛酒席。
武夷山与蜀山之间,那南北一线上,因为之前魔剑仙与娄松打了一架而导致方圆百里荒无人烟的地方,吴青锋正踏着青锋剑阖上两眼一动不动。
自打那次旁观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之后,他观魔剑仙的极静与娄松的极动皆有所感,便是一直都这样一动不动。
茶饭不思,滴水不进……不知这么呆了多久的吴青峰突然跟感知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睛,双瞳之中,竟是蕴含着几分超凡入圣的奇异神光。
“你终于走完了自己的道么?”于狂风中踏着飞剑,一动不动的吴青峰睁开双眼后,忽然自言自语一句。
这方圆百里除他之外,再无任何生灵,甚至三十里以内寸草不生,刚才那句话,也不知是说给人听,或是说给鬼听,或是说给天上仙人听?
呼啸作响的劲风里,裹挟着一个有些哀伤的声音,传遍了这片荒芜的死寂之地,向着九州大地蔓延开来。
“老酒鬼,这辈子能认识你,实乃青锋一大幸事……老酒鬼,一路走好啊!”
蜀山至武夷山这南北一线上,忽然间九天之上风云际会,天下气运纷沓而至,最终汇聚成一道唯有极少数具备慧眼之人才看得见的冲天气柱。
那气柱下至九幽冥府,上可直达天听,实乃人间罕见之壮丽美景!
……
黄泉世家,万锦湖畔紫竹林边,黄泉明海忽然从湖里甩起钓竿。
那根紫竹质地的上好钓竿被收上来,这一回,没勾上来给老头子下酒的锦鲤,钓钩上是空空如也。
不铸剑时永远身形佝偻的黄泉明海看了眼那令人失望的钓钩,果不其然重重哀叹一声,将鱼竿放在湖边后,像是没了再接着守湖闲情逸致,反身走向身后竹屋。
进了竹屋后没多久,黄泉明海便拎着一坛泥封未开的竹叶青出来。
默默走至湖畔一掌拍开封泥后,黄泉明海先是拎着酒坛仰头一阵猛灌,旋即又将大半好久倾入湖中。
老头子脸上褶皱似乎更深了几分,分明酒量不错的他,只是刚才喝了一口,目光里便有了几分微醺之意。
“埋下这坛好酒时就多少猜到,此生多半是没机会跟你一起喝了,想不到你这混蛋还真让我老人家如愿以偿了啊!”
将竹叶青撒入湖中大半后,黄泉明海再次拎起酒坛,仿佛一心求醉似的对自己一通猛灌,“忘年交,好一个忘年交,真的不错啊!”
……
晚饭时,崇轩盯着被自己喊来的一桌子盛宴,却有些食不下咽。
脚下的酒坛空了一坛又一坛,他也不找别人陪着,从头到尾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一旁自饮自斟。
那酒葫芦就摆在崇轩右手边的空桌上,偶尔,崇轩觉得自己喝闷酒有些无趣了,也会拿酒坛碰一碰那酒葫芦,然后就是傻笑,然后就是豪饮。
……
“什么人,胆敢擅闯魔门禁地!”
天灾门那避世不出的老窝,今日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三人刚才站稳脚跟,便被一众魔门弟子团团包围,只不过三人的脸上,都是有些反常的毫无惧色。
林雷早在三人尚未落脚时,便感受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机,此刻不由得闻讯赶出。
当天灾门三大灾星之首的雷公,与被周青山和胡媚儿夹在中间的那位黑袍人目光相对时,内心深处竟是本能的升起几分恐惧。
那人咧嘴一笑,表情戏谑的打量着林雷,“林雷?不错不错,天灾门,可有意归于本座麾下?”
“你是……魔剑仙?”林雷目光看了眼乱石岗有过一面之缘的周青山和胡媚儿两人,对于那黑袍人的身份,心里也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猜测。
那黑袍人微微点头,并不开口,像是不屑回答林雷的问题。
接下来,林雷眉头不由一蹙,低头再抬头之间,浑身上下气势已然大变,“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