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哥哥~”“道士~哥哥~~~”小狐女昭昭拍着院门,换了好几种强调,有尾音如小手指勾起,有起调似眼儿媚,有清脆如珠滚玉盘,亦有凄凄似管萧……任凭她怎么叫,门里面都不带应的,唯独有一只两枚铜钱并排大小的小老鼠,从门缝里面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一下跟着急上火脸上红扑扑的小狐女对了眼。
白日门城海贸兴盛,多有海商人家,叵测海路福祸难料,多少迷信了一些。不少人家便将这种怎么都长不大的小老鼠称为钱鼠,一般不让打,认为招财的。
天知道老道士见天地恨不得醉死在酒缸里,也跟着信这一套,家里的钱鼠不仅不让打,还喂得痴肥,隔壁的老猫总趴在墙头盯着它流口水。
换在一个多月前,小钱鼠那体型,休想能从门缝里进出,这段日子饿瘦喽,哧溜一下就出来了。
它贼光闪闪的目光一对上小狐女,原本绷紧的身子顿时就放松了下来,小脑瓜子转着:“幸好,这是一个母人。”“没事,没事。”小钱鼠迈着八字步就出来了,大摇大摆地。
它在小道士家里安家有一阵子了,颇是有些生活经验,总结起来就是:惟母人不避,余者全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小钱鼠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那些猫猫狗狗多可怕呀,可吓死宝宝了,偏偏这些母人就不怕,看到了还要上去逗弄。
唯独它自个儿只要往她们面前一晃悠,一个个母人们往往会“啊”地一声尖叫,跑得比它都快。
例外就是前面几天……“那个母人好可怕。”小钱鼠想起前面三天经常在门口晃悠的女道士,浑身灰毛抖成了波浪。它当时照常出门,本以为母人会吓跑,不曾想她不仅仅不跑,还横了一眼过来。
不惊不叫不移步子,只是一眼过来,小钱鼠就感觉贵气扑面而来,跟小时候曾见过的母鼠王一样,吓得它直往地上哧溜。
“不是那个母人就好。”小钱鼠大摇大摆出来,寻思着等前面这个母人吓跑后,到哪里觅食,自从老道士走后,它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咦?”“好可爱。”一个叫声传入耳中,小钱鼠本能地觉得不对,下一刻天旋地转,已经让小狐女拎着尾巴提了起来。
“小老鼠小老鼠,你是道士哥哥养的吗?”昭昭眼睛里放着光,拎着老鼠尾巴,将它从晃过来,晃过去,天可怜见,小钱鼠是饿得肚子瘪瘪的,不然早就吐出来了。
……你瞎啊,要是有人养“吱”能瘦成这样?
小钱鼠满心怨念。
“哎。”小狐女幽怨地叹了口气,屈起白生生的手指头,在小钱鼠的脑袋上弹了一下,于是乎,刚刚停下晃悠的小家伙又一次……荡了起来。
“这都三天了,道士哥哥也不在家,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昭昭的事?”……他记得不记得“吱”不知道,但“吱”是记住你了,下次闻着味儿就跑。
小钱鼠恨不能断尾求生,可惜没那功能。
“小家伙,昭昭只能找道士哥哥帮忙,其他人昭昭不认识,也不敢相信。”“道士哥哥是好人。”小狐女在门槛前坐了下来,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拎着小钱鼠尾巴晃悠,总之是不让它停。
小钱鼠算是认了命了,也不挣扎了,但凡昭昭说一句话,它就“吱”上一声,算是听到了。但凡迟上一下,必然是一个白生生地手指弹过来,它是受够了。
“那个帽子,对人家很重要的。”“吱~”“那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族里上下只有一顶哦。”“吱!”小钱鼠满心屈辱。
“要是不找回来,落到别人手里,她们就会找到我。”“吱~~”小钱鼠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为自己。
“那样人家就会被逮回去,好惨的”“吱~~~”……还能有“吱”惨吗?小钱鼠暗暗下了决心,这有一个算一个,母人都好恐怖。
“小家伙,你说这样好不好?”小狐女忽然来了精神,也不托着下巴了,将小钱鼠拎得高高的,一直到视线平齐位置。
……不好,肯定不好。小钱鼠被浓浓的不祥预感淹没。
“道士哥哥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在你尾巴上绑上布条,再浇上油,然后点燃,把你放进去。”“你肯定会到处乱窜的嘛,这样道士哥哥的房子就会着起来。”小狐女越说越兴奋,满面红光,仿佛熟透的蜜桃一样诱人。
“那样道士哥哥就会回来救火了,你看好不好?”在昭昭的目光逼视下,小钱鼠吓懵了,“吱吱吱”地尖叫出声。
……好不好?当然不好了!这个怎么能好?
