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闷响,紧跟在碎颅锤落地发出的巨响声中,那是迪迪一拳锤在自己的胸口发出的响动。
一拳过后,迪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轻松了起来,又仿佛是做了决定。
一直是别人给他做决定,难得他自己,做一回决定!
铁匠对他这个动作视如不见,望向龙脊火山方向,铁匠铺厚厚的墙壁仿佛什么都阻隔不了。
他面露缅怀之色,悠悠地道:“某家早年在小石城,从少年开始,经常就要在腰间绑上水葫芦,浮过海峡,与那些半兽人战斗。”迪迪不知道铁匠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脚下有些迟疑,很想马上往外冲入雨幕当中,去找小道士,就算回头被叶萧骂上一顿,他也准备傻笑到底认了。
铁匠没有放人的意思,继续说道:“海峡也是海,时不时地就有风浪,怒涛中要在偌大海峡中找到同样浮海而来的半兽人,谈何容易?”“久而久之,某家就练成了一个本事,任凭再大的风雨风浪声音,某家都能将其听如不闻,去把握里面更细微的声音。”迪迪挠头的动作一顿,他有些听明白了。
外面,不正是风雨交加,雷声轰鸣,风雨声淹没所有吗?
铁匠,听到什么了?
面对迪迪探寻的目光,铁匠叹息一声,道:“某家听到了,喊杀的声音!”迪迪面色刷地一白,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叶萧灿烂的笑容。
这个时候,遗人村外,喊杀声音,说跟叶萧无关,连迪迪都不信,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想做,就去做。”铁匠的声音在迪迪出声的时候,继续传入他的耳中,充满了抱憾的味道:“免得落得遗憾,说不准哪一天,你就再也做不了了。”他说的是俺吗?是铁匠师父自己吧?
迪迪有着自家小聪明地想道。
“嗯!”他重重地一点头,就要去解身上的皮褂子,还没解开呢,铁匠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穿着去。”“哦。”迪迪摸摸头,乖乖地同意了,紧接着一对牛眼又开始在铁匠铺里四下搜罗,尤其是在碎颅锤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盯了好几眼,他还是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嘀咕着:“太重,抡不动。”迪迪现在的气力跟铁匠还是差得远,抡着碎颅锤打打铁还差不多,想要跟人战斗小心砸了自己脚趾头。
搜寻了半天,他一把抓起打得差不多的丈二龙枪,就是它了。
铁匠静静地看着迪迪动作,眼中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遗憾之色,在迪迪就要出门的时候,他又开口说了一句:“小牛犊子,从村西头去,那边快,山崩方向。”“嗯。”迪迪从善如流,立刻准备往那头走,临到要出铁匠铺字了,他想起什么似地顿住脚步,从背影处传来声音:“铁匠师傅,等俺回来,再来跟你打铁。”“等俺!”话音刚落,铁匠铺外惊雷炸响,迪迪一把推开门,执丈二龙枪,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难得以他粗线条的心思,心慌慌的状态,竟然还记得给铁匠带上门,防止风雨涌入。
在迪迪身后,铁匠走到火炉前,拎起碎颅锤,叹息出声:“老伙计,你还得寂寞一阵子。”碎颅锤沉默,一如他的主人往日模样。
铁匠今天分外的健谈,说的话怕是有平时一年还要多,对着不能言语的碎颅锤接着说道:“那小牛犊子不是怕打雷吗?这会儿就不怕了?”“哈哈哈哈,他天生就有一颗战士之心。”“在那里,就在那里,哪怕不用问,他也说不出来,还是在那里。”“这小牛犊子,是天生的战士啊!”铁匠的言语和笑声为铁匠铺子牢牢地拦在里面,传不到冲入雨幕里的迪迪耳中。
他听话地从遗人村的西头出,雨幕宰割天地,却掩盖不住庞大的龙脊火山的一侧出现巨大疤痕般的豁口。
庞大山体,在大雨中缓缓地滑坡,有屋子大小的山石在滚滚而下,大地震动,地滚闷气,皆由此而来。
迪迪一把抹去脸上雨水,大踏步地向着山崩方向去……“山崩了。”叶萧目瞪口呆,刚发出“这是什么声音”的疑问,前方风雨中沉默盘踞的龙脊火山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大片大片的山体在滑坡,大块大块的巨石在滚落,这就是还有一点距离,要是就在龙脊山下,是一条龙都会给埋了。
天威之下,人力有时而穷。
叶萧他们震惊于山崩的一幕,还被他们抛在后面的虹魔教徒不知道是没看到呢,还是被怒火蒙了眼睛,连脚步都不带停的,继续追杀过来。
“嗖嗖嗖~~”叶萧等人身后,利箭破空的声音夹杂在风雨声里而来。
有了之前被攒射的惊魂一幕,小道士反应迅捷地抱头,尽可能地缩小面积,免得一不留神就被射成了箭靶子。
在这暴风雨中,说实话能射中纯粹靠蒙,叶萧也的确没有那么倒霉,毫发无伤。
雨迎面打在脸上,好像越靠近龙脊火山就下得越大,小道士满脸雨水都看不清楚左近了,只能依稀听到“哎呦”的声音。
“你们怎么样?”他大声地吼,声音传不出一丈远。
“汪”,这是大黑在保平安;一只冰凉的手骨伸过来,牵住他的衣袖,这是小九在说“我还在”。
叶萧登时放心了,同时自失地一笑,心想:“我真是昏头了,除了小白之外,其他人就是想哎呦,也得哎呦得出声音啊。”他难得关心了一把白袍祭司,扭头看了一眼。
白袍祭司咬着牙,脸色煞白,吃力地跟着他们在向着狂奔,动作一瘸一拐的,好像被打折了一条腿。
叶萧第一反应是大黑的杰作,仔细一瞅白袍祭司一条腿的确有狗咬的痕迹,腿肚子都要给咬烂了,另外一条腿上却扎着一根箭矢,这头进来,那头出去。
鲜血顺着白袍祭司的毛大腿往下流,还没流到地面就被雨水冲散得。
“小白,他们还真不在乎你啊。说说,你犯了什么错了?”叶萧一边狂奔,一边回头大喊。
他不太担心后面的箭矢了,在这暴风雨中能被射中,怨点背就是了,只要不被追上就行了。
“不要叫我小白,我有名字!”白袍祭司怒吼着,双臂挥舞,要不是嘴上獠牙之前被口塞给弄断了,还真能有点仰天咆哮的猛兽气势来。
状如疯虎。
“反应这么大?有鬼?”叶萧好奇心起,一边向着山崩方向跑去,一边接着问道:“好吧,你说说是怎么从一块宝变成一颗草的?”虹魔祭祀时候,白袍祭司还能召唤阿金纳降临身上,甚至刚刚做戏时候也行,怎么现在就沦落到诱饵,外加不被虹魔教徒顾及生死的地步了?
白袍祭司沉默了一下,就在叶萧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夹杂在风雨中传来:“因为……”“我,不想变成,阿金纳!”