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吗?”迪迪捂嘴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依然是屏气敛息模样。
这回不是怕招来了看门狗,纯粹是紧张的。
同时这么半天看下来,迪迪也明白了叶萧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敢情老妇人还真不是被冰封在柱子里,真只是单纯被绑在这个地方。
只是,在老妇人体内,有一股寒气盘亘不去,恍若她本身就是万载寒冰,在不住地喷薄出寒气,自个儿冰了起来。
恰似在冰窟窿里冰了许久的一壶酒,在取出曝露在空气中后,很快在外面凝出了一层霜一样。
诡异的是,体内盘亘着那样的一团寒气,老妇人竟然还活着。
迪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清楚地捕捉到了老妇人脸上红润,以及跳动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一样的眼皮。
叶萧一样看到了这一幕,本就快控制不住的道力勃发,大黑爪子间的毫毛火光一闪,流转一条火线,“嗤”地一下,刺入了老妇人的眉心。
堂堂神兽朱厌的毫毛寸寸飞灰,老妇人的眼皮不再颤抖,而是缓缓地睁开,裂出了一条缝隙。
茫然、错愕、惊喜、惶急……诸般复杂,走马灯般地了老妇人眼中流转而过。
她嘴唇微张,像是想大叫出声,其着急无比神色让迪迪都怔了一下,没来得及堵上老妇人的嘴巴。
旋即,迪迪发现,压根也没有不必要堵。
老妇人发出的声音细微如蚊蚋,近在咫尺情况下,他都要俯身,低头,贴过去耳朵,方才勉强听在耳中。
她就说了一个字:“血……”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其声堪堪入耳,老妇人脸上一片白霜就闯入眼中。
她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喷薄着寒气,顷刻之间,白霜覆满,再凝成冰,报复性地将老妇人重新冰封了起来。
解冻用了十余个呼吸时间,冰封只要一刹那。
“嘶~~”迪迪见状倒抽了一口凉气,以老妇人表现出来的情况,她体内寒气之恐怖,足可将他这样血气旺盛者一样给冻成冰疙瘩。
“果然是……”叶萧声音凝重:“……寒毒!”盘亘体内,融进血液,沁入骨髓,发诸于表的寒气,名之寒毒!
老妇人在最后体内寒气反弹般地爆发,终于让叶萧确认了这一点。
意识空间中,叶萧沉默了一下,问道:“迪迪,刚刚老妇人说什么来着?你听清楚了吗?”迪迪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血!”“嗯,我听着也像。”叶萧摸着下巴,沉吟良久,道:“刚刚我迫入她体内的热量,足以将一个人烤熟,对寒气的消磨却只是皮毛,看来靠着这个想救人怕是难了。”迪迪同样面露为难之色,微微颔首。
他们不是不能将老妇人从冰柱上凿下来整个带走,只是那样动静就太大了,并且不知道对方布置,天知道会不会惊动了对方。
他们也可以如之前一般,不住地消磨寒气,虽然花费的时间长点,但总能消磨得干净。
偏偏这条路,其实是最不能走的。
寒气盘亘成了寒毒,就不再是简单地消磨和抽取的问题了,到了某个临界点,它很可能会全面爆发,直接将老妇人致命。
“没想到,他们还挺谨慎。”左右为难下,叶萧恨恨出声。
明明没有惊动看守者,却被寒毒难住,这就跟半夜爬进了女孩家闺房,掀开被子看见女孩子她爹一样的郁闷。
“要不……”迪迪嘟囔着,不太确定地问道:“……试试?”试试什么?
你想试什么?
恢复了身体控制权的大黑警觉过来,警惕地望向迪迪。
好死不死,它望过去时候,迪迪同样扭头看向它。
迪迪的目光当中,少了几分憨厚,多了几分无辜,像极了要使坏时候的小道士。
这哪里是迪迪的目光,分明是叶萧借用着向着大黑看过来……看过来……“呜呜呜~~”“偶才不要放血呢~汪~”大黑浑身汗毛乍起,抱住迪迪的大腿,压着嗓门开始嚎。
嚎了几声,它小意地抬头一看,还是无辜的目光在望下来,又平添了几分睿智。
更像叶萧了~!
大黑吓得直哆嗦,放开迪迪大腿,满地开始打滚。
……偶才不要放血~血~血~~~大黑也算知趣,难为它又是抱大腿,又是嚎丧,顺带着满地打滚,竟然没有发出多大动静。
也就是因为这个,迪迪才一直没有出手镇压,饶有兴致地看它表演。
“还是算了。”叶萧终于收回了目光,摇头道:“老妇人话没说完,也未必是那个意思。”“罢了。”“三借身体一用!”叶萧声音回荡出迪迪的意识空间,传入大黑的脑海当中。
“刷”地一下,大黑不滚了,人立而起,脖子也不扭开,一副期待样子,就像在说:就管用,别跟偶客气。
跟放血比起来,拔根毛算什么?
算什么?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大黑做得可溜了。
叶萧看着它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摇着摇着,他的身影在迪迪的意识空间中慢慢模糊。
大黑眼中神彩一变,有胸前再揪下一根毛,迎风一甩,流火而长。
早先的一幕重演,冰层化开,白霜融去,老妇人脸上再次有了血色。
这一次,叶萧愈发地耐心了,拿出烤香肠时候的细心劲儿,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不疾不徐。
“沙沙沙”地,神兽朱厌毫毛从末梢开始一寸寸地飞灰,在叶萧全神贯注地掌控下,毫毛又在一寸寸地递出去,恍若一根在燃烧着的火柴,可以一直燃至烧灼到了手指。
大黑爪子一松,最后一截毫毛落下,半空中化灰。
它龇牙咧嘴地甩着爪子,明显被火焰撩到了,又不敢呼痛,生怕叶萧一个不耐烦就抓它放血去。
叶萧和迪迪哪里有空理会它?
他们紧张地看着老妇人脸上变化。
寒毒好像被压住了一样,一时没有爆发出来,老妇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这回兴许是间隔较短,她眼中没有了茫然、惊愕等等,惟有一点惶急与欢喜在交织。
老妇人嘴唇颤动着,苏醒第一瞬间就脱口而出:“血,是蛇血。”短短四个字,艰难地吐出来后,老妇人嘴唇瞬间褪去红润浮上青黑,再转为寒霜的白,蔓延覆盖到整张脸……这一回,寒气爆发得稍稍缓了一点,老妇人还来得及用眼睛表达出了复杂的含义。
有求救,有担忧,有祝愿,有安慰……叶萧和迪迪的确从老妇人的眼中读到了安慰,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在夕阳下说:不行就放弃吧,没关系的。
“哥。”迪迪从重新被冰封的老妇人身上收回了目光,在意识空间中问道:“蛇血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