小钱鼠掉头咬掉自个儿尾巴的念头都有了。
还不等它付诸实践,小狐女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好不好。”……算你有良心。小钱鼠忽然觉得母人也不是那么难看了,最多比起母老鼠差上那么一点点是。
“那样道士哥哥会生气的。”昭昭想了想,摇头如拨浪鼓,好像看到了恐怖的事情,放弃了蛮有可行性的想法。
……喂,重点错。小钱鼠整只鼠都不好了。
小狐女好像嫌弃小钱鼠呆呆地不好玩,又把它晃了晃,跟要把人摇醒了陪她说话一样。
……摇就摇吧,小钱鼠只觉得鼠生灰暗,认了命了。
“哎。”昭昭叹口气,声音低落下来,细如蚊蚋:“在家里没人跟我说话,出来也没人跟我说话,只有小老鼠你肯听我说话……”……喂,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吱”愿意听你说话了?
小钱鼠一肚子的不情愿,只是鼠在屋檐下,尾巴拎在人手里,不得不屈辱地“吱”上一声,表示它听到了。
突然——小老鼠忽然觉得地面在不住地放大,“嘭”地一下落地了,站起来时候晕乎乎地,四条腿都是软的。
“道士哥哥。”小狐女一蹦而起,迎着肩膀上蹲着大黑的叶萧就扑了上去,“你总算是回来了。”“咦?”“你怎么在这里?”叶萧好奇地问道,同时上下打量起狐女来。
下一刻,他眼前一花,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晃了一下,犹如在深秋时分踏着落叶满目萧瑟,一转角,误入了百花丛中。
小狐女一身白裘,毛茸茸地从肩上一直披到臀后,一转身间,如蓬松白色荷花在风中摇曳,不显臃肿,反而衬托得玲珑有致,粉雕玉琢。
不得不说,叶萧毫无心理准备下,狠狠地被惊艳了一下,连大黑眼珠子乱转,“汪”地一声扑了出去都没有注意到。
等小道士挪开目光,注意到大黑在做什么时候,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汪汪汪~”大黑一边叫唤着,一边拿左爪按一下小钱鼠再松开,接着拿右爪上去摁住人尾巴,玩儿得不亦乐乎。
“先不说你已经不是狗了,就是狗,拿耗子也纯属是多管闲事。”叶萧怒其不争地上去,拎着大黑的顶瓜皮就给提溜了起来,恨恨地道:“神兽,你现在是神兽,就这点出息了。”小钱鼠终于解脱了,跑得那叫一个快,心里面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搬家,搬家,一定要搬家!
叶萧目送着小钱鼠跑得飞快,绕过转角不见,暗暗疑惑:“瞅着怎么有点眼熟呢?”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开,对上小狐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轻咳一声,问道:“三天了?”小狐女用力地点着头。
“那就出发吧!”叶萧潇洒地一挥手,干脆利落,要不是手里面还拎着委委屈屈的大黑,当真是整个人都在放光。
“道士哥哥。”小狐女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用准备一下吗?”“不用。”叶萧拎着大黑摇了摇,可怜它瞬间被晃晕菜了,眼睛里面一圈圈的,跟醉酒一般。
“有它呢。”小道士这话小狐女深表怀疑,怎么看这大黑都不太靠谱,还没刚才的小老鼠经得起晃荡。
且不提大黑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便在昭昭眼里全无形象,在小狐女的带领下,一行人往着白日门城郊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大片气喘吁吁的声音就赶了上来。
那是一群花胳膊抬着轿子,好家伙,里面不知道坐了什么,压得一群壮汉汗流浃背的,一在叶萧家外面把轿子放下,一个个恨不得趴到地上,全都吐长了舌头。
轿子帘一掀开,老朝奉一脸油汗就出来了,在院门上一阵敲,又贴上耳朵听了一阵子响,确定里面确实没动静了,才懊恼地跺着脚,怒喝道:“你们不是说看到小道士回来了吗?人呢?”一群花胳膊噤若寒蝉。
“哎,糟糕了。”老朝奉在门外绕了半天,只得叹口气,爬上了轿子,呵斥道:“装什么死狗,回去吧,还有大半张纸要拼呢,该死的母猪,今天晚上全体都有,红烧肉!”气呼呼的跟气喘吁吁地全走了,来来去去好不热闹的叶萧家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
同一时间,城外雅望岗下,叶萧咽了口唾沫,指着前方道:“你确定没带错路?”“这是飞翎庄?”ps:过两天,26号时候是东流的生日诶,想想,是不是爆个发,拼搏一下,顺带求个月票什么的?
这是一个问题,好好琢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