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浪潮,这就是唐云海记忆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当记忆再次续篇时,睁开眼睛的唐云海发现自己已经在一张床上躺着,年轻时相貌俊逸的父亲唐文远,此刻就坐在床边。
不论是屋子里那鼎六足的紫铜香炉,还是墙上那幅出自名家之手的墨宝,亦或是床头悬挂着的软剑,都让唐云海在第一时间明白这里就是自己的卧室。
看到儿子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清醒过来,唐文远急忙抬头凑近来问道:“醒了啊云海,感觉怎么样?”
看到昔日那满面红光的父亲如今憔悴的脸庞,唐云海先是一阵头疼,随后又盯着父亲问道:“爹,我妹妹呢,小雅她怎么样?”
“唉,你说你们为什么要跑到河边去玩啊。”唐文远满脸愁容,答非所问,随即又语重心长的开口,“那条河里的魔蛟可是在此地盘踞三百年之久了!”
听到爹的回答中有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唐云海不禁心头一紧,急忙坐起来逼问道:“那我妹妹呢?我妹妹到底怎么样啊?”
蛟,乃龙之劣种,遇水则潜遇山则伏,可修成人身,生长五百年可化为蛟龙,届时可具翻江倒海吞云吐雾之无上神通,性情暴戾天性嗜血,喜食人!
这段话是唐云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那本书的作者署名不详,讲述的也净是些神话传说。
当时唐云海看在眼里,只当助兴并未留意,如今那段话却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当中。
果然,唐文远沉默良久,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花环,“我们找到你时你还在昏迷,还有这个花环,至于小雅她??????”
说到这里,唐文远便将花环放在儿子手中,伤心的转过身去,他不愿被唐云海看到自己的眼泪,借着转身悄悄将泪痕拭去。
这一刻,这个号令唐门无限荣光的男人,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年。
虽然没有从爹的口中得到答案,但此时捧着花环的唐云海却如遭雷击,不用多说,他已经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即便这个想法是年仅五岁的唐云海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的,但妹妹当初在河边,强忍着膝盖伤痛挤出的笑脸,却瞬间浮现在他的眼前。
唐云海一手紧握成拳,五指不断发力,另一只手则捧着那熟悉的花环,这个桃花串在柳条里的花环,是自己亲手为妹妹编制的。
唐文远背对着儿子,看不到他那幼小的拳头已经因为用力太大而开始泛白,尤其是手指的关节部位,更是青筋可见。
五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不必在意面子问题,所以唐云海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如愿的哭出声来,眼泪如决堤的江水般奔涌而下。
“都怪我没用,连妹妹都保护不了,我以前练功不该偷懒的。”懊悔不已的唐云海抬起头来,年幼的他如今已哭成个泪人。
小小年纪不经世事的唐云海,还幻想着自己要是平时练功不偷懒,听了父亲的话稳扎稳打,就能从那头魔蛟口中救下妹妹。
虽然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妄想,但他就认定了都是自己的错。
这时唐文远擦干泪水转过身来,面色憔悴的坐在儿子床边,“傻孩子,那头魔蛟光是盘踞此地就已经有三百多年,就连蜀山也不敢轻易招惹,更别说你了。”
有了父亲的劝说,唐云海依旧是小拳头死死握紧,像是完全没听到唐文远刚才的话一般,始终以自责的心态将全部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
父子二人都盯着那个花环,气氛相当压抑,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省的破坏了这份睹物思人的缅怀意境。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突然火急火燎的推开房门,看到少爷醒了先是一喜,但很快又神色黯然的带来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
“不好了家主,夫人她,夫人她快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侍女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在父子二人都红着眼睛的时候。
唐文远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猛地一跃而起对那侍女问道:“夫人怎么了?”
“夫人难产了,现在情况危在旦夕。”
原来唐夫人十月前已经身怀六甲,最近将要临盆本就气血两虚,再加上听到了女儿的死讯,更是一蹶不振,身体状态开始每况愈下。
即将生产的女人本来就很虚弱,如今被这么一折腾,就更使得唐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
看到妻子的贴身婢女神色焦急,唐文远再顾不得其他,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径自向自己和妻子的寝室跑去。
施展开唐门轻功的唐文远一个蜻蜓三点水,神色匆匆出了儿子的房间便不见踪影,身法之快形同鬼魅,绝对能令轻功大家都叹为观止。
看到父亲离开,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唐云海也是拖着虚弱的身子翻身下床,踉跄站稳后便跟随唐文远的步伐往门外跑去。
侍女见状又怎能放心,急忙跟在唐云海身后,随时准备在少爷站不稳时扶他一把。
话说唐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如今躺在床上那是痛不欲生,叫唤的撕心裂肺,凄凉的尖叫传遍了唐门大院的每一个角落。
接生婆和两位侍女在屋子里忙活的死去活来,但依旧无法帮助唐夫人缓解一丝一毫的痛楚。
唐文远赶往寝室的途中便听到妻子那凄厉的惨叫,心急如焚的他同样不好受,只恨自己的功夫还不到家,不能更快赶到妻子身旁。
穿过了一片花坛跟一道拱门,唐文远终于离那房门只差一步之遥,就在他赶到门外打算推门而入时,叫声突然变成了婴儿的啼声。
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唐文远眼前一亮,伸出的双手在空中略微停滞了一息,之后以更快的速度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雨嫣,雨嫣你怎么样了?”
嘴里关切的询问着,唐文远冲进房间的下一瞬间,脚下已经生出幻影无数,须臾便出现在妻子躺着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