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闷响,河水波动,锁链狂颤,木屑飞扬,当先一头撞上横江铁索的海贼战舰上,一片的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立。
更有那倒霉的,直接从桅杆高处坠落下去,砸碎了船舷,摔了个脑袋崩裂,红红白白的溅得四处皆是。
“嘎吱~嘎吱~~”风帆兜得满满的风,好像无形巨人在推着船身,下有激流奔涌助力,却前进不得半步,只有扭曲的船板在发出呻吟声声。
伴随着船板断裂、脱落的呻吟声未止,“嘭嘭嘭”地后船撞上前船的巨响声传了出来。
紧接着,当先的那艘海贼船轰然解体,碎成浮满河面的碎木板,旋即又被后来的海贼船毫不留情地碾过去。
碧萝河面上,惨叫声一片,被碾过去的不仅仅有碎裂船板,更有一个个呛水冒头,只见船底不见天的倒霉海贼。
混乱,无比的混乱,充斥整个海贼舰队。
有要不顾一切冲断横江铁索的,有赶紧降帆落锚想要停止的。
也有红着眼睛冲撞前船的,还有猛地打横了船身想要避免撞击,却被后面更断的海贼船直接拦腰给撞断成两截的。
“谁?”“是谁?”一声尖锐得直欲刺破耳膜的叫声,如响箭般冲天而起,盖压过海贼舰队里一片混乱声,将无边愤怒传递到了岸边,入了叶萧耳中。
“噗嗤~~”莫名地,叶萧笑出了声来,毫无来由地想到了小时候听着老道士讲故事,往往听着听着睡着了过去。
每当那个时候,他的后脑勺就会挨上一巴掌,迷迷糊糊的小小道士就会暴怒,大喝一声:“谁,是谁?”然后……叶萧就会再挨上一巴掌,眼中映出老道士怒气冲冲的脸,在扯着嗓子吼:“你爷爷我!”“你爷爷我!”叶萧有样学样,大喝出声,难得他整个人都委顿在地,吼声竟还中气十足,颇有点平地一声雷的味道。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想看着海贼们的下场,叶萧恨不得大字型躺下去。
他浑身上下,汗水不要钱般地汩汩汩地流个不停,从最开始的咸得辣眼睛,到后来的淡如水,再到现在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有鲜血的颜色。
“吭哧吭哧”地粗气声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咳嗽,每一下都有扯破风箱的响动,带出血沫沫从嘴角冒出来,叶萧的身体已然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他身旁,石柱上勒满了一条条锁链,勒出了一道道粗细不一的划痕,伴着石屑飞扬。
撞上横江铁索,为铁索所拦得不能寸进的海贼战舰越多,石柱上的勒痕和扬扬洒洒而下石屑就越多,看起来触目惊心,总让人怀疑它会不会“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幸好……”叶萧不由得抬手想要擦一下额上冷汗,抬至半途,软软又坠了下来,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这一来是手臂酸痛,别说擦汗,想要抬个平直都做不到。
二来呢,却是叶萧的额前跟瀑布一样,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往下流淌着汗水,湿漉漉地跟刚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怎么擦得干净?
他庆幸的是,一上来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将横江铁索的一头系在石柱上。
也只有这样的笨东西挺得住巨力,不然便是一根几人合抱的大树,怕是也被拽进了水里面去。
叶萧有些坐不住了,身子在不住地后仰,不得不靠双臂向后支撑着不倒,满意地看着一根石柱如定海神针,几道铁索是绊马索,钉子一样钉在海贼舰队的七寸,让它们寸进不能。
叶萧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
他是满意了,海贼舰队当中所有人,包括一直铁甲人在内,每一个都快疯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铁甲人喃喃自语着,他终于明白那些山海主时代的遗老们怎么会在做出不智之举了,原来竟是早有准备。
周遭原本毕恭毕敬,仿佛铁甲人打个喷嚏也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海贼头子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全都跳下了高台,各自嚷嚷着指挥成嫡系人马动作。
偶尔还因为碰撞,抢道等问题,好几个海贼头子挽起袖子,彼此干了起来,头破血流,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往日里类似情况,铁甲人只要咳嗽一声,横上一眼,所有人立刻消停,地上跪满一片请罪的。
这一次呢,前后无路,生死一瞬之际,所有人都疯了,从头到尾,就没有人看过铁甲人一眼。
铁甲人也没有心情去制止,要不是一身铁甲连个袖子都没有,他也想挽袖子……“完了……一切都完了。”铁甲人一拳砸在扶拦上,木屑飞扬,轰然倒塌,不知有多少碎木砸在铁甲上弹开。
对此,他瞥都不曾瞥上一眼。
即便是横江铁索在不住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崩崩崩”地在全速狂飙的海贼战舰撞击下,一条条地接连崩断,亦不曾分走铁甲人一丝注意。
他目不转睛地望向海门城入海口处,眼瞅着就在他们舰队被横江铁索拦住的这点时间里,一艘艘堪堪能进入碧萝河的大海船冲过入海口,艰难地迎面驶过来。
双方还隔着一段距离呢,那些大海船就开始失速,好像猛地被装上一舱舱的压舱石,沉重地跋涉在泥泞一般。
“噗通~噗通~”逆流而上的大海船周围,下饺子般地溅起一朵朵水花,分明是船上的人在跳水,在弃船。
落水的人们游得那叫一个快,仿佛有大鲨鱼在后面咧开嘴等着吃早餐一般。
看到这一幕,铁甲人浑身颤抖,铁甲碰撞处刺耳声音,好像在炸毛一般。
铁甲人不是老虎、猫儿,不然一身的毛早就炸开了,就是现在心里面也堵得慌,要爆炸了一般。
身为血旗海贼的首领,海战相关他如何会不精通,一看就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
“沉船,堵塞河道。”“这是恨我血旗海贼不亡,怕我不死啊。”铁甲人话音刚落,本就失速的大海船开始倾覆,沉没,速度之快,就好像山一样大的石头搬到了木筏子上,不堪重负地速沉。
铁甲人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些倾覆的大海船怕是船底下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个个大窟窿洞了。
短短片刻功夫,与血旗海贼一方舰队只有横江铁索之隔的地方,一艘艘的大海船沉下去,堵塞了河道,也堵住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