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难怪我常听别的女妖说外面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换做我是小玉姐，本姑娘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真想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的，那些追了小玉姐几百年的妖王论相貌，论实力，哪个比不上你？”
    第九层独属一人的石室外，隔着一指厚的石门仍能听见有个小丫头在外面喋喋不休，声音越来越近。
    镇妖塔自成一方的小妖界，不知是几百年前在何处兴起这么个说法：
    其实镇妖塔一共就三层，狐王所在的第九层与其说镇压，倒不如说是那女子在镇守，包括之上镇压三大妖王的第八层，下两层都被塔内群妖视作禁地，至于最后，则是以上镇压众妖的七层视作一层。
    石门内有个女子盘膝静坐虚空，一身浓如鲜血的红衣被她穿出了高傲的气质，长出的衣摆不曾坠地，而是跟有仙子用手拖着般飘在主人身后，更是平添几分华贵气象。
    一路走来都是蜃在崇轩耳边滔滔不绝，崇轩默默数着踏过的石阶，见数到第九层了小丫头还没有收敛的迹象，崇轩就干脆继续充耳不闻。
    一个瞧着才十来岁出头的黄毛丫头，跟他这个已经经历过“大半辈子”的老男人讲男女之间那点事，难不成还要崇轩低头认错，或是还没脸没皮跟着附和两句？
    忍受了一路站在那石门外面，意味着崇轩耳朵不必再遭罪了，蜃面对石门刚要开口，那石门竟是自行往上打开。
    石门开启时，蜃这丫头脸上的表情就瞬间一喜，根本不像是前一刻还人小鬼大训斥崇轩的样子，“小玉姐，我把??????”
    里头的人没给小丫头说完一句话的机会，或者说连那前半句她兴许都没听见，石门大开时，里头便有一个人影一闪即至。
    那抹绯红身形不由分说绕过小丫头撞向崇轩，根本由不得崇轩有其他反应，他只来得及下意识退后一步，便被她搂过脖子拥入怀中。
    两人险些因崇轩那无谓的动作倒在地上，没人理会不远处气呼呼直跳脚的可怜姑娘。
    崇轩出乎意料没有一把推开小玉，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当中，细嗅鼻尖萦绕的清香，与记忆中她最让人沉迷的体香一模一样。
    三人各怀心思的沉默被崇轩打断，虽然他觉得现在说这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还是鬼使神差般开口，“他让我跟你说，对不起。”
    “谁？”
    小玉松开崇轩，两人始终隔着几乎可以忽略的那点距离，收起几分小女儿般的喜悦，与生俱来的冷艳与高傲又渐渐出现。
    崇轩盯着那张酷似杨柔的脸，喉头滚动几下有些赧颜道：“崇明。”
    不可否认，当小玉听到那个故人的名字时，的确有眼前一亮的喜悦异常，至于下一刻她眼底浮现的一丝黯然，则让崇轩有些不明所以。
    “他，还说什么了？”
    崇轩想起“自己”曾留下的两句“遗言”，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些心虚的偏移视线不敢和小玉对视，“没了。”
    小玉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崇明留给崇轩的第二句话，在托付之后是一句叮嘱。
    这辈子别再让她流泪了。
    “你让我进镇妖塔找你，现在我来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崇轩始终不忘初衷，现在他眼前站着的是小玉，然而他心里挂念的还是杨柔，是蓝衣非红衣。
    这次换小玉偏过脑袋，她不愿直视崇轩此时那充满希冀的灼热目光，亦不愿直面崇轩的问题。
    偏过脑袋后小玉恰巧对上蜃望向自己的愤懑目光，典型的怒其不争恨其不幸，九尾狐王莞尔一笑，“蜃，谢谢你带他过来。”
    说罢一对勾人至极的眸子盯着小丫头，两个实际年龄都不算小的姑娘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约莫是蜃败下阵来。
    小丫头腮帮子撑的圆鼓鼓的，脸上表情分明就是我怨言颇多的样子扭头就走，“哼，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了。”
    尴尬气氛被这妮子的人小鬼大消磨了几分，留下二人皆是展颜一笑。
    小玉很自然的拽着崇轩两根手指，转身拖着一袭长裙走进石室，崇轩仅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也抬脚跟在后头。
    两人的步伐几乎达成一致，崇轩走过那扇石门后仔细打量一番，视线很快为这石室中的别有洞天深深吸引。
    不同于上面七层的妖气冲天，独属于狐王一人的第九层处处洋溢着令人心醉神往的生命气息。
    遍地四季花怒放香气扑鼻，花丛中还有一方小石桌，以及一应俱全的两个石凳，最惹眼的并非石室中间那深不见底的水潭，而是在潭底扎根且枝叶异常繁茂的一棵巨树。
    崇轩任由小玉拉着自己的手，两人三步并两步迈过花丛，站在那幽静深潭的边缘，小玉转身由内而外去欣赏那片盛开的四季花。
    “怎么样，我花了五百年悉心栽培这些花，把这里装饰成我梦想中家的样子，喜欢吗？”
    崇轩心念所致，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扭头去看那张侧脸，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他看清小玉耳朵旁边那极其细微的茸毛。
    原来她也和别的女孩一样喜欢花呀，这便是此刻崇轩的心中所想。
    那张恬淡静谧的侧脸，怎么都不会让人将她与一个在无门之门外和整个镇妖塔为敌且无敌，塔下六百年名气丝毫不输三大妖王的强者联系在一起。
    直到小玉收回投向花丛的目光，这才发现崇轩正看着自己，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窃喜，她又问了一次，“喜欢吗？”
    “嗯。”
    崇轩下意识偏过脑袋又点头，站在这里，他的确有一种回到家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舒服亦很真实，他不忍也不能用否定的答案去面对那张侧脸。
    先前只是小玉拽着崇轩的两根手指，现在已不知何时变成二人携手，这一切的改变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他甚至没有开口，只是一个简单的点头，已足够令她之前还竭力掩饰的窃喜放心大胆的浮